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悬疑录:最后的狄仁杰[出版] 五册完结 (唐隐)
袁从英瞥了他一眼道:“西北干旱,冬天吃雪是为了解渴,没你说的那么风雅。”
狄景晖笑着点头:“袁从英,你小时候在西北过得挺滋润嘛。什么时候和我说说,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奇怪的人物来?后来又怎么和我爹混到一处去的?”
袁从英皱了皱眉,低声道:“没什么可说的。”他拍了拍韩斌的肩膀,“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继续赶路吧。”
又走了很久,雾气终于慢慢散去。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周围已经十分明亮,远方的群山也清晰可辨,黑黄的山脊上点缀着一块又一块灰灰白白的积雪和霜冻,显得既肃杀又凄凉。面前的道路高低起伏,仍然看不到尽头。
袁从英停下脚步,让韩斌替自己擦了擦额头上滴下的汗珠,四下眺望了一番,自言自语道:“应该就快到了。”
狄景晖也抹了把汗,道:“咱们都走了三个时辰了吧,已经过正午了。”
袁从英点头道:“是,所以我才要那么早出发。在黄河上还要走两个多时辰。不抓紧的话,还没过到对岸,天就该黑了。”他想了想,又道,“我估计翻过前面那道山坡,就能看见黄河了。斌儿,你想不想第一个看见?”
“想!”韩斌大叫起来,袁从英探手到颈后,抓着韩斌的两个胳膊往上一提,韩斌顺势便骑到了袁从英的肩上。
袁从英大声道:“斌儿,你仔细看,一看见黄河就告诉我们。”
“好!”
于是袁从英和狄景晖加快脚步,奋力攀上面前的山冈。韩斌拼命睁大眼睛,努力往前方搜索,就在登上山冈最高处的时候,突然一条蜿蜒的“大道”在群山中出现,宛如刀劈斧凿般地将周围的山势猛然隔开,阴云密布的天空整个地覆盖在群山之上,黯淡荒凉的天地间只有这条宏伟的“大道”闪耀着深邃森严的银光!
韩斌愣了愣,随即大叫起来:“哥哥!我看见了,看见了一条大路!闪光的!”
袁从英笑着回答:“小傻瓜!什么闪光的大路,那就是黄河!”
“啊?”韩斌拼命往前抻着脖子,终于看明白,黄河就在眼前了,但是此刻的黄河没有夹杂着泥沙的黄色波涛,也没有汹涌的浪声,只有平净而宽阔的冰面在天空下静静地铺开。
沿着山坡疾行而下,没有多久,他们就来到了岸边。从近旁看,冰面并不如远观那么平整,反而隐现波涛起伏的纹理,岸边的冰凌冰柱更是重重叠叠,犬牙交错,形状十分狰狞。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别处更低,周遭不见半点人迹,目力所及的整个岸边便只有他们这三个人,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在此。
狄景晖左顾右盼了一番,笑道:“这里可真够清静的。怎么就咱们三个渡河?”
袁从英淡淡地回答:“今天是除夕。”
狄景晖一愣:“哦,我倒忘记了。明天就是圣历三年的元正了。也是,除了我这等流放犯,今天这种日子还有什么人会跑来渡河?不过也好,逢此佳节,能亲近这旷世绝伦之冰河胜景,倒是难得得很。”
袁从英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天气不好,似乎要有风雪。”他想了想,接着说,“抓紧时间吧,我估计风雪没有那么快来。咱们只要赶在傍晚之前过到对岸就行了。”
从行囊中取出干硬的胡饼,三人就着雪水吃了个饱。袁从英又从行李中抽出几根早就准备好的布条,递给狄景晖:“把这布条绑在靴子上,走在冰上就不容易滑倒。”
狄景晖惊喜道:“你常走冰吗?这么有经验。”
袁从英蹲下身,一边给韩斌的鞋上绑布条,一边回答:“在塞外从军,什么情形没遇到过。”最后,他也给自己绑好了布条。大家站起来,在路边的冻冰处试了试,果然稳得多了,走动的时候也基本不打滑。
韩斌兴奋地又跳又蹦,一不小心还是仰面摔了个大跟斗。一旁袁从英从行李里拿出盘长长的麻绳,然后开始麻利地重新打行李。他将钱、文牒和食物装成一个小包,其余的都打在一起。袁从英将那小包行李递给狄景晖,狄景晖一挑眉毛道:“怎么?看不起我,给我背小包袱?”
