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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道传奇:三探无底洞 (天下霸唱)


  除了窝囊废管辖的蓄水池四方坑,天津城西北角也有个臭水坑,民间称为“鬼坑”。因为旁边就是城隍庙,实际上是紧挨着的两座城隍庙,一座是天津县城隍庙,一座是天津府城隍庙。别看是两座庙,供奉的可都是同一位城隍老爷,管辖的也都是九河下梢的孤魂野鬼。府庙门口有间小屋,别看屋子不大,倒也是红砖青瓦,前有门后有窗,盖得结结实实、规规矩矩。里面住了一个瞎老头儿,天津卫城里城外的老百姓就算不认识,也都听过他的大名。此人本名张立三,外号“张瞎子”,以扎纸人纸马为生,顺带看管庙中香火。以前有个迷信的说法,纸人不能扎得太像,否则会兴妖作怪,可也得有胳膊有腿有人形,从开始的围竹坯子,再到后来糊纸,最后还要勾绘五官,怎么说也得有三分相似。张瞎子扎纸人的手艺在天津卫堪称一绝,做活儿又快又好,瞪着俩大眼珠子的也比不了,大伙儿都说他眼瞎心不瞎。其实早在清朝末年,张立三曾是劫富济贫的侠盗,蹿高纵矮,一身飞檐走壁的本领不在肖长安以下。然而张立三行得端做得正,脑袋上虽然顶了个“贼”字,但是一向扶危救困,江湖上提起来没有不挑大指的。后来坏了一对招子,自此退出江湖,娶乡下的一个小寡妇为妻,在城隍庙扎纸人奉养老母,踏踏实实过日子,虽然瞎了双眼,倒也逍遥自在。
  费通也知道张瞎子当过飞贼,手段非比寻常,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字号,绿林道上的千里眼、顺风耳,于是别过崔老道,又赶去城隍庙找张瞎子求救。提起来倒不是外人,从辈分上说,费通还得叫张瞎子一声“师叔”。旧时当巡警,均为师傅带徒弟。过去讲究天地君亲师,哪行哪业都是一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当巡警入行后先得拜师,递门生帖,写明生辰八字、家世出身,立下字据,学徒三年。师傅传授抓差办案的门道、捕盗拿贼的手段,徒弟则要孝敬师父连带师娘,不当差的时候帮着师傅家里买菜、做饭、看孩子、干零活儿,吃苦受累在前,领赏收钱在后。费通的师傅当年经常和张瞎子打交道,因为张瞎子以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贼,对贼道上的事了如指掌,官差遇上破不了的案子,往往会江湖救急,去求他帮忙。张瞎子得先分辨作案的是什么贼,若是心黑手狠、丧尽天良、欺压良善、坑害百姓,坏了道上规矩,那么经他点拨,十之八九能够人赃并获。但张瞎子也讲规矩,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于替天行道的同行,张瞎子绝不会帮官府拿人,正因如此,江湖上没人敢动张瞎子半根汗毛。
  想当年窝囊废刚当巡警,一样是拜师学能耐,不过捉贼拿凶的本事一点儿没学会,他也不是那块材料。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得道有早晚”,三年出师之后,人情世故倒是懂得比谁都多,专门擅长溜须拍马、看人下菜碟,眼下有求于人,岂能空手上门?为了保命他也豁出去了,坐上电车来到法租界劝业场附近,找了一家最大的南货行名为“稻香村”,买上火腿、腊肉、烧鹅、酱鸭、熏鱼、熏鸡蛋、酱铁雀、南味素什锦、陈酿老酒,让伙计包了几大包,外边罩上稻香村的红纸标签。
  天津卫那叫五方杂处,南方人来此或做官或做买卖,或投亲靠友安家落户,南货行应运而生,广式、苏式、闽式、宁式、绍式风味一应俱全。特别是逢年过节,正月十五的糯米汤圆个儿大糯香,口感细滑;端午节的粽子糯米黏,有嚼头,除了适应北方人口味的小枣、豆沙馅儿,更有用叉烧肉、红烧肉、腊肉做馅儿的肉粽子,甜咸兼宜;中秋节的苏式月饼松软清香,油而不腻。不用出天津卫,就能尝尽南方美味,但是价格比较贵,老百姓吃上一次就过年了,送礼绝对拿得出手,提在手里,走大街上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费通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脚步匆忙来到城隍庙。他一向嘴甜,来在门口还没看见张瞎子,可就扯开嗓子嚷嚷上了:“师叔,我小通子来看您了!”没过一会儿,庙中走出来一个干瘦老头儿,鹰钩鼻子、薄嘴片子,身上穿青挂皂,举手投足十分干练。虽说双眼紧闭,却不碍走路的事,一不拄杖,二不扶墙,只是比常人走得稍慢,不往脸上看,都不会注意这是个瞽目之人。
  张瞎子站在庙门口,闻其声知其人:“嚯!哪阵香风,把费大巡官吹来了?”
