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悬疑录:最后的狄仁杰[出版] 五册完结 (唐隐)
钱归南咽口唾沫,转头问王迁:“这两天老潘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王迁摇摇头:“还没有呢,咱们的信鸽也刚放出去,估计老潘今天才能收到。”他四顾无人,才低声道,“老潘那里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编外队都受他控制,他只要把武逊拘押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钱归南沉吟着点头:“敕铎的人马大概五天以后可以到达沙陀碛西侧,到那时候,老潘无论如何也该做好准备了。”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沿城楼一侧的石梯缓步而下。纹丝不动的旌旗之下肃立着同样纹丝不动的卫兵,钱归南在城楼底下停住脚步,满意地环顾四周。无论怎么看,瀚海军都是一支相当精干的队伍,庭州城也是一座防务得当的城池,要攻破庭州城,对来自任何一方的敌人来说,都是件伤脑筋的事情,除非……他正颇感得意地想着,突然间平地刮起一阵妖风,漫卷旌旗敲打得旗杆噼啪作响,钱归南眯缝着眼睛望过去,恰好旗帜啪地展开,红色的“周”字宛如一柄利剑刺入他的双目,钱归南吓得浑身一颤,朝后连退几步,亏得王迁伸手相扶,才算没有坐倒在地上。
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钱归南刚抚了抚扑扑乱跳的心,空气又凝结不动了,周遭闷热如旧,只是钱归南通体汗湿,却都是冷汗。他再无心情检视,刚想吩咐离开,正前方一名士兵匆匆跑来,递上一封急件。
王迁接过信件一瞥,脸色顿时变了,凑到钱归南耳边,低语道:“钱大人,伊州那边来的……”
钱归南也悚然变色,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城楼下的偏院,王迁示意两名卫兵把住院门,才随钱归南进到正堂,反手便把门关了。
这边钱归南已经快速浏览了信件,搁下书信,他冷笑一声,对王迁道:“那边等不及了。”
“哦?”王迁转了转眼珠,指指信件问,“在催了?”
钱归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言自语道:“唔,也不知道沙州那里的战况如何了?”
王迁凑到钱归南的跟前:“钱大人,昨天来的最新塘报不是说还在僵持吗?”
钱归南紧蹙双眉,喃喃道:“情形有些微妙啊。你算算,自默啜进攻沙州到今天已经有半个月了,瓜州、肃州一早就陷落,沙州却久攻不下,看起来默啜在沙州是无法速胜了。”
王迁拉长着脸不吱声。
钱归南想了想又道:“默啜总以为大周的军队软弱无能、不堪一击,哼,恐怕他还是太轻敌了。当然了,过去这些年来他频频进犯中原,屡次得手,难怪会狂妄至此!”
王迁迟疑着问:“钱大人,您的意思是……”
钱归南一甩袍袖,冷笑道:“多亏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虽然调动了瀚海军至伊州,却始终按兵不动,静待前线战况明朗,否则现在就很被动了。”
王迁附和道:“钱大人英明!如此说来默啜最后是不是能够得手还真不好说?”
“确实很难说啊……”钱归南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从来就没相信过默啜能够轻易得手,虽然这次他多方谋划,可谓机关算尽,但大周又岂是能容他人随意践踏的?咳,如今我们只有坚持谋定而后动,不待时机成熟绝不轻易行动,如此方能自保。”
王迁频频点头,又迟疑地指了指刚收到的信件,问:“那这……”
钱归南满面冰霜地回答:“隔一天再回复吧,就说我们还要配合西面的行动,暂时无法分身,需待沙陀碛战役初定以后,才能兼顾到伊州。”
“钱大人,只怕伊州那边不肯罢休……”
钱归南厉声道:“怕什么!除了我谁都指挥不动瀚海军,伊州那边再急也奈何不得我。至于默啜,目下正在沙州泥足深陷,恐怕也顾及不了其他。”
王迁连声称是。
钱归南又在屋子里踱了两圈,若有所思地道:“算日子朝廷也应该收到前线战报了,不知道会有何反应,又会派多少援兵,哪位将领来到陇右道。”沉思片刻,他嘱咐王迁道,“沙州一线的战事消息必须保持机密,除了你我之外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王迁抱拳:“请钱大人放心,您都看见了,咱们庭州城内外可是一派和谐安详的气氛,并无丝毫异常。”
“嗯。”钱归南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哦,前些天我叫你监视袁从英、狄景晖二人,他们情况如何?”
