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家里还有什么困难吗?”“没了没了,”焖子急忙挥了挥手,满怀感激地说道,“就算是有,我也没脸找你帮忙了。再说了,我开了这家小旅馆,平时够自己开销了,我女儿的学费也有了着落,这也得多谢你。”
“好了,这种客套话就免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
“夏队,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上刀山下油锅,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行啦,这说着说着你身上的江湖气又出来了。我跟你说,我这位朋友遇到了一点儿事,可能要在你这儿住几天。”
焖子打量着陈妙言,笑了:“夏队,这……这是不是嫂子啊?”他的年纪比夏朗大了快一轮了,可还是客气地称了一声嫂子。
夏朗说道:“你知道就行了,这件事情也别到处去说。她在你这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焖子拍着胸脯:“你放心吧,夏队你这么做也是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行吧,这儿有一千块钱,你先拿着。”
“不不不,”焖子急忙推开了,“夏队,你这是骂我呢!我拿谁的钱也不能拿你的呀,你别这样,你收回去。”
夏朗很生气:“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女儿那边上学也是一笔开销啊!你要是不收,我就去别家了。”说完,他还真的站起来了。
焖子急忙拉住了他:“别别,夏队,我说错了,我掌嘴行了吧。”
来到了三楼的客房,推开门后,看到是一个标间。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和外面那些快捷旅店没什么不同。夏朗对陈妙言说道:“环境是差了一点儿,你就先将就一下吧。兴许明天阿姨的气儿就消了。”
陈妙言并不在意,反而问道:“我看你和这里的老板挺熟的。”
“哦,以前的事了。他叫丁福门,因为性格太闷了,外号叫焖子。平时经常受人欺负,有一次有几个人小混混儿欺负他,他妈看到了,上来和那些小混混儿打起来了。老太太抡起拐棍敲在了一个人的脑袋上,他们冲上来五六个人围着老太太拳打脚踢的。焖子急眼了,拿了把刀子捅了三四个人。”
陈妙言问道:“那……那如果是情有可原的话,可以联系乡亲们写一个请愿书什么的,说不定他就不用进去了。”
夏朗苦笑:“可惜,这件案子不是你陈大律师代理的。这事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在读警校呢。毕业了参加工作后,听说了他的事情,去过他家里几趟。前年,焖子的母亲去世了,当时也是我和分局的几个同事帮忙的。他出来后,我们又帮他开了这家旅店。”
陈妙言不说话了,她和夏朗虽然都是法律工作者,但是两人所做的事情却又有云泥之别。她觉得像夏朗这样的警察,很接地气,却又不常见。
夏朗又对陈妙言说了几句,然后让焖子买了一些日用品,随后才离开了。他直接去了市局的宿舍,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好。次日醒来后,和大家一起商讨着三件命案的线索,却没有太多的线索可寻。而视频中拍摄到的嫌疑人,在沿途的监控中也最终失去了踪迹。
“最后出现是在哪里?”夏朗问道。
“这里,在环城西路和福明路的交叉口。”穆奇站在地图前标出了位置,“这附近有很多高档小区,而且健身房、SPA馆之类的也不少,总体来说,附近的生活人群是以高端社会精英为主。我已经在附近开始排查了,希望能尽快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线索。”
“嗯,”夏朗随后又问起了其他的一些问题。所有人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可是夏朗的思绪却一直很乱,他心中明白,这是因为一边记挂着案子,一边想着陈妙言的家事。
“夏队,夏队?”旁边的曹妤一连叫了两声。
“啊?哦,怎么了?”夏朗这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我们的工作基本就是这样,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夏朗清了清喉咙:“大家做得都很好,穆奇,一会儿我跟你去一趟环城西路。”
“好,你跟我去,我这心里就有底多了。”
会议结束后,夏朗和穆奇来到了环城西路和福明路的交叉口。看着十字路口架设在路灯上的那个监控探头,夏朗陷入了沉思之中。穆奇说:“夏队,嫌疑人就是在这儿失踪的。”
“最后嫌疑人是往哪个方向跑了?”
“西边,但是镜头被高架挡住了,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夏朗点点头,走向了高架那边。这里车水马龙,不过在马路的两边,都是荒地,只有南边的荒地上有一间红色的砖房。
第四十一章 凶手为什么要往郊区跑?
