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萍萍摇了摇头,悲痛地说道:“我能有今天,用的是他的死亡赔偿金,还卖了他的公司。他现在落魄成这样,我是有责任的。爸,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夫妻一场,我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
谢敬庸闭上了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思绪回到了这里,谢敬庸说道:“其实,从我女儿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动了杀人的念头了。我女儿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我怎么能允许卞明成这个死人来抢走呢!”
“你女儿给了卞明成多少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卖了几家店。这样下去不是事,那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我必须得做出了断了。所以那一天,我在海洋大学文法学院附近租了一间日租房,然后约了卞明成去那儿。趁他不注意,我一斧子把他给砸倒了,然后分尸,处理了现场。”
夏朗听完后,两道剑眉皱在了一起。
韩笑问道:“为什么你抛尸在将军山?”
“那一带足够偏僻,本来我想分开抛尸的,但是我年纪太大了,体力不支,只能是随便扔了。”
初步审讯算是结束了,最后韩笑让谢敬庸对他的供词按手印、签字确认。
回到了办公区后,夏朗和韩笑刚一出现,就被其他人提前准备好的彩喷喷了一身。曹妤说道:“案件告破,夏队,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HAPPY一下?”
韩笑心情大好:“我还以为你们是在欢迎我呢,原来我是沾了夏队的光。”说完,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了夏朗。
夏朗却眉头紧皱,他走到了一边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后,看着喷出的烟雾在眼前渐渐消散。他说道:“案子还没结束呢!”
“啊,还没有结束?凶手不是谢敬庸吗?你和毕处都是这么说的呀,人都抓住了,怎么还没有结束?”
“谢敬庸是凶手没错,但是案发现场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那还有谁?”大家都很疑惑。夏朗是怎么知道现场还有别人在的?
夏朗手里夹着香烟,对韩笑说道:“笑,你马上联系看守所那边,告诉他们,谢萍萍不能放。”
“为什么啊?夏队,明天拘留期限可就要到了。”
“我知道,但是谢萍萍不能放,因为她就是现场的第三个人!”
所有人都大感震惊,夏朗说得如此自信,不由得人不相信。但是日租房里经过了反复冲洗,连一枚脚印都没有留下。夏朗的猜测从何而来?
夏朗说道:“疑点很多:第一是死者的伤口,伤口前面深、后面浅,而且位于头部的右侧,我最初推断凶手是个左撇子。但是和谢敬庸几次交往下来,包括他夹香烟、签字、按手印,都是用右手完成的。”“等等,夏队,这不是证明谢敬庸不是凶手吗?你是不是说反啦?”穆奇已经懵了。
夏朗轻轻一笑:“别忘了,卞明成可是一个正值壮年、体重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一巴掌就能把谢敬庸打倒在地。这样的一个人,谢敬庸会选择贸然在身后挥出那一斧子吗?”
第四十九章 红色奥迪
所有人顿时怔然,大家面面相觑。穆奇还是不大明白:“夏队,你的意思是,现场有一个左撇子的人,他(她)才是凶手?”
夏朗笑了一下:“我可没这么说,谢敬庸百分百是凶手。”
这一下,就连韩笑都有点儿懵了:“可是……谢敬庸是凶手的话,又排除了背后偷袭的可能,那伤口是怎么造成的?从伤口来看,前面深,后面浅……这个我真搞不懂了。”
曹妤也说道:“就是啊,谢敬庸不可能从背后偷袭,又不是从正面打击,那是怎么造成的?”夏朗缓缓闭上了眼睛,周围的光线变得昏暗。他不再身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区,而是回到了案发那一天的小屋里,面前出现了谢敬庸和卞明成的影像。那一天,谢敬庸约来了卞明成,两个人说着什么。随后,这二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继而动起手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夏朗自我否定。谢敬庸杀人是有预谋的,提前买来了黑色垃圾袋和斧头。根据卞明扬交代,这些东西是谢萍萍让他买的。这个卞家最小的五弟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二嫂让他买这些东西,是给死了五年的二哥准备的。
那一天,日租房内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谢萍萍也在场。他们将卞明成灌醉了。卞明成喝得酩酊大醉,睡了过去。而这时候,父女二人合理将卞明成捆绑起来。当做完这一切后,为了给女儿留出不在场证明的时间,谢敬庸让女儿马上离开。
谢萍萍几乎是一路恸哭着走了,一步三回头,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这样,日租房里只剩下了谢敬庸和卞明成。
谢敬庸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坐在了沙发上,可能是点了一支烟,也可能坐在那里皱着眉头。总之,对于第一次杀人的谢敬庸来说,他不可能马上痛下杀手。他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学者,是一个社会知名的人物。如果不是卞明成出现,他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他可以颐养天年,可以和同好研究学术,可以含饴弄孙……正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人渣、这个畜生!打破了谢敬庸平静的生活。
卞明成就像是一只喂不饱的狼,欲壑难填。逼得女儿谢萍萍卖店,逼得他不得不停掉了五年的癌症治疗。他会想起这些往事,心中的怒火渐渐燃起,两只手握成了拳头,衰老的皮肤紧绷在一起,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在这段时间里,久有酗酒习惯的卞明成也许醒来了,他发现自己被绑着侧躺在了地板上。他很生气,很愤怒,破口大骂。但是……谢敬庸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他挥起了手里的斧头!
