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拐弯处 (学礼)

　　“这片渺小的树叶，已经结束了自己短短一季的生命，最后落叶归根。我知道……曾经也有绿色的热情在它的叶脉里跃动，有班驳的快乐洋溢着它渺小的灵魂。它也曾在自己初生的那个春天里舞动，拥有属于它的斑斓的青春。”韩爸的语气缓慢而抒情。
　　高岳转头看了看他，再次观察着眼前这个老人。
　　“……在炎炎的夏日里，炽热的曙光榨干了它的精力，只剩对春天的回忆在苟延残喘；在呼啸的冬天里，凛洌的寒风撕裂了它的身躯，只能看着自己的芳华逝去。可是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它坚决地要度过寒冬……要迎接下一个春天，用尽它全部的力量，它没有放手，仅凭着这丝期望紧紧地抓住了枝头，在炎日下傲立，在寒风中摇曳……”韩爸继续说着。
　　高岳发现，他的眼角已经泛着泪花。
　　“如今，春风拂来，它却凋落。不是因为站了太久而疲乏，更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放弃……”他慢慢地说着。
　　“我懂的。”高岳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叶子的离开，是用退让的力量来开出又一方沃土，是用生命的割舍来捧起另一片春天。”韩爸抬起头，望着高岳。
　　高岳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
　　“这片老叶子，回头看见了……枝头新生的更多新芽，那渴望春天恩泽的眼神，那是一片新生命的力量，正像它自己以前一样，蓬勃又葱郁。它的坚持在那一瞬间瓦解，它明白了退让的意义……它的退让是为了新芽的萌发，它的飘落是它短暂生命的升华。哪怕会被人踏在脚下，也心若释怀。它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它比其它落叶多拥有一个春天，那个春天奔跑在不老的心中，永远不会离开。尽管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尽管是在自己坚持已久的追求中凋零，也无怨无悔……人生都是这样的……您的境界比我高，我会好好努力的，您放心吧。”高岳动情地说。
　　“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好。我希望，托付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韩爸意味深长地说。
　　“嗯……您也看到了刚才树干上的那几片绿叶了吧？我想，生生不息，就在这些绿叶之中……我有信心，会做好的。昨晚上我想了一整晚，还是觉得您的建议很好，我现在正式回复您，我接受您的邀请。”高岳看着他，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好，很好……”韩爸欣慰地点点头。
　　高岳点起根烟。
　　“我下周就辞职，您这边有办公的地方吗？”高岳问。
　　“还没有。你去物色一下，我想把整个总部都搬到这边来。”韩爸回答。
　　“大概要多少面积？”高岳抬起头。
　　“可以容纳两百多个管理人员上班的地方，至少要两三万平方米吧。最好有那些整栋出租的写字楼，或者，价钱合适的话，买下来也可以。”韩爸点点头。
　　“好，这些天我去了解一下。您放心吧。”高岳吸了口烟。
　　“哦对了，阿芸的案件，我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高岳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分钟。
　　韩爸听完，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高岳看在眼里，感觉韩爸今天的话很有深意，也许在未来的某天，他会忽然感悟到这里面的真正意思。


第九十三章 如 风
　　韩冰的手术，做到差不多中午两点，医生说还算比较成功。全身麻醉还没有消退，所以暂时不能见面。
　　韩爸让高岳先回去吃饭。高岳点点头，说下午还要回公司处理些事情，晚上再过来。
　　高岳边开车的时候，闻警官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心里想：难道，阿天招供了所有的情况？看来，真相马上就能大白了！
　　“闻警官，您好？找我什么事？”高岳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我想你和你表妹现在来一趟刑警大队，做份口供。”他说。
　　“我在开车呢，还没有吃午饭，等下吃完再过去可以吗？”高岳回答。
　　“好。市公安局三楼刑警大队，说来找我的就可以了。”他挂了电话。
　　高岳马上打了电话给阿沁，约了在她公司楼下的快餐店见面。
　　“哥，闻警官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阿沁见到高岳马上问。
　　“没有了，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等下去到就知道了。”高岳坐下来。
