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王波母亲说,王波离家出走的时间为2010年6月19日,时隔三天后彼此还有过通话,只是再过两天后电话便打不通了,由此推测:王波遇害时间很可能为2010年6月23日或者6月24日。由于距今已过去六七年的时间,相关手机和信用卡使用记录均已无法查阅,目前警方有的只是王波母亲描绘的王波两位生意伙伴的面部模拟画像,至于真实度有多少,便不得而知。接下来,支援小组建议齐兵安排人手,对过去几年被警方处理过的赌球群体进行广泛走访,寻找能提供模拟画像线索的人,或者曾与王波等三人有过交集的赌球者。
至于“林峰案”,遵从顾菲菲的建议,杜英雄和艾小美正着手查阅过去几年——重点是林峰被杀前后出现的盗窃案件卷宗。暂时还未发现相似案例,也未发现“林峰案”中丢失的赃物出现在某个案件的证物清单上。
两日后,顾菲菲收到总局物证鉴定中心的邮件,邮件中包含两具无名尸骨通过颅面复原后的面部合成照片。当顾菲菲把照片打印出来交给专案组后,众人竟发现与王波母亲描绘的王波的生意伙伴有几分相像,难道余下两名受害者真的就是王波从事赌球活动的两个合伙人?如此说来,本案中所有受害者的身份有望很快确认完成,案件调查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实际上,消息反馈得要比预想中还要快。带有颅骨复原后的面部合成照片的查找尸源通告,在各大媒体上发布后的次日上午,一个面显成熟的漂亮女人,搀扶着一个近花甲之年的老大娘找到了专案组。漂亮女人指认通告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的前男友;老大娘则哭嚷着说被漂亮女人指认为前男友的那个人,是她的儿子。
漂亮女人自我介绍叫肖娟,老大娘叫李丽华,按两人刚刚的说法,她们曾经差点成为婆媳关系。李丽华毕竟年纪大,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事实,打从进门起便抽泣个不停,所以基本上都是肖娟在说话。
据肖娟介绍:通告上的两个男人,也就是本案中除王波外的另两名受害者,一个叫肖刚,一个叫陈大庆。两人同为1987年生人,是高中同学,毕业后都没考上大学,便整日混在一起。肖娟自己开了间酒吧,弟弟肖刚经常带陈大庆到酒吧玩。客人多、忙不过来的时候,两人便帮着打打下手,一来二去,肖娟和陈大庆也熟络了,逐渐发展为恋人关系。
“肖刚和陈大庆具体什么时间失踪的?”叶曦问。
“2010年9月26日下午,两人一起从酒吧走的,从此就没了消息,手机也从那天开始再也没能打通过。”肖娟眼神中掠过一丝伤感,“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外面还下着雨。”
“他们当时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叶曦继续问。
“找朋友周转借钱,那时我们欠别人一大笔钱。”肖娟说。
“是因为坐庄赌球的关系?”韩印插话问。
“对,”肖娟点点头,追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叶曦笑了笑,语气和缓地说,“你还是跟我们说说肖刚和陈大庆从事赌球活动和欠钱的情况吧,他们到底欠了谁的钱?”
“其实大庆他们也谈不上坐庄,就是赌博集团代理人的一个下线,接盘之后报到上线,每周结算过后,抽一个多点的‘返水’。”肖娟理了下前额的刘海,整理了一下思路说,“一开始我们欠钱跟赌球没什么关系,是因为之前一个客人在酒吧里喝醉了对我动手动脚,我弟弟和大庆便把人打了一顿,结果那客人是一个黑社会大哥的小舅子,后来那黑社会大哥派手下把酒吧砸了,扬言让我们赔十万块钱,不然就卸掉我弟和大庆一人一条胳膊。本来这十万块钱对我们来说不算多,可赶上那阵子我的钱都用来进货了,拿不出现金。大庆和我弟就合计,周末的球赛接盘之后不往上线报了,自己坐回庄,搞点钱。这种事他俩先前也干过两三次,还都挣钱了。可偏偏那一次,也真是遇上倒霉点了,赌客竟然大面积赢盘,一个周末下来,大庆他们得付给人家二十多万的赢资,加上打人的钱就是三十多万,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后来两人在酒吧里憋了一天,跟我说出去找个朋友周转一下,便一块走了。”
“他这个朋友你认识吗?”叶曦问。
“不认识,说是个有钱人,我也没细问。”肖娟说。
“那这个人你认识吗?”韩印拿出一张照片,推到肖娟眼前。
“噢,这是王波,跟大庆他们混了一阵,帮着收收账什么的,后来听大庆说,他贪了一笔账跑了。”肖娟说。
“具体什么情况?”韩印问。
“大庆他们赌球那买卖,一般都是周六、周日接盘,周一统一结算,有些赌客不愿意信用卡转账,大庆就会派我弟和王波去找人家收现金。”肖娟稍微想了下,“好像就是那年六七月份的事,大庆让王波去收一笔账,然后人就消失了。大庆还特意找客户核实,人家说钱确实给王波了。大庆和我弟还找到王波家里,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王波当天去见的那个客户你知道是什么人吗?”韩印问。
“我也没细问,好像大庆跟那人很早就认识。”肖娟说。
“你再仔细想想,关于那个客户,陈大庆还提过什么?”韩印把身子向前凑了凑,紧着追问道。
“我想想啊。”肖娟敲敲额头,陷入一阵思索,须臾,斟酌着说,“我记得那之前大庆提过一个客户,说是家里挺有钱的,人好像很古怪,也可能是谨慎,他从来都是打公用电话下注,然后周一在一家网吧结账,不知道是不是王波最后收账的那个客户。噢,对了,我弟也认识他。别的我真想不起来了。”
“嗯,”韩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问,“你弟弟和陈大庆还有王波,从事赌球活动期间,有没有那种输得特别惨的客户,欠赌资还不上做了出格的事?”
