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多,天终于大亮,宇华电子行的老板阚宇华回来了。因为昨晚陪朋友应酬了一晚上,他没有敢开车,而是叫了一个代驾。停稳车后,代驾师傅就走了。打开车门下车,阚宇华差点儿摔倒,腿一软,扶住了车门。今天的阳光也不算强烈,可照得脑袋疼,像是有一根钢针在搅动着他的脑浆。阚宇华做的是小本儿生意,但年底了也免不了应酬,昨晚不知道喝了多少,吐了几回。
阚宇华想到了自己十年前上大学的时候,白天上课睡觉,晚上去网吧熬夜,一个月就是这样过来的。他接连在内心苦笑,看来自己真的是身体不行了,只是这一晚就受不了了。他刷卡打开了门禁,迈步上楼。
康盛家园以前是厂职工的家属楼,厂子都倒闭十四年了。阚宇华那时候还计划过将来接父母的班。可是刚上大学,厂子没了。还好,自己对电子设备很在行,毕业后开了一个电子行,平时卖卖手机电脑什么的,加上妻子钱文玲当老师挣的工资,够两个人花了。
阚宇华今年挣了点儿钱,想要再买套房子,搬离这里,毕竟康盛家园这里住的都是老头儿老太太。这种氛围他不喜欢。而且六楼的建筑,也没个电梯,每天自己都要爬楼。终于上楼来到了自己家的门前。阚宇华拿出钥匙要开门,却突然发现自己家的房门虚掩,他心里纳闷儿:难道是妻子知道他要回来了,特意留了门?
阚宇华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责怪自己没有好好陪伴妻子,同时也感动妻子的等候,他拉开房门走了进去,喊道:“老婆,我回……”哪知道,眼前的一幕,吓得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半个小时后,接到报警的北苑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赶到了现场。夏朗也接到了电话,紧随其后赶来了。北苑区分局的同事看到他后还有点儿纳闷:“怎么夏朗也来了?”另一人说道:“听说是路局接到了市局的电话,说让咱们密切注意类似的案子,一有动静就要汇报。”先前那人感慨说道:“市局的人未卜先知吗?”
北苑区分局的刑警队大队长刘利明,他不是第一次和夏朗打交道了。两人之前在云海间花魁遇害案中就曾合作过。见夏朗来了,他迎了上去:“看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夏朗皱起了眉头,他认为可能刘利明与自己的想法一样。
“你还是自己看吧。”他拉高了警戒线,夏朗钻了进去后来到了客厅。
淡黄色的瓷砖地板上,倒卧着一具女尸,头东南、脚西北,脖子左侧颈动脉被割断,血流了一地,下阴被连刺了数刀,死状恐怖。但最为诡异的是,死者上半身没有任何的衣服,下半身却被穿上了一条肉色的连裤丝袜,没有穿内裤,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连裤丝袜的裆部血肉模糊。
“真他妈是个变态!”有个办案的民警忍不住骂了一句。
“死者钱文玲,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刘利明扬了扬下巴,“男主人阚宇华在里屋呢。”
夏朗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工作人员及现场,来到了卧室里,只见一名分局的同事站在了床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那里,两只眼睛红肿,泪痕未干:“我操他妈的,谁他妈这么狠啊!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他情绪激动之下,站起来要冲出去,夏朗急忙把他摁住了,分局的刑警也上前帮忙。
阚宇华无法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他徒劳地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大声哭喊:“我老婆死了啊!我老婆死啦!警官,求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替我老婆报仇!”
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相信每个人都无法承受。昨天还对自己关怀有加的妻子,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夏朗的内心暗暗憋了一口气。
第八章 奇怪的文字符号
市局的案情分析会上,投影仪一张接一张地播放着现场的照片,切换照片时投影仪发出的“咔咔”轻微响动,拨弹着在场每一个人紧绷的神经。
死者钱文玲,31岁,身高163公分,体重56公斤,生前系北苑区第二中学初中二年级语文组的老师。案发现场是家里的客厅,面积二十三平米。死者呈头东南、脚西北的倒卧状,死因系颈动脉被锐器隔断引发的失血性休克死亡。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上了肉色连裤丝袜及红色高跟鞋。下阴被锐器连刺数刀。另外,警方还在死者的背后发现了一个汉字。这个汉字左右结构,左边是个提手旁,右边的上半部分是一个类似“女”的文字结构(三条直线交叉),下半部分像是一个没有最底下一横的“田”字。
此外,在距离死者的尸体不远处,有散落的扑克牌及4瓶啤酒、两瓶罐头。经过死者的丈夫阚宇华确认,这些东西都是他家中的,啤酒和罐头都没有打开过。经过痕迹分析,可以确认凶手在杀害死者后,曾经在现场逗留了两个小时左右!