袁从英若无其事地回答:“你比我重,就背轻点的,免得分量太沉把冰踩碎。”
狄景晖微笑着接过小包。
袁从英又把那盘麻绳解开,他深深地喘了口气,道:“这冰面虽然看上去很厚,但黄河流水湍急,处处漩涡,所以各个地方的冻结程度都不同,咱们一定要小心。从现在开始,我走在最前面,斌儿走在中间,你断后。每个人之间隔开三十步的距离,相互间用这条绳子牵着,这样即使有人不慎踩碎冰面,另外两人也能合力将他救起。要保持远近,绳子不能拉太紧,不松不紧的最好。”
来到岸边,袁从英率先纵身一跃,便轻轻地落在了冰面上。他回身刚把韩斌抱下,狄景晖也顺着斜坡连爬带滑地下来了。三人并肩站在这辽阔的冰面上,极目远眺,对岸的山峰在严冬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丝丝凉意从脚底升起,转眼便侵入骨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得不能流动了。袁从英再次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只见天际黑云密布,阴霾重重,这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征兆。他扭头看了看韩斌,微笑着问:“斌儿,怕不怕?”
韩斌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哥哥,我不怕!”
“好孩子。”袁从英将绳索在韩斌的腰上绕了两圈,轻声道,“那我们就出发了,你先站着,等我叫你,再走。”说完,便领头朝着河对岸走去。
走了刚好三十步,袁从英转身朝着韩斌喊:“斌儿,开始走。”
“噢!”韩斌大声答应着,也迈开步子朝前走起来。等他也走了一段,袁从英又叫狄景晖跟上,这小小的三人纵队便在银盆似的河面上向前缓缓移动起来。辽阔的苍穹之下,横亘的冰河之上,他们三个简直就像三只小小的蚂蚁,脆弱渺小得仿佛一阵疾风就能刮倒吹散,却又偏偏走得坚定而豪迈,还带着股天真的勇气。
冰面确实很难走,比之走了整个上午的雪路,脚下要使出更多的力气,方能一步步踏实地向前。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走了不一会儿,韩斌就摔了好几跤,狄景晖也不能幸免,只有袁从英还稳稳地在前面带着路。好在两人摔得都不重,而且很快便积累了经验,逐渐也不再摔跤了。只是走得实在不轻松,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回头望望,他们出发的彼岸已经隐入浓重的雾中。袁从英大声喊道:“狄景晖,你不是懂诗吗?有说黄河的吗?念几句给我们听听吧。”
狄景晖也嚷道:“是啊,这么闷头赶路我都要睡着了,你等我想想……”
过了没多久,就听他高声吟诵起来:“览百川之宏壮兮,莫尚美于黄河!潜昆仑之峻极兮,出积石之嵯峨……思先哲之攸叹,何水德之难量!”
只听得诗句袅袅不绝,涤荡在群山之间。一只苍鹰仿佛被这昂扬的诗句吸引而来,在头顶盘旋良久,继而展翅飞向天穹的尽头。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他们已经走过了冰河的最中心。黑云越来越浓密地压下,风开始刮起来,袁从英紧锁双眉,举目远眺,对岸黑乎乎的一片,根本无法辨别,但是感觉上已经离得不太远了。他咬了咬牙,回头朝身后的两个人大声喊道:“暴风雪快来了。我们要加快些走,离对岸不是很远了,快!”
听到身后的两声回答,他便立即加快了脚步。冰面上的风越来越大了,很快就席卷着雪珠朝他们袭来,打在脸上生疼,眼睛也被风刮得几乎要睁不开。
袁从英现在几乎已经跑起来了,韩斌和狄景晖也竭尽全力跟着他飞快地往前赶。此刻三人心里都很明白,必须要趁着真正的暴风雪到来之前上岸,否则一切就很难说了。好在对岸已经近在眼前,脚下的冰面也变得粗糙起来,还夹杂着被风刮来的泥沙和灰石,反而比河中央要好走很多。他们在狂风中奋力向前,终于来到了一处怪石嶙峋犹如滩涂般的地方,只要穿过这片冰沙石泥混杂的地方,就是陡峭的河岸了。
袁从英在这片滩涂前停住了脚步,很快,韩斌和狄景晖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三人终于再次会合,袁从英把在暴风中摇摇晃晃的韩斌护到怀里,看着喘着粗气的狄景晖,大声道:“就剩最后一个难关了。这河岸太陡,而且很滑,必须我先上去,再拉你和斌儿上去!”
“好,我们等你!”狄景晖也高声回答。袁从英将韩斌送到狄景晖身前,又把那条长绳重新盘好,往肩上一背,便在怪石中疾步奔跑起来。此刻,天地间已经黑暗得犹如夜幕降临,风雪狂暴地呼啸着,袁从英的身形快如闪电,几个跨步便已跃上两三丈高的陡崖,他紧紧攀住河岸边波涛状的冰柱,奋力纵身,翻上了河岸。
站在怪石滩上的狄景晖眯着眼睛,竭力望向河岸上,终于看到袁从英又探出头来,心中顿时狂喜。袁从英抛下长绳,狄景晖将绳子系牢在韩斌的腰间,看着袁从英将韩斌几下便提了上去。紧接着,长绳再次垂下,狄景晖把自己绑好,朝上喊道:“喂,我可比较沉,你用点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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