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白胡子的猫)

　　夏仁夹在中间，如同夹在狭窄逼仄的岩石裂隙中动弹不得，异常的憋闷和沉重。
　　他闭上眼，长呼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虽然比较困难，但是，
　　“首先，要杀掉这个使徒。”
　　夏仁紧握手中的撬棍。
　　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使徒刚刚遭受重创，如今还未来得及恢复过来，之前用来吞噬自己那一招，短时间内估计无法使用第二次。
　　虽然不知道对方还没有其他的招式，但想要杀死自己，是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的。
　　只是，夏仁还有一个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使徒，有些太弱了。
　　即使是当初重伤濒死的刘傅生，都能给夏仁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但是眼前这个使徒，却并未给他带来过多的震撼和心理压力。
　　“是自己变强了，还是说举行仪式消耗了使徒太多的精力？”
　　夏仁正在思考从哪里发起进攻的时候，异变陡生。
　　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整个大坝，包括水库和两侧的高山，仿佛都在摇晃，如同发生了威力巨大的地震。
　　“可，可恶——”
　　黑雾激荡，使徒发出怒吼，似乎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恐怖压抑的气息豁然降临大地，一股森然的凉意从夏仁脚底板直蹿脑门，心脏止不住地疯狂跳动。
　　他转头看向脚下的水库，那里正是恐惧的源头。
　　烂泥一样的粘液在水库中涌动，幅度正愈发激烈，仿佛里面有一条鲸鱼在搅动。
　　夏仁突然意识到，这水库中的物体，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
　　魔法阵只是表象，亦或只是一道虚幻的“门”，而这场仪式真正重要的祭品，正是里面这些由埃塞拉市百万生灵转化而成的，无穷无尽的溺灵。
　　“这恐怖的气势，难道是他们的‘神’已经应召而来了吗？”
　　夏仁手脚冰凉，像等待被枪决的死刑犯，眼睛死死盯着那翻腾的“水面”。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由无数溺灵身体组成的“湖水”涌起数十米高，形成一个巨大的畸形水泡，又像是可憎的腐坏之卵。
　　那无定型的庞大生物在里面左右冲撞，似乎要打破卵泡的束缚。
　　下一个，卵泡被撕裂开一道惨烈的豁口。
　　仿佛自遥远荒古而来的古老生物，发出震颤灵魂的吼叫：
　　“塔克莉——莉！”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旧神竟在我身边
　　从卵泡中诞出的生物同样拥有不定型的身体，但却和周围的溺灵完全不同，用人类的语言甚至于难以准确描述它的外貌。
　　它全身由绿色的胶状物质组成，虽然同样柔软，不过却并不像烂泥一样稀松，反而有种坚韧结实的质感。
　　彩虹色的渗出物覆盖体表，使它的身形更具侵略性，以及更加容易辨别。
　　在黑暗中，它体内散发出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只眼睛，和周围弱不经风，看起来没有丝毫特点的溺灵们相差巨大。
　　这些眼睛刚刚出现，随之便立刻湮灭，然后重生，如此往复。
　　任何敢直视它外貌的人，都会被这神秘而又古老的禁忌存在，彻底摧毁理智。
　　没有人敢质疑它的强大，更没有人敢轻视它，正如同人们不会怀疑宇宙的深邃与浩瀚。
　　夏仁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曾经强盛到统治过蓝星的古老文明遗孤，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这熟悉的姿态，蛮横的力量，正是夏仁在疯狂山脉见到过的古老者仆从，全盛时期的 ……修格斯。
　　夏仁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老会费了如此大力气，不惜用整座城的人命来献祭，召唤出的竟然是一只修格斯。
　　而酒保竟然也从修格斯这里，获取到了足以使他成为使徒的力量。
　　这个世界怎么了。
　　自己家的绿毛萝莉、干饭王、扫地机器人莉莉，原来竟然是旧神的一员？
　　旧神竟在我身边！
　　只是这只修格斯，看着怎么和自家那只有点像？
　　不过修格斯貌似长的都差不多，可能是自己错觉。
　　正主都出来了，看样子仪式已经完成，自己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总不能去杀了旧神吧，而且是这么大一只。
　　就在夏仁准备跑路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声音的来源，正是修格斯出现的方向。
　　“夏仁——”
　　“嗯？”
　　夏仁诧异地回过头，仔细看去，发现竟然是秦芸站在修格斯头顶，在朝自己呼喊。
　　“竟然真是自己家这只！”
　　他一时间怔住了，脑袋里闪过无数想法。
