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拐弯处 (学礼)

　　“我今年三十七岁，大学毕业好多年了，这些年一直在北京的国企混日子，但怎么混，也混不出头，既没房子，十平方米也买不下，也没有老婆，更没有多少积蓄……所以，我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在大城市可能是比较难发展的了，就来到这里……哦对了，这位是我的表弟，他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我来找他，顺便就来面试，碰碰运气！”我说。
　　“哦？你学的是经济学，在国企都负责些什么？”她抬起头。
　　“主要是产业规划方面的，我看你们公司是建筑类的，不过，产业规划，跟建筑也很有关系，譬如：我们分析了一个城市的产业规划情况，或者是一些重要上市公司的产业规划，就能把握时机，寻找到更多的合作伙伴，所以，我感觉……我的专业应该是比较适合你们公司的！”我接着说。
　　“说是这样说，但是，我们公司是纯粹的建筑公司，更多的是需要建筑工程师和规划设计师，还有就是项目经理，和一些跟建筑有关的专业人士。你的专业，比较勉强，你还是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吧！不好意思，钱唐疆同志！”她忍不住又笑了。
　　“庞经理，您能不能给个机会我呢？我对建筑方面，特别是建筑物安全方面，还是有一些研究的……在大学的时候，也曾经选修过这方面的课程，所以，我相信自己可以胜任你们公司的工作。”我看着她。
　　阿劲听了，看了我一眼。
　　“哦？建筑物安全鉴定方面吗？”她问。
　　“是啊，主要是对建筑物的整体架构，和一些施工过程中出现的安全问题，我还是系统地学习了一段时间。”我回答。
　　接着，我把刘医师在地牢里给我讲过的那些知识，给她讲了一遍。
　　“噢，你知道的东西还不少！不过，我们有专门的监理公司，建筑物的安全问题，属于他们的职责……”她继续说。
　　“好吧。那就算了，我们先走吧……谢谢您。”我站了起来，阿劲也跟着起来。
　　我看到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犹豫。
　　“不过庞经理，如果您觉得我还是一个可用之才，就先给我一份打杂的工作也可以，慢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确实是对你们公司业务有帮助，再正式录用我，可以吗？”我赶紧补了句。
　　“好……吧，看你也是很有诚意的。我们正好缺一个接待文员，不过是在下面前台站着的哦，你这个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做这个，会不会屈就了你啊？”她微笑着。
　　“哪里哪里，有一份工作给我，就已经很感恩了。谢谢您，庞经理，我相信，您今后一定会为今天做出的决定而感到自豪的！”我赶紧回应。
　　“先别说这些，我是看你形象很好，很适合在我们公司大堂做接待工作……好吧，你先填份资料。”她又严肃起来。
　　我拿着那份表，填好了，递给她。
　　“庞经理，这个是我表弟，他也想在这里谋一份差事……”我说。
　　“是啊，我可以做保安！”阿劲赶紧把毕业证递过去。
　　“你是学医的哦，做保安？”她有点惊讶。
　　“我学医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失业已经好多年了……”阿劲吞吞吐吐。
　　“我们这里，保安已经够了，你先登记一下，如果哪天有人辞职了，我再考虑。”她很干脆。
　　“噢……”阿劲一脸沮丧。
　　“好吧！你先登记，我们耐心等待一下，机会总会来的。特别是有庞经理这么美丽漂亮的经理，我们只要认真做事，一定会有机会的！”我开始尝试夸她一句。
　　果然，她笑了起来。
　　“阿航，你进来一下。”她拿起桌上的电话。
　　“你跟他去办一下手续吧。钱唐疆先生……”她笑着看我。
　　“谢谢您，经理！”我赶紧给她轻轻鞠了一躬。
　　阿航一脸不快，拿着我的那份表格，走了出去。
　　“大哥，你要跟刚才大堂那个女孩一起上班啦？那真是太爽了……看来，你的美男计又成功啦！”阿劲在我耳边嘀咕着。
　　阿航带我们到外面，走到另外一个办公室，让我们坐下来，没好气地说：
　　“虽然你通过了面试，但是不代表你可以真正来到我们公司上班！”
　　“啊？为什么？！你们经理刚才已经答应啦！”阿劲瞪着他。
　　“死胖子，你想干什么？！”他接着喊了句。
　　“别激动，阿劲。”我按住他。
　　“你们……这么凶，还这么没礼貌，还想来我们这里上班？！”阿航十分生气。
