礼堂里只剩下董校长和马娜、宋爽、赵玲玲。董校长叉起腰,喘了一会儿粗气,又看了看马娜。
「你这个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他指指抱着肩膀、斜着眼睛的马娜,「你别以为你爸爸和我是朋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马娜翻了个白眼:「反正错不在我。但是,搞砸了我的演出,必须得有人受到处罚。」
「你当你是谁啊?还『必须得有人受到处罚』?」董校长挥挥手,「得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让你爸赶紧给你办出国,我们学校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马娜一扭身,向后台走去。
排练厅里只剩下几个正在换衣服的学生,都在谈论着演出时发生的事情。看到马娜三人进来,都不约而同地闭上嘴,没有理会她们。马娜扫视一圈,除了他们,还有周老师在柜子前面摆弄着摄像机。杨乐已经不见踪影。
马娜的心情更加恶劣。她快步走向女更衣室,一脚把门踹开,回身向宋爽和赵玲玲吼道:「在这儿等我!」
宋爽和赵玲玲面面相觑,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守在女更衣室门前。
马娜粗手重脚地脱掉身上的鱼尾裙,狠狠地摔在地上。随即,她就看到墙角那套蓝白相间的校服。不用想,这肯定是那个垃圾留下来的。马娜顿时怒火中烧。她冲过去,一边大骂,一边在校服上狠狠地踩踏着,仿佛里面真裹着一具鲜活的肉体。
发泄够了,她拿起自己的衣服一一穿好,又拿起挎包把散落在桌子上的化妆品都收进去。
突然,她的表情变得疑惑。紧接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条,打开来。
纸条似乎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些许毛刺,上面写着一行钢笔字。
今晚七点,我在校门口等你。关于上次那件事,我想跟你详细聊聊。杨乐。
马娜把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最后,她把纸条折好,放回挎包里,刚才不快的心情已经消除了大半。
性别男,籍贯不详。年龄在35~40岁之间,身高180厘米左右,体重70公斤上下。存在一定的智力残疾,吐字不清,交流能力有限。以捡拾垃圾变卖为生,常年身着绿色军大衣,挎帆布背包。活动区域集中在本市宽平区。
模拟画像中是一张沟壑丛生的脸,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眼神呆滞,在毫无智慧光芒的双目中,更多的是长期艰辛生活带来的麻木与冷漠。
王宪江快步走向立交桥下的一个由编织布搭成的窝棚,一个头发脏乱,正蹲在窝棚外啃黄瓜的流浪汉紧张地站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王宪江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叫什么?」
流浪汉结巴了一下:「张……张德礼。」
「哪里人?」
「河南的,河南修武的。」
吐字清晰。思维正常。
王宪江上下打量着他。流浪汉越加恐慌,慢慢地向后退着:「政府,这里是不让住了吗?我这就收拾东西……」
「没事,你就在这儿待着吧。」王宪江拿出模拟画像,「见过这个人吗?也是你们的同行。」
流浪汉凑过去看了几眼,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王宪江转过头,看看十几米开外的邰伟。他正在询问靠在桥墩下晒太阳的另外几个人。从他们的表现来看,邰伟同样一无所获。
王宪江暗自骂了一句,向吉普车走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他发现邰伟还站在原地,视线在那些懒洋洋的人身上打转。王宪江不耐烦了,用力拍拍车门。邰伟闻声望过来。王宪江冲他挥挥手:「快点,上车!」
邰伟慢吞吞地走到吉普车旁,脸上依旧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去小民屯那边的垃圾场吧。」王宪江打开地图,「听说这些捡破烂的大多会集中到那里,也许会有线索。」
邰伟没有吭声,手扶着方向盘出神。
王宪江有些火了:「你他妈发什么呆呢?」
「不是,师父。」邰伟回过神来,眉头紧锁,似乎在拼命回忆什么事情,「我怎么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呢?」
「正常。」王宪江示意他开车,「这样的人遍地都是。老杜那边有消息吗?」
「目前做检测的都是B区的人,还没有一个对得上的。」邰伟叹了口气,「要让老杜再催催吗?」
「不用。这玩意就是看运气。」王宪江脸上看不出失望的表情,「我有一种预感,咱们离他不远了。」
「嗯。」邰伟点点头,「那么多人送检,运气好的话,第一个就是他;运气不好,最后一个才是他。」
「没错。」王宪江抿抿嘴,「这两天就能见分晓。」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BP机就响起来。王宪江拿出BP机,扫了一眼。
「靠边停车,局里的电话。」王宪江向路边指了指,「闹心,什么时候能给咱们配个大哥大呢?」