　　怎么办，使徒召唤出来的玩意儿是自家小萝莉，那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打，死去的无数人怎么办，还有复活的可能吗，能不能让莉莉先帮我把她的小迷弟使徒干掉……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莉莉已经带着秦芸和陆怡朝着这边蠕动而来了。
　　她庞大的身躯在水库中蠕动，一路上碾碎无数想要攀附在她身体上的溺灵，最后顺着大坝墙壁滚了上来，到达夏仁身前。
　　随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小，并逐渐有像人形发展的趋势，不过终究没有成功，而是变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半透明团子，失去所有力量似的，滚到夏仁脚边。
　　“怎么回事？”
　　事情的发展再度偏离了夏仁的预想，他抱起脚下的莉莉，原本那无数双小眼睛不见了，这代表着莉莉已经陷入了沉睡。
　　难道她不是被魔法阵召唤出来的？
　　陆怡已经昏迷，被秦芸搀着才没有倒下。
　　秦芸解释说道：“我们被水冲开的时候，莉莉反应及时，把我跟陆怡都包裹在她体内，这才没有失散。”
　　“我们被冲到了河底，想要上去的时候，发现上面飘着厚厚一层，全都是人类的尸体，他们占据了整个湖面，并且开始融化，变成了我们白天见到过的那些的怪物的样子，不过好在有莉莉保护。”
　　夏仁关切问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秦芸心有余悸，说道：“我们被困在了湖底的水中，那些怪物组成了一道结实的屏障，莉莉怎么都无法穿透过去，更加可怕的是，它们的力量好像变得越来越强，逐渐开始包裹莉莉，想要吞噬掉我们。
　　莉莉挣扎了很久，不得已，只能变成了刚才的样子，才终于从怪物的包裹中冲了出来。”
　　“怪不得……”
　　莉莉跟着自己，本身应该是一直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和真正全盛时期的修格斯根本无法相比。
　　这不是自己故意饿着她，而是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喂。
　　刚刚强行使用力量，给莉莉带来的不小的损耗，所以现在才会陷入沉睡。
　　“那是什么？”
　　秦芸指着旁边守护着魔法阵的使徒，脸上带着几分惊恐。
　　臃肿憎恶的身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来描述，光是看一眼，就能够引起她的不适。
　　使徒还在奋力咆哮，两人仿佛天生有什么恩怨，刚刚莉莉的逃脱，明显带给了他不小的刺激。
　　只是他对于夏仁还有些忌惮，不愿离开魔法阵，否则攻击早就到来了。
　　夏仁之前本想和使徒拼死一战，阻止仪式的完成，但如今……
　　他看着身旁的秦芸和陆怡，犹豫了。
　　夏仁以往从未觉得，世上真的会发生什么过不去的灾难，他始终认为，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一开始是他本身实力微末，就算遇见使徒，遇见肿胀之女，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想着不和自己扯上关系就好。
　　就算是非典型恐虫症爆发那晚，他也未感觉到真正的绝望，因为身边有超人协会和基金会的人在忙碌，他只需要尽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就行了，控制瘟疫，拯救人类的责任，并未落到他的肩膀上。
　　之后实力稍微强了一些，但同时他也见识到了更加强的人，比如博士。
　　几步跨越星河，从太阳系的蓝星瞬间来到几百光年外的金牛座疏散星团，他此前想都不敢想过，人类能够拥有此等通天的实力，堪比神明。
　　夏仁从始至终，都将自己定义成一个小人物，就算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上场。
　　直到今天。
　　直到，他站在使徒面前，面对即将召唤而来的旧神，面对埃塞拉市百万怨魂，面对马上可以预见的巨大灾难。
　　只有他站在了这里。
　　只有他有可能阻止这一切。
　　夏仁转头，看到大坝另一端，唐堂堂浑身浴血，挥舞着水泥柱，已经油尽灯枯，很快就会倒下。
　　回过头，另一侧。魔法阵上的红芒再次泛起，漂浮到半空。
　　那些被他破坏的线条蠕动着，再次连接在一起，恢复了光芒。
　　自己手中抱着莉莉，身边是昏迷的陆怡，和秦芸。
　　“怎么办？”
　　夏仁动摇了。
　　然而没有人能告诉他怎么做，或者是，如何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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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胡弗大坝七十多公里。
　　一道浑身挂满冰霜，像条野狗一样的黑色身影，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城市郊区的道路上狂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