红色的砖房格局很简单,仅有一间房子,左边一扇窗户。只是窗户上的玻璃早已碎裂,用塑料布遮挡起来了。面前的一片荒地上开垦出了篮球场大小的一片地,种上了韭菜大葱等蔬菜。此时,一个老人正坐在了砖房前,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里面正传来单田芳那标志性的声音:“上回书我们说道,白眉大侠徐良……”
夏朗走了过去:“大爷,你好啊!”
这老人光秃秃的脑袋顶发光发亮,满脸刀劈斧砍的皱纹,他觑着眼睛看着夏朗他们,问了一句:“你们是那儿的,来这儿看什么?”语气颇为不善,极不友好。
夏朗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有点儿事想问你。”
老人挺直了身子:“是不是你们和他们说好了,我要是不搬,你们就抓我进去?正好,来来来,反正我也这把年纪了,死就死了。死在牢里,你们还得给我忙后事呢!”
夏朗明白了,看来老人是真的误会了。他急忙说道:“大爷,你误会我们了。我们是市局的,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有关于案子的。”
“什么案子?”老人紧张的情绪有所缓和。
夏朗说道:“市里发生了两起命案,我们追踪着凶手到了这儿。大爷,您住在这里多久了?”
老人翻了一个白眼:“你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我就住这里了,咋了,犯法了?年轻的时候我参过军,打过老蒋,也打过老美!这到老了,你们不能让我没有住的地方吧?”
“哟,这么说您得有八九十了呀,嘿,这精神头儿真好。我还以为您六七十呢,看着真年轻。”夏朗由衷地叹服。
“九十二啦!耳不聋眼不花,就是这腿脚有的时候不大方便。行啦,你这小娃娃也别拍我马屁,有什么话就快问吧。”
夏朗恭敬地问起了在这个路口消失的年轻人。老人摇了摇头:“每天打这儿过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这每天都跟看景儿似的。在这儿住了四十年了,啥人没见过?见的多了,印象就淡了。记不住了。”他连连摆手。
这里是距离高架桥最近的一户人家了,如果说老人没有见到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将更为繁重。东南北三个方向,再走上一两公里都会是繁华的居民区,人口基数大,排查的难度也大。只能寄希望这位老人给出一个嫌疑人逃跑的大致方向。
穆奇说道:“大爷,您仔细想想,那个人穿的橙色的衣服,走的是机动车道,就是马路上汽车走的道儿。”
老人也瞪了他一眼:“汽车?汽车了不起啊?我年轻的时候是开坦克的!”看来,他身上不肯服输的倔劲儿着实令人捉摸不透,稍不留神一句话就惹毛了他。
老人放下了半导体,顾不上里面徐良打斗得正精彩。他从椅子下面拿出了卷烟纸和烟叶,慢慢往里填装着烟叶子。夏朗拿出了自己的香烟递过去,被老人一把推开了:“我就抽这个,这个是纯天然的,你们抽的那都是加了东西的,会得癌症的!”
夏朗没有与他争辩这些小问题,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老人没有下逐客令,一定是有下文。
老人伸出舌头濡湿了卷烟纸,死死按牢,然后去摸身上的火柴,还没有摸出来。夏朗打着了打火机递到他跟前。
老人这才凑过来把烟点着了,他只说了五个字:“往西边跑了。”
这里是环城西路,顾名思义,再往西边就出了离火市了。
老人说道:“那小伙子是个不要命的主儿,愣头愣脑地往马路上冲!我那天睡得晚,看到他后还吼了一声:你不要命啦?!他也没搭理我,从机动车道上跑下来,往西边去了。”
“夏队,我看还是叫人来吧,展开地毯式搜索。”穆奇很担心,犯罪嫌疑人一旦跑出了城,搜索难度就更大了。可以说,除了离火市,全中国都有可能是他的藏身之地。
“不着急,先等等。”夏朗眺望着西边的建筑群,似乎他可以看穿千里外的景象。
穆奇诧异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要往郊区跑?”
“潜逃呗,要不就是他本来就是城外的人。”
夏朗却摇了摇头:“那他为什么不乘坐交通工具呢?从案发现场到这里,相隔十几公里。他可以打车、坐地铁、坐公交,实在不行骑一辆共享单车,都比走路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