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方倒吸一口凉气,不免开始生疑。心中暗想:“起初布店老板说向西,我便寻到西郊,后来茶馆伙计说向东,我再来到东郊,如今这大婶却又说向西,怎么会这么巧?莫不是于一粟刻意安排,设的迷幻局来戏弄我?”
第五章 烟花柳巷
思量至此,张择方便不再向店家路人打探情况,以免扰乱视听。他心中自有主张,与其被牵着鼻子走,不如化动为静,暗自查探。青岛城不大,可以留宿的地方更是不多。从吴家村到这里百里有余,中途不见人家,于一粟骗尽了吴成喜夫妇多年积蓄,又好不容易来到这繁华城市,倘不散尽囊中金钱,那断非于一粟的个性。只要于一粟尚在城内,找到他只是迟早的事。
可是如今还有吴志远还魂一事近在眼前,现在算来还剩下五天就满七天了,张择方强打精神,客栈、饭馆、茶社一个不漏的查探起来。
不知不觉中四天又过,到了最后一天清晨,于一粟一直毫无踪影,张择方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这几天来他走遍了大街小巷的所有住宿之地,均毫无收获。眼见吴家村之约期限已到,他不禁神情沮丧,孤身一人在街巷漫无目的的走着。
“如今看来,如果那于一粟尚在青岛城内,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他人已离开,则是丢了追踪的线索,今后就更不知从何处入手,再要找到他恐怕难于登天。时间拖得久了,于一粟四处骗人钱财,损我茅山清誉不说,茅山宝镜倘若有半点差池,日后难向师父交代!”张择方无精打采,思绪一片混乱。
原来于一粟本是张择方师弟,二人同是茅山派入门弟子,张择方品行端正,遵规守矩,而那于一粟却品行不端,贪财好色,屡犯门规,曾打着茅山派的旗号四处云游,讹人钱财,后被张择方抓回师门,受到半年面壁惩罚。不料于一粟本性难改,竟夜偷茅山派镇山宝镜,潜出师门。张择方奉师命追捕,自江苏一路追寻到此。
张择方正为查不到于一粟的踪迹而发愁,突见一名少年与其擦身而过,他的臂弯里搭着一件道袍,张择方眼睛一亮:“那不正是于一粟的道袍吗?”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那少年约十七八岁,走起路来大摇大摆,来到一家洗衣店门口,将道袍一扔,对老板娘说道:“这件道袍也洗了,明天一起算账。”
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张择方不再鲁莽的单刀直入,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走上前向那少年打招呼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道怎么称呼?”
少年长得面皮白净,眉清目秀,闻言警惕的将张择方上下打量,一脸谨慎的说道:“小弟贱名杜日落,不知道有何指教?”
张择方干笑道:“我是看到了杜老弟拿的这件道袍非常眼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心里却在想:“既然你拿这件道袍来洗,很明显是受于一粟指使,只要盯住你就一定会找到于一粟。这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我绝不能错过。”
那少年杜日落冷冷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择方顿时愕然,赶忙赔笑道:“实不相瞒,杜老弟拿的这件道袍跟我的恩公身上所穿的道袍一模一样。”
“恩公?”杜日落眉头一蹙。
“不错。”张择方笑道,“我这位恩公是位姓于的道长,前些日子他救了犬子一命,所以我追到青岛城来,刻意答谢他的。只是不知道恩公现在何处?”
杜日落乌黑的眼珠一转,双手一抱拳:“对不住,我也是混江湖的,还懂得点江湖规矩。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将实情相告,万一你另有居心,我岂不是害了那位道长?”
张择方心里大叫厉害,没想到这个杜日落小小年纪,居然这般圆滑世故,既然他不肯中计,又不能拿他怎样。张择方也非等闲之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忙笑道:“杜老弟多心了,既然你有苦衷,我也不便苦苦相逼,我还是自己打听恩公的下落吧。后会有期。”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杜日落向洗衣店老板娘交代完,也走了出来。他分别向大街两边观望一眼,顺着大街向西而去。
后面一个人影紧跟而上,正是张择方,原来他出来洗衣店后,并未就此离开,而是躲在近旁小巷口,暗暗观察,只待杜日落走出门来,好暗自跟踪。顺藤摸瓜,不怕找不到于一粟的藏身之所。
杜日落果然深谙世事,他没有径直回去交差,反而在城中小巷绕起圈来。张择方脚步轻盈,与杜日落距离适中,他绝不会发觉有人跟踪。但杜日落行事这般小心谨慎,看得出绝对是个江湖老手,张择方心下暗暗佩服。
杜日落绕了半天,最后回到主大街上一处酒楼门口,左右查看,发现无人跟踪,便走进门去。
张择方走到那酒楼门口,抬头一看门上牌匾:怡红院!只见门内霓裳隐约闪现,一个个曼妙的身影浮现在青纱粉帐之中。
“烟花之地!于一粟居然藏身在这种地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张择方一顿足,大有懊悔之意。事前他来来回回经过这座怡红院多次,但始终没想过进这种地方打探。现在想来真是百密一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那于一粟身上银两十足又好色成性,不到这种地方逍遥快活又会去那里呢?