“回钱大人。据监视的人报告,此二人一切正常,袁从英每天从早到晚在巴扎上忙着管理商铺,的确十分尽职。至于那个狄景晖嘛,深居简出的,每日里也就是待在住处抄抄写写,老实得很呢。”
钱归南稍稍松了口气:“嗯,这就好。你要叮嘱他们,一定要处处小心,随着战事加紧,此二人对我们会有难以估量的重大意义,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卑职明白。”
夜阑人静,月凉如水。宋乾沿着飘散草木清香的小径,匆匆赶往狄仁杰的书房。一路之上,他总觉得周遭宁静如昔的景物,都弥漫着难以言表的凄凉和无措,宋乾的步履虽然急促,心却沉甸甸的,只因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后,他越发犹豫不决,不知道下一刻该如何面对那位重压之下的老人。
刚转入书房前的小花园,宋乾便一眼看见园中那泓池水旁的身影,孤独、苍老,但脊背依然挺直如柱,宋乾加快脚步赶到狄仁杰的身边,这才轻轻叫了声:“恩师。”
狄仁杰应了声:“宋乾啊。”没有回头,只注目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宋乾也不敢出声,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突然间,此情此景让宋乾悚然回忆起不算很久前的一幕,同样寂静的月夜,煎熬中的老人……宋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也许是被宋乾的动静惊扰,狄仁杰如梦方醒地朝他转过头来,淡淡地笑道:“宋乾啊,你来了。”
“是。”宋乾连忙回答,一时间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嚅嗫半晌才挤出句,“恩师,您、您何时动身?”
狄仁杰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啊,呵呵,三天之后和林铮将军的大军一块儿起拔。”
“啊?”宋乾大吃一惊,“恩师,您……圣上不是委任您为安抚使,待战事初定后再沿陇右道行使安抚之职吗?”
狄仁杰微笑着摇头:“圣上起初是这么定的,但是后来我又去恳求了她,请她允老夫与林将军同时出发。”
“这……”
狄仁杰再度翘首仰望晴光灼灼的明月,轻叹一声:“哪怕早走一天,老夫的心也就多安一分,于公于私,这样做都是有益无害的,圣上也就体谅了老夫的心情。”
宋乾道:“恩师,您这片苦心真是、真是……”他的嗓子有些哽住了。
狄仁杰慈祥地看着他,突然正色道:“宋乾,为师要问你件事。”
“恩师您请说。”
狄仁杰微皱起眉头:“现任凉州刺史崔兴,你可与他熟谙?”
宋乾连忙拱手:“恩师,在学生任凉州刺史的五年间,崔兴一直是学生的副手,任凉州长史兼驻扎凉州的赤水军军使,所以学生与他不仅十分熟悉,而且还是好友。”
“嗯,那么这崔兴为人如何?”
“回恩师,崔兴为人精干忠正,疾恶如仇,是个难得的好官员,否则学生离开凉州时也不会大力举荐他接替学生的凉州刺史一职了。”
“嗯。”狄仁杰思忖着,捋了捋灰白的胡须。
宋乾想了想,又道:“对了,崔兴还认识从英呢。”
“哦?真的?”狄仁杰顿时两眼放光,大声追问,“他们怎么认识的?有何渊源?”
宋乾思忖道:“嗯,我就是听崔兴谈起,从英十多年前在凉州从军时,与崔兴打过几次交道,因此崔兴对从英有些印象。”
“是这样……”狄仁杰又问,“那么崔兴可曾与你谈起过,他对从英的印象如何?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宋乾笑了:“崔兴说从英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几乎是个孩子,但人很聪明,相当能干,就是有点儿傲气,呵呵,总之印象挺不错。”
狄仁杰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更好办了。”他正对着宋乾,神情十分严肃地道,“宋乾啊,既然这样,为师就要托你办件要紧的事。”
宋乾躬身道:“恩师尽管吩咐,学生当万死不辞。”
狄仁杰摆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请你想办法给崔兴带个口信过去,记住,是口信,找你和崔兴都认识的属下带过去,你身边应该有这样可以信得过的人吧?”
“当然有。只是这口信的内容?”
狄仁杰长吁口气,道:“这次陇右战事,圣上的安排想必你都听说了。姚崇举荐的前军和后军将帅都很妥当,只是钦差人选大有奥妙。”
宋乾压低声音道:“听说是高平郡王武重规?”
“嗯,”狄仁杰紧锁双眉道,“这是绝密的任命,朝廷中只有阁部的官员才能知晓。但是宋乾啊,你可知道姚崇为什么要推荐武重规担任这个钦差?”
宋乾字斟句酌地回答:“武重规现任鄯州刺史,而鄯州离陇右道上的战场最近,让他担任钦差主要是出于路途近便的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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