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女尸右手边的上衣口袋处,只见这口袋鼓鼓囊囊的,撑的边角都裂开了,里面似乎有个什么大号的东西装在里面。
我探手将其取出来,那是一个磁带录音机,款式非常的老旧,在我定睛看过之后,我便傻眼了。
那竟然是1962年荷兰飞利浦公司发明的盒式磁带录音机,市面上当时唯一量产的第一部小型磁带录音机。这部机器在磁带迷心中拥有很高的地位,被无数乐迷追捧收藏,奉为至宝。
我以前在安徽老家,哪里能够见识到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后来进了广州城,看见年轻一代都在玩这个,宝哥见我眼馋,便买了一个送给我。自此之后我便喜欢上了那流淌在丝带中的美妙音乐,那时候听什么都感觉是天籁之音。
后来在经常光顾的一家音像店里,我有幸见过这玩意儿的仿制品,当时觉得新奇,特意向老板询问了有关这部录音机的相关事情。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此生,在此景此时,我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机下,有幸一睹这部神器的真身。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堆尸体中,当下完全被这录音机给魔怔了,手指轻按,弹出卡带仓,发现一切似乎都是完好的。里面竟然还有一盘磁带,不是某个歌星的专辑,而是空白磁带,这种磁带往往是卖给人自己去录制用的。
我将磁带重新推回去,试着按了一下播放键,可能是放置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没有电了,里面的磁带根本就不转,也播放不出声音来。我将机器反过来,卸掉电池仓的后盖,电池上一层电解质,厚厚的一层,想必这电池放置的年月,估计比我的岁数都大。
我随即将背包中矿灯的备用电池取出来,用手指仔细的刮掉弹簧和接触点上被电池漏液氧化出来的电解质渣滓,然后将新电池装进去,再次按下播放键。
还是没有声音传出来,但是这次,磁带开始转动了,这也说明了这是一盘空白磁带,后面根本还没有录制任何声音进去。我当下又按下倒带键将磁带开始往回倒,因为急着想要知道里面录制的内容,所以在倒到一半的时候,我便停下来又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年轻妇女的声音从录音机中传出来,划破死一般的黑暗,有点凄凉,尤其是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那种无助与孤独的幽怨感显得尤为更甚。
听着内容,好想是在记录着什么,这没头没尾的也听不出啥头绪,我便又不断的往前倒了一点,直到听见一段空白后才停下开始往后听。
在一段短暂的空白之后,妇女的声音再次从机器中传来,这次听的分明,虽然她说的是普通话,但也能明显听的出来,还是带着些许东北的强调。
进入神庙之后的第十三天,我们待在这片黑暗中也已经有十天了。洛大哥依旧没有回来,眼下大家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处在随时崩溃的边缘。
李哥和赵哥已经严重脱水,躺在那里,几乎濒临将死的地步,情况非常的不容乐观。
而小王从前天开始,也变得十分焦躁起来,他总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出去。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们阻止后,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时常会蹦出来几句完全不知所云的话,弄的大家神经都更加的紧绷起来。
虽然这里可以隔绝外面神像发出的声音,但是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被这黑暗折磨的够受了。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他们甚至觉得,出去接受那可怕声音的折磨,和待在这黑暗中相比,也并不糟糕到哪里去,最起码可以得到解脱。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别无选择,除了在这里继续等待,我们哪也去不了。外面神像发出的可怕声音,至今令我心有余悸,只要一想到被那声音毒害后生不如死的下场,我现在都还觉得反胃。
我们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洛大哥的回来,回来带我们出去,带我们脱离这片苦海。一个人在失去了行走于阳光下的自由,才明白光明是多么的可贵,才明白沐浴在阳光下,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我现在能够幻想出的最幸福的事,就是以前任何一个能够看见光明的时刻……
这个时候,背景中突然插进来一句男人的声音,着实是吓了我一跳。口齿不清,加之没有心理准备,我完全没听清那个人在说什么。我定了定神,将磁带倒回去一点,又重新听了一遍,那好想是一句嘀咕,很突然,说的又很快,像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让你只见其影,却无法捕捉其踪。
我想那可能就是妇女口中所说的小王吧,看来那人果真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当下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又开始接着往下听。
妇女的声音又回到我的耳中。
我们被封闭在这里,完全不知道洛大哥到底有没有成功的进入青铜转门。其实和我们相比,洛大哥的情况,可能也乐观不到哪里去,他选择了一个人去承担一切。和他相比,也许我们的境遇可能还是要好一些的,我们原本应该毫无怨言的在这里静静的等候他。可是,困扰我们的,眼下已经不仅仅只是黑暗和水了。
那口石棺发出的异样,这两天明显已经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了……
“啊!”