　　“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个表弟脾气差了点，你消消气！”我赶紧放低姿态。我知道很多时候，小人最容易坏事。
　　“兄弟，我给你赔罪了，他不懂礼数，改天我专门请你吃饭，赔罪，好吗？”我再次讨好他。
　　听到这几句，阿航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你明天先去体检，等报告出来了，再过来报到，我们有统一的工作服，试用期三个月，待遇很低，你自己考虑一下吧，都写在上面了……”他递给我一份东西。
　　我看也没看，站了起来，握住他的手：“兄弟，我没有意见。谢谢你！”
　　“咦？你的联系方式怎么没填，手机号码多少？”他问。
　　“哦，我刚来这边，还没有这里的号码，下次补上。”我赶紧回答。
　　“那我怎么联系你？”阿航翻着白眼。
　　“我搞完体检手续，再来找你！”我拉着阿劲赶紧撤退。
　　他一脸狐疑。
　　我们刚进电梯，阿劲就喊到：
　　“大哥，你给那个龟孙子低头干啥？要是这么低头做人，我宁愿一辈子做个流浪汉！”
　　“傻小子，韩信胯下之辱，都能忍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回去再说。”我拍了他一下。
　　“回去？哥，我们回去哪里啊？天桥下吗？穿成这样，回去那里会被他们笑的！”阿劲问。
　　“是啊，我们该回去哪呢？我们的家在哪里呢？”我喃喃自语。
　　电梯门打开了，我们看到旁边电梯口，一行人鱼贯而入。
　　我瞪大眼睛，寻找着那个曾经熟悉的人。
　　看了一会，没有发现秦鶴金的身影。
　　“大哥，你看什么？这里有你认识的人？”阿劲好奇地问。
　　“有。”我应了一下。
　　“谁啊？肯定是一个重要人物，你看得这么认真。”他问。
　　“以后再说……我们回去先。”我说。
　　经过那个前台的时候，阿劲对着那个女孩嬉笑。
　　“怎么样？成功啦？”女孩很有礼貌。
　　“他成功了，我没有。他要跟你一起上班了！前台接待员！”阿劲赶紧笑着回答。
　　“啊？”女孩一脸惊讶，然后马上开心地笑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何处是家
　　是啊，我们要回去哪里？
　　何处是我家？我不禁生出一阵悲凉的感觉。抬头看着那片蔚蓝的天空，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
　　“也许，那个大海，就是我们的家。海水无处不在，我们也无处不在。”我看着阿劲。
　　“大哥，别那么伤感了，你今天很厉害呢，面试成功了，谋到一份美差！真替你感到高兴，我们去庆祝一下吧？”阿劲大声说。
　　“庆祝？还没到那个时候……”我喃喃地说。
　　“好吧，不过，你今天真的厉害，把那个女经理说得，简直都没办法不要你了！外表加上实力，你已经完全征服了她，我估计啊，她现在还在回味着呢！”阿劲憨笑。
　　“回味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回味你帅帅的样子啊！期待着你哪天回来找她啊！”阿劲大笑。
　　“你这家伙，越来越不老实了……”我用手敲他的脑门。
　　“都是大哥你教的！”阿劲嬉笑。
　　……
　　“走，我们去办个手机，然后再去找个出租屋。”我说。
　　“出租屋？”阿劲问。
　　“是啊。”
　　“嗯嗯……好贵的啊。”阿劲吐着舌头。
　　“我住哪里，你就住哪里。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大声说。
　　阿劲感激地点点头。阳光照在他高高的颧骨上，那张粗糙黝黑的脸，显得特别沧桑。
　　“大哥，你整容之后，真的年轻了十几岁，刚才你说三十七岁的时候，我差点喷出来了！”阿劲笑着说。
　　“我之前跟你打过底啊。”我瞟了他一下。
　　“如果我是女人，也会喜欢上你的！这是真话，看你那张俊俏的脸，刚才多少人在望着你啊，那个阿航更是妒忌死了……所以才把气洒在我身上！还有大哥你这身板子，如果脱掉衣服，露出那些结实的肌肉，我估计，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嘻嘻……”阿劲嬉笑。
　　“那你千万别喜欢上我……”我大步穿过人行道。
　　“等我……”阿劲赶紧追上。
　　我们来到海边的草地上，看着几个家庭推着婴儿车，在慢悠悠地散步。
　　“前面那里有个小沙滩，我们过去玩一下吧。”阿劲说。
　　“改天吧。现在要去办正事……”我回答。
　　“这么认真严肃，走路也这么快，唉……看来，我还是做个快乐的流浪汉好一些……”阿劲抿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