夏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满头的大汗:“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火速跑出了办公区,前去找叶理。
叶理明白了夏朗的来意,说道:“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过了72小时。你刚才所说的死者胃里的酒精或者是捆绑痕迹,这些都不好鉴定出来。不过你刚才提到的我很认同,死者这种伤口,是侧躺的姿势,被人击打颅骨右侧造成的。只有这样,这个伤口才会这么奇怪。”夏朗的想法得到了法医的证实,他很快叫上了韩笑,前往看守所。
拘留所里,王所长端着一只搪瓷茶缸,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吸溜溜的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夏支队啊,接到了你们的电话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儿来呢。这拘留时间不是我说了算的,到时见放人,这也是按照章程办事,对不对?”
韩笑对夏朗说道:“夏队,怎么办,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夏朗沉吟不语,一天的时间。明天谢萍萍就要被释放了,难道明天自己要带人在门口堵着她?等她从拘留所出来,直接带她回公安局吗?
他再次来到了海洋大学文法学院附近的那条街上,自从上次传出了日租房是杀人碎尸的现场后,这里的生意就更加冷清了。很多大学生情侣见到日租房的老太太上来拉生意,吓得掉头就走。就像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一样。
夏朗再次来到这里后,他仔细询问了上次的那个保安,案发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保安有点儿无奈:“夏队长啊,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嘛。我们这里不景气,里外里就我一个人,我还得时不时地去巡逻,怎么可能注意到每个人呢?”
夏朗很反感他这种态度:“你连杀人凶手都没有注意到,你还巡逻干什么呢?”
保安噎住了:“这……这……夏队长,你……你总得体谅我吧?我一个人真的是忙不过来了,回来的时候,我还差点儿被车撞到呢!”
“被车撞到?”夏朗注意到了这一情况。这小区是老小区了,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去了市里。小区的院落里也不见有多少车,平时停放在这里的也只有那么两三辆而已。因为规划不合理,也没有车位一说,汽车都是随便停放的。
“嗯,一辆红色的奥迪,擦着我身边就过去了。幸亏我闪得快,要不然,你这会儿只能是在医院里问我了。”保安忿忿不平地说道。
红色奥迪,那不正是谢萍萍的车吗?“你看到车牌号了吗?”夏朗问了一句。
“没有,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当时净顾着骂街了,谁还看他的车牌啊!”
“这辆车以前就是你们小区的吗?”
“怎么可能呢?这小区的里的车,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我都记住了。”保安说到这里,终于后知后觉,“哟,夏队长,你说这辆车是不是有问题啊?”
夏朗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继续问道:“你把那天的情况仔细说说。”
“好。那天我巡逻回来,从前面那条路往西边拐过来。”说着,保安伸手指了一下窗外,“就那条路。”
夏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这辆车突然从咱们门前这条路冲出来了!”
“没有开车灯吗,大晚上的你没有注意到?”“哎哟,我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没用啊,这辆车开得那叫一个快!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冲过来了,吓得我赶紧一躲,这辆车擦着我边上就过去了,就差那么几公分!”保安至今说起来都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