　　“我帮你点了个快餐，饿坏了吧？赶快吃。”阿沁说。
　　“饿过头了，现在也没什么感觉啦。”高岳笑笑。
　　“哦对了，阿沁，我准备辞职了。”他接着说。
　　“啊？！哥，你受到什么刺激了？大白天的。”阿沁被吓了一跳。
　　“没有啊，人往高处走呗。”高岳笑着说。
　　“而且……那个总经理，最近发疯一样，欺人太甚了，以为我没有出路，这一次，我要让他们统统大跌眼镜！”高岳咬咬牙。
　　“噢……那么，哥，你去哪里高就呢？这么自信的样子。”阿沁问。
　　“韩冰父亲的建筑公司，他昨天……叫我去帮他。”高岳回答。
　　“去做什么？”阿沁好奇地问。
　　“总经理。”高岳说。
　　“那好啊……你就要好好发挥，让这帮龟孙子看看你的厉害！好好出口恶气！”阿沁拍手叫好。
　　“你也支持我去？”高岳问。
　　“那当然！快去快去。韩冰姐功不可没啊……”阿沁嬉笑。
　　“笑什么？”高岳白了她一眼。
　　“快吃饭吧，菜都凉了。哦对了，我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哥。”阿沁扮了个鬼脸。
　　“什么问题？”高岳边吃边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韩冰姐说要嫁给你，你会不会……跟嫂子离婚啊？”阿沁试探着问。
　　“你说呢？”高岳反问。
　　“我问你呢，哥……干嘛反问我。”阿沁嘟着小嘴。
　　“应该……不会吧。你韩冰姐这么优秀，她会找到更好人家的。”高岳回答。
　　“你看你，回答得这么不坚决，还说应该不会……你不是说会心理分析吗，我现在就能分析出来，你其实……还真有点想，因为你喜欢韩冰姐！是不是？”阿沁步步紧逼。
　　“是你个头！快想想等一下怎么回答闻警官的提问吧！”高岳瞪了她一眼。
　　“哈哈哈……哥，你肯定被我说中了心事。你呀，千万要守住啊。就算去了韩冰姐家族里做了最大的CEO，也要保持距离，把工作和感情分开啊！”阿沁嬉笑。
　　“那……我不去了。也不辞职了。”高岳马上说。
　　“不行！哥，我开玩笑啦。唉……其实，感情这样东西，真的很难说清楚，没有人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反正……自己觉得好，不伤害别人，就是了。”阿沁接着说。
　　高岳抬起头，看了看她，若有所思起来。
　　“说说你吧，你觉得，晓咏与何缤比起来，哪个好一点？别激动，听从你自己的心，好好分析一下……”高岳问。
　　阿沁怔住了。
　　“晓咏，是我无法割舍的爱……如果……我们实在有缘无分，那上帝真的是太残忍了。”她喃喃地说。
　　“何缤，是个不错的人，很实在，又有钱，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最理想的选择了。可是，我跟他感觉对不上号，或者说，没有一丁点感觉……”她接着说。
　　“感觉真的这么重要吗？”高岳反问。
　　“是啊。很重要……难道，你觉得不重要吗？哥。”阿沁反问，“如果一个人，都不忠于自己的感觉，那么委屈的人生，要来……又有何意思呢？”
　　“可是，人生就是很多很多的无奈啊。每个人都一样。”高岳感慨着。
　　“其实，你们都错了……你们都成了感觉的奴隶，因为感觉有时候也会错乱，感觉也会欺骗你。”高岳忽然说。
　　“哦？为什么这样说？”阿沁问。
　　“你看，阿天，是因为对你的感觉特别好，所以在没有得到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恨堆到晓咏身上；阿芸和小雪也一样，对晓咏的感觉特别好，孜孜以求，却得不到，也走了歪路，酿成悲剧……所以，感觉真是把双刃剑，一定要处理好。不然的话，就会变成感觉的奴隶。”高岳叹着气。
　　“变成感觉的奴隶？”阿沁喃喃自语。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欺骗我，我也不会变成感觉的奴隶……”她接着说。
　　“爱，真的很重要吗？”高岳忽然问。
　　“是啊，爱，当然很重要。”阿沁回答。
　　“我听过一句话：爱能让人永生，可是说这句话的人早已经死了。”高岳嬉笑起来。
　　阿沁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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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和自己真正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都同时对上号，那该多难啊……很多都是你爱我，我不爱你，因为怕对不起这份爱而将就着过一辈子；或者是我爱你，你却不爱我，因为许多现实的生活问题而在一起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例子！感觉能当饭吃吗？不能啊，有时候，人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人，不能活在虚幻世界里。”高岳接着说。
　　“哥，这个我就不同意了。你自己都处理不好和韩冰姐的感情问题，就不要……来指导我了！”阿沁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