  费通赶忙上前搀住张瞎子:“师叔,您这可是骂我,怪我久不来看望您。您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白天站岗,晚上巡夜,一年到头忙忙叨叨,没有得闲的时候。尤其是四方坑这一带,不是什么好地方,善男信女不多,昧了良心的不少,净是为非作歹之辈、鸡鸣狗盗之徒,最让人不省心,这才耽误了咱爷儿俩走动。别看我人没来,心里可一直惦记着您,这不今天得空,专门买了点儿酒菜来孝敬您,咱爷儿俩喝两口?”
  张瞎子久闯江湖,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准知道费通没憋好屁,却不当面戳穿,想先听听他来干什么。费通劲头儿拿得挺足,甭看张瞎子双目失明什么也瞧不见,他照样点头哈腰、恭恭敬敬搀着张瞎子进了城隍庙。二人在庙堂之中摆上桌椅板凳,窝囊废把酒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把酒坛子拿过来打去了泥头,给张瞎子满满倒上一碗,又拿过来一双筷子递在张瞎子手中。平时费通和张瞎子来往不多,说话不过三言五语,这次可不一样,紧着套近乎,连师叔都不叫了,“师”字省了,一口一个“叔儿”。他说:“叔儿啊,您老人家走南闯北吃过见过,您给品品,我掂配的这几样东西,合不合爻象,对不对卤子?”说罢夹了一块烧鹅腿,放在张瞎子眼前的布碟里。
  张瞎子也不客气,夹起来放在嘴里一咬,满嘴的油香四溢,“咕咚”一口先把油咽下去,再慢慢品滋咂味儿,吃完喝了口酒,眉头舒展,慢悠悠地对费通说道:“东西真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买来给个瞎老头子吃,是不是糟践了?”
  费通听了连连摆手,脸上皮笑肉不笑:“叔儿,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您要是这么说,我真得当着您的面儿给我自己来俩大嘴巴,不打出血来都算我对不起您。头些年我师傅他老人家还在的时候,您可没少疼我,要不是您老当初的指点,我也混不上这一官半职,买点儿酒肉孝敬您还不应该?还这么跟您说,打今儿起,隔三岔五我就过来陪您喝酒,您往外撵我我也不走,再不行我干脆把铺盖卷儿搬您这儿来得了。我这先干为敬,您老随意!”说完端起近前酒杯,“咕咚”一口一饮而尽。
  张瞎子点了点头,也举杯喝了口酒:“行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叔,那就不必拐弯抹角。我知道费大巡官你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照直了说吧!”
  费通那张脸变得够快,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心知时机已到,马上一肚子委屈,把筷子往桌上一撂,未曾开口先放悲声,带着哭腔说:“叔儿啊,您无论如何也得救侄儿我一命……”话到眼泪到,嘴角往下撇,还真挤出两滴眼泪。张瞎子不拾这个茬儿,就给了个耳朵,听这窝囊废到底要干什么。费通把他如何惹上飞天蜈蚣肖长安一事,给张瞎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完往地上一跪,磕头如同捣蒜,生怕张瞎子听不见,磕得那叫脆生,砸得脚底下青砖地面“咚咚”直响,外带鼻涕眼泪洒了一地。
  窝囊废以为张瞎子当过飞贼,一笔写不出两个“贼”字,他或许知道肖长安回天津城报仇在何处落脚,那就可以通报官厅,调遣缉拿队顺藤摸瓜前去抓人,要不然崔老道怎么让他来找张瞎子呢?
  他可没想到,张瞎子不仅在城隍庙扎纸人,还是个走阴差的,专拿九河下梢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孤魂野鬼,否则怎么住在城隍庙呢?那位问什么叫走阴差?民间相传,阴差不同于鬼差。鬼差是死鬼,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在阴曹地府当差;阴差是活人,因为尘世相隔,很多地方鬼差进不去,必须由活人充当的阴差去勾魂,再带到阴阳路上交给鬼差。走阴差时躺在床榻之上,脱下来的两只鞋,一只鞋面朝上,一只鞋底朝上,万一让孤魂野鬼缠住还不了阳,家里人就把底朝上的那只鞋翻过来,生魂即可入窍;如果有人使坏,知道这位出去走阴差了,将两只鞋全扣过来,走阴差的这位可就回不了家了,非但拿不住亡魂,自己也成了死鬼。所以说干这一行的都是夫妻两口子,瘸子骑瞎驴——互相有个照应。张瞎子走阴差也是跟老伴儿联手,他下去走阴差,老伴儿在床榻前守着他的两只鞋。两口子这些年倒也办成了不少差事,没出过洒汤漏水的纰漏。民间众说纷纭,有害怕的,有佩服的,可没有真正见过的。
  张瞎子听罢了经过,对费通说道:“我一个苟活残喘的失目之人,久不与贼道往来,怎会知道这个飞贼的行踪?不过此贼作恶多端,地府已在生死簿上勾去了肖长安的名号,飞天蜈蚣大限已至,既然你托到我头上,也罢,正好借你之手销了他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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