“我倒是听说有几个想赖账的,不过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反正都是王波出面摆平的。”肖娟紧下鼻子,撇撇嘴说,“王波那人打架特狠,说是身上有人命案子,大庆平时也不太敢招惹他。”
“王波是怎么加入进来的?”叶曦问。
“最早王波经常跟一帮人来酒吧喝酒,慢慢就跟大庆和我弟混熟了,有一次酒吧里有人闹事,王波帮着大庆和我弟把那帮人打跑了,后来大庆就把他收了,专门负责收账、催账。”肖娟说。
“那你们欠的那些钱后面怎么解决的?”叶曦问。
“就怪你,我当时说报警你偏不让,我们家大庆准是被黑社会打死的。”可能说到还钱的问题,让李丽华想到了什么,待在一旁抽泣,半天没出声的她,突然情绪激动地数落起肖娟来,“早报警说不定警察把那些黑社会抓起来,我们家大庆就没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这个事是怪我,可我当时也是为大庆着想。他干赌球买卖也是犯法的事,我那时以为大庆和我弟弟只是暂时出去躲债了,没准风头过了就回来了。”肖娟紧着解释几句,末了,话里也带丝怨气,“当初大庆向你借钱周转,你不也一分没给吗?到最后还不是我把酒吧兑出去还的账!”
“你们都冷静点。”一直没吭声的齐兵劝道,然后冲向肖娟问:“那个所谓的黑社会大哥叫什么?”
“叫李海龙,说是当时在道上很有名。”肖娟说。
“嗯,我知道了。”齐兵点点头,扭身冲韩印和叶曦低声说,“确实有这么个人,黑社会团伙的老大,前两年已经被收押了,要不要审审他?”
“可以试试。”叶曦说。
韩印没应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让肖娟再仔细回忆回忆——有关王波最后所见的客户,以及陈大庆想要借钱周转的那个朋友的细枝末节,显然他对这两个人更感兴趣。
第八章 梦中侧写
自打接手案子进驻江平市,连着几天总共才睡了五六个小时的觉,韩印本以为自己头换上枕头就能睡着,但实际情况和以往一样,一进入办案状态,他便开始严重失眠。脑海里总是被各种案件信息塞满,如过电影般循环反复地流转着,始终无法停歇。
受害者研究:青年男性,年龄相近,遇害时一个25岁,两个23岁,同为高中学历,长期混迹于社会和法律边缘地带,合伙从事赌球活动,首个受害者曾在网戒学校工作过,有重伤他人致死前科。
凶器:双刃匕首。
案发现场:南山——为抛尸现场,非第一作案现场。
时间线:王波,遇害时间大致为2010年6月,为本案首个受害者;陈大庆、肖刚,遇害时间为2010年9月。凶手两次作案,间隔3个月左右,直至2011年8月南山被圈进植物园之前,未再有埋尸举动。至于此后有无作案,尚无法证实。
犯罪手法:使用匕首刺杀受害者背部和前胸,针对每个受害者的刺杀动作均在两次以上,刺杀部位分布无规则、无特别喜好。无约束、无下毒迹象。
犯罪标记:单就“植物园埋尸案”来说,凶手应该作案两次,第二次作案有两名受害者,这两名受害者尸体上有被布条蒙眼迹象?凶手两次作案后,于同一地点掩埋尸体,尸坑分布似乎带有某种规则性或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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