邰伟照做,把吉普车停在了路边,看着王宪江跳下车,向一个公共电话亭小跑过去。
几分钟后,王宪江慢慢地踱回来。这一次,换他一脸沉思。
「什么情况?」邰伟看他面色不好,还没等他坐稳就开口问道,「有新线索?」
「宽平分局联系了局里。」王宪江目视前方,表情凝重,「那个流浪汉在辖区里经常出现。包子铺、小卖店的人都见过他。不过,最近他很少露面。有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反映,前几天他带着一堆破烂来卖,头破血流的,好像跟人打了架。而且……」
「而且什么?」
「你猜这家伙的收入除了购买食物之外,在小卖店里最大的开销是什么?」
「您就别卖关子了行吗?」
「是蜡烛。」
「蜡烛?」邰伟挑起眉毛,「他要那么多蜡烛干什么?」
「这说明他住的地方一点光亮都没有。」王宪江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你想到什么了?」
邰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就住在下水道里?」
她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小时候,父母曾带着她和弟弟去过本市的北湖公园。那片人工湖就是她见过的最辽阔的水域。她常常会想象那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水和汹涌澎湃的巨浪,以及从海平面上喷薄而出的红日。
涨潮时,它扑向陆地,势不可挡;落潮时,它席卷而去,留下空荡荡的沙滩和无数秘密。
她想,如果她的心是一片海的话,此刻,大概就是落潮时分。
从礼堂里冲出来之后,她径直跑向运动场,在水泥台阶下拿出书包,从台阶顶端跃出围墙,一路狂奔。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好奇地看着这个穿着洁白长裙、背着书包的女孩,猜测她为何如此欢快地飞跑着。
是啊,她也很想停下来,告诉他们自己有多快乐。是因为此刻暖洋洋的天气;因为体内躁动不安的生机;因为那久未体验过的畅快。
她清楚地知道,追赶者们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但是,她不想停下来。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这样跑下去。
她能感觉到小腿上紧绷的肌肉、白球鞋踩在柏油路上的回弹、心脏在胸腔里猛烈的跳动、风在脸上掠过的清爽……
这一切,都让她好快乐。
跑啊,跑啊。
直至跑到市中心的胜利公园,她终于没有力气了。挤在熙熙攘攘的游客中,她勉强挪到一片假山后的凉亭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喘息着。
凉意从下半身迅速传至躯干和手臂上,满身的热汗很快就变凉。随着体温的急剧降低,她感觉到胸中的那一团火也渐渐坍缩,最后,完全熄灭了。
她呆呆地坐着。体力严重透支的结果清晰地反映在她的身体上。她甚至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只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似乎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这一坐,就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公园里喧嚣的人声渐渐消失。仅存的游客也是脚步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凉亭里那个宛若木雕泥塑般的女孩。
直至夜色完全将假山和凉亭笼罩,她才转转眼珠,勉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知道,那持续了整整几个小时的狂热与兴奋已经完全消失。即使现在回忆起马娜因恼怒而扭曲的五官,也不会让她的心情有一丝波澜。更多的,是深深的失落与茫然。原来报复的快感只能让她快乐这么一小会儿——这让她非常不甘。
然而,更为急切的问题摆在眼前:下一步,她该怎么办?
其实,在「房间」里的时候,她对文森特说了谎。她并不打算回去跟他会合,然后一起离开。她不属于这个城市,不属于这条雨水管网,更不属于文森特。既然想要和过去一刀两断,那么,必须要斩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牵绊。否则,她永远不可能和曾经的自己说再见。就像她毫不犹豫地抛弃掉那套蓝白相间的校服一样——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苏琳,身上的这条白裙子可以作证。
「离开」是两个字、一个词语或者一个动作、一种姿态,同时意味着不可预测的未来。虽然听上去令人好奇,但是也蕴藏着各种未知的风险。比方说,在这会儿只穿着一件白纱裙实在是不合适——夜晚带来的凉意已经让她开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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