我顿时一怔,背后就像被一根寒针一下子锥入了一样。
背景里突然又响起一个男声,这次不是小声的嘀咕,而是大叫,叫声完全掩盖了妇女的录音。
第五十一章 录音惊魂
录音机的背景中,突然又响起一个男声,这次不是小声的嘀咕,而是大叫,叫声完全掩盖了妇女正在进行的录音。
随后咯噔一声,好像是录音机被随手放到了地上,紧接着传来另一个男人非常焦急而又恐慌的声音:“那……那里面的东西……又……又开始往外推了!”
“老左,我说你他娘的还在那发个什么楞!”一个有些急冲冲的男人声音传过来,伴随着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这是一个听起来就文绉绉的男人声音。
“快!大家一起上,一定要压住它。”
“这次好像比上一次更猛烈了!”
“它出来,我们就完了……”
“他娘的,都给老子顶住啊!”
一时间人声鼎沸,此消彼长,嘈杂的乱成一团,寻着声音,就好像是身临了一处救火现场一样。
人声渐行渐远,如果当时录音机就是放在这里的,那么从录制到的声音大小以及清晰度来判断,声源似乎离这里已经有些远了。那些人喊话的音量应该都很大,但是被录音机捕捉到的却是很小的声音,即便如此,我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声源发出的那一边如火如荼的态势。
眼下自己的心跳,也被这些犹如火烧眉毛般的喊声,感染的加快了许多。
此时在那嘈杂的背景下,就在反方向的另一边,我竟然听见隐隐传来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已经快要接近录音机,我也根本不可能察觉的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录音机的旁边,有些细碎的声音进入了机器中,那应该是录音机的塑料外壳离开地面时,与地面发生轻微碰撞摩擦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随即在另一边依旧一阵阵的呐喊和咚咚咚的背景声音之后,一切都曳然而止了,那个接近录音机的人,显然已经停止了它的运转。
我竖着耳朵继续听着,磁带在录音机中缓缓转动的声音,犹如宝哥带我看的外国恐怖电影里的突然黑屏,当时等待黑屏过去的时间,虽然很短暂,甚至只是回眸的一瞬间,但是也只能用无比忐忑来形容,想想,眼下的心境,倒是与那时候的感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现实中不知过了有多久,但是反应在录音机里,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录音机被重新启动,妇女的声音又回来了,语气微微有些喘,能听的出来,那是在耗费了许多体力并且经过短暂休息之后发出的声音。
“嗯!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关掉录音机啊?”这是妇女在打开录音机的同时,说出来的一句话,很明显,这并不是她想要录制的正文。
“你记错了吧,当时多紧张啊,再说了,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连只鸟都没有,你当时可是最后一个过去的人,不是你自己关的还能是谁?”一个男人随口说道。
“就是,我看你是慌的糊涂了吧!”旁边又一个男人附和了一句。
妇女没有与他们反驳,可能也动摇了自己的记忆,我想,她可能也开始认为,当时就是她自己关掉的。
随即她开始了她的正文。
石棺里的东西,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躁动的都要猛烈,那股子冲劲儿,就跟屠宰场里案板上,待宰的猪仔是一样的。经过刚才那一场拉锯战,大家现在全都疲惫的瘫软在一起,但是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默,大家都在无助的等待着下一次的躁动。
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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