夏朗最后很慎重地说了一句:“也就是说……他在和死者玩扑克牌。”
所有与会人员听到这里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待夏朗发完言后,付如丞发话了:“根据现有证据来看,凶手都是从顶楼徒手爬进了受害人的家中,而且事发地点及某些手法相同,我们有理由把这件案子与之前南向区、西亭区发生的两件案子并案处理。鉴于年底社会安定的必要性,我决定成立1.10专案组。夏朗!”
“付局。”
“具体的工作由你负责,有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是!”随着专案组的成立,各分局将案件移交到了市局。在专案组的带领下,各辖区分局派出所将通力合作,侦破此案。
散会后,夏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去找之前的两位受害人,汤亚宁和赵新萍。其中汤亚宁想到了一个细节,她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人应该个子不高的。我净身高有一米六八,那天因为睡觉的时候发现他闯进来了,我没穿鞋就往外跑,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
而这一点,也得到了赵新萍的确认。
可是这一天的工作下来,似乎只有这一点收获。因为三座小区都很老了,没有监控探头。晚上,夏朗一个人靠着办公区的桌子站着,面前的白板上挂满了死者的照片及警方现在的线索。
一开始,夏朗认为,犯罪嫌疑人的动机可能是为了性……一潜入屋内就直奔女屋主,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钱文玲没有被性侵的迹象,凶手杀害她,似乎只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发泄。汤亚宁,家庭主妇;赵新萍,靠给人缝缝补补挣点儿养家钱;钱文玲,人民教师……这三人的生活圈子没有任何的交集。难道说凶手杀人只是为了发泄吗?
杀害死者后,犯罪嫌疑人脱去了死者的衣服,用凶器狠刺她的下体,然后给她穿上了连裤丝袜及红色高跟鞋,这是为什么呢?还是说……凶手在施暴过程中,发现自己不行,所以借这一行为来发泄不满?
还有,凶手刻在死者背后的那个字是什么意思呢?夏朗刚才像小学生似的翻遍了新华字典,也没有找到这个字。以往的刑事案件中,现场的线索几乎可以说没有,案件侦破时常陷入僵局。但是眼前的这件案子不一样,现场的痕迹太多了。死者死后的状态、现场留下的啤酒、罐头、扑克牌,还有刻在死者背上的不知名的文字……但是这些东西就像是乱成了一团的毛线,
夏朗想要找到线头,却发现到处都是死疙瘩。
死者杀人、虐待尸体、和死者玩牌,这些都可以归结于犯罪嫌疑人的一种变态心理。那么文字呢?为什么要刻下这个文字?夏朗觉得这一定是有所指的。他把那本新华字典丢到了一边,在网上查找这个字,但也也毫无收获。
关键时刻,夏朗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女友了。她看过的卷宗不比自己少,说不定会认识这个字呢。
当陈妙言看到这个字后,也困惑了。她拿着这张卡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问了一句:“你确定这是个字吗?”
夏朗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个字,那这个凶手的文化水平未免太高了,可以当个汉学博士了。如果不是字的话……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一个符号?”
陈妙言自己本身有着法学硕士的学历,她也打算最近攻读博士学位了。夏朗说得不错,自从她开始学习法学专业后,接触到的卷宗不下于夏朗,虽然其中大多是案例分析,多是从法律角度来阐述的。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会接触到这样的一个奇怪文字。
第二天,夏朗坐在了办公室里,看着这个字发愁,他甚至想过去询问一些网友,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又打消了。这是破案的关键线索,怎么能外泄呢?他为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
此时,许成敲门进来了,他汇报着自己的调查情况:“夏队,阚宇华那边我们查过了,他一整晚都和商场的负责人在一起。先是去了东悦府酒家吃饭,晚上九点离开的,然后去了美人湾KTV,点了两个公主陪唱,一直到凌晨的三点多,然后又去吃宵夜,在……”
“好了,”夏朗不等他说完,便挥了挥手打断了,“凶手不是阚宇华。”第一,此案的犯罪嫌疑人作案具有流动性;第二,阚宇华明显是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第三,即便他真的是凶手,也不太可能从顶楼翻进自己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