如今已确定于一粟就在这怡红院里,张择方就要举足进门,却突然心念一转,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看日头,已近正午,而今天就是吴志远失魂的第七天了,如果今晚再不还魂,就回天乏术了。
看着怡红院内歌舞升平的情形,张择方心想,这于一粟偷取了吴成喜夫妇几十年的积蓄,断不会在三五日内耗尽,只要有钱财在手,他这种人也绝不会离开这种有吃有喝,风流快活的烟花柳巷。于是当机立断,先折回吴家村,救了吴志远,再回头来收拾这茅山败类。
吴氏夫妇守着不省人事的吴志远,每日里心急如焚,尤其吴氏,不时催着吴成喜去村口探寻。这些日子里,村里的大夫五叔也来过几次,也始终毫无办法。终于到了第七日,仍不见张择方的身影,吴氏更是又急又愁,头上的发丝也白了不少,仿佛一下老了十几岁,吴志远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含辛茹苦将其养大,此时吴氏宁愿自己一死,来换取爱子的性命。
傍晚时分,暮色降临,吴氏夫妇多日的期望一点点消失,几近绝望,看着躺在土炕上只有呼吸毫无思想的吴志远,两夫妻空有一身蛮力却无计可施,一时相顾无言,竟互相抱着哭泣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第六章 月夜招魂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令吴成喜夫妇一惊,还未及反应,来人已踏进门来,正是急急赶来的张择方。自吴家村去青岛城时正是夜晚,又要四处观察于一粟的踪迹,所以用了整整一夜。回程时张择方心无旁骛,又是白天,是以速度快了许多,只消半日便赶了回来。
张择方二话不说,解开肩上的包袱,取出一面白色纸旗,旗面呈三角形,约有巴掌大小,又取出一支白蜡和一沓纸钱,纸钱长七寸宽三寸,全由黄纸制成。
张择方向吴氏问道:“家中可有盘子?”吴氏连连答应,急忙跑到厨房去拿。
接过盘子,张择方在房内正北向点上一炉香,将纸旗和白蜡放在盘中,置于香炉前,又在炉前泥盆中放入一把纸钱,双手做聚魂手诀,念道:“今我等来此贵地,为寻真魂,若有冒犯,有怪莫怪,惟愿协助,速现真魂。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毕,聚魂手诀向泥盆中纸钱一指,“呼”的一声,那纸钱竟无火自燃,吴氏夫妇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张择方将剩余的纸钱塞给吴成喜,然后左手持旗,右手端盘,盘中竖着白蜡,却未点燃,向吴氏夫妇道了一声“请跟我来”,便率先步出正门。
走到院门口,张择方站在门槛处,向吴氏夫妇问道:“志远是在这里倒地后便昏迷不醒是吗?”吴氏夫妇赶忙点头。
“从此处到水潭这段路程,他走过的每一处都有可能是他丢魂的地方。志远打水的必经之路吴大嫂应该清楚,你在前面带路,吴大哥站在我身旁撒纸钱!”张择方向周围略一观察,将左手纸旗摆正,高喊道:“吴志远,快快回来!”
初秋夜风清寒,吹得纸旗哗啦作响,山村的夜来得早,村民不如久居城市里的有钱人,完全没有夜生活的概念,天一摸黑,家家户户便止灯歇息了。清冷的夜里除了秋虫啁啾,只剩下吴成喜撒纸钱声、张择方的呼唤声和手中纸旗迎风而展的声音,令这个空洞的夜显得更加诡异。
“吴志远,快快回来!”张择方一边缓行,一边拖着长腔高喊,双眼始终不离左手的纸旗。吴成喜跟随张择方的步子,每踏出一步便撒一把纸钱。
月华如银,寒星稀落。
三人一直走到龙山脚下泉眼水潭边,那纸旗却始终不见半点动静。张择方生疑道:“不对!志远的魂魄不在我们走过的这条路上!”
吴成喜夫妇面面相觑,显然未能完全理解张择方言下之意。张择方解释道:“这一路上灵旗不动,说明我们未遇上志远的魂魄。他的命魂只会在离窍而出的地方逗留,你们再好好想想,他之前来打水时有没有走过其他的近路,或者附近有没有他时常去玩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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