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饼说我不正在做吗?你先守着灵堂,我上外面开闸放放水!
张小饼说着就站起来了,捧着罗盘走出了灵堂,夜晚一片死寂,就剩我对着一具尸首,不停给火盆里添纸钱,林子里风声呼呼响,气氛怪吓人的。
等了许多时,并不见张小饼回来,我就有点着急了,正想出外面寻人,又觉得灵堂没人守着,对死者终究是不太好,思来想去还是耐着性子蹲下了。
大晚上替人守灵,挺磨人的,我最晚没睡,这会儿有点困了,便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烟。
将烟嘴凑进嘴里,我又伸手去摸打火机,可这一模,手上却抓了个空。
奇怪……我明明记得打火机就放在脚边的。
我也没多想,就站起来,走到了灵堂下面摆放香烛的地方,对着尸体摆了摆手,去摸香烛下的火柴盒,刚把火柴盒拿起来,都没顾得上拆开,就听见“嗤”的一声,我背后的火盆居然灭掉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放下火柴盒,转身过去检查。
火盆里的黄纸全都停止了燃烧,熄灭得很彻底,门口一卷冷风吹过来,将压在下面的黄纸全都掀开,围绕着灵堂,不断地打着圈,到处飘来飘去。
换了是以前,遇上这种情况我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可跟着张小饼修行这么久,我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听见点动静,就会喊爹娘老子的人了,咱大小也是个修行者,这点小场面,没啥吓人的。
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我到底还是有点毛毛的,坐在了一根凳子上,深深嘬了一口烟蒂,
“大姐,我是上门帮忙的,你这样吓我可就没意思了啊!”
大门外风声呼呼的,那声音绕梁,围着灵堂打转转,若隐若现地好似有个女人在哭,哭声凄凄惨惨的,特别阴森。
我说大姐,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聊,别整这出,我知道你死得冤,我这趟下来,就是跟着派出所的同志一块帮你抓凶手的。
那股冷风还没散去,反倒吹得越发急促了,我嘴上的烟头在冷风下忽明忽暗地闪烁,都快烧到了嘴皮,才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刚才,我没有找到打火机,也没给自己点烟,这烟是什么时候燃起来的?
这个念头让我有点坐立不安,嘴皮子轻轻哆嗦,“大姐,你要真觉得冤,就自己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别净整这没用的成不成,你也看出来了,我懂修行,不怕你的!”
我这声音刚落下,就感觉脚下抖个不停。
发抖的并不是我的腿,而是背后用来摆放死人遗像的供桌,那桌子颤抖的频率特别厉害,连我脚下踩中的地方也跟着开始抖了。
供桌上的香烛被打翻了,遗像也跟着掉落地上,黄香燃烧得好好的,却忽然“咔擦”一声,直接从中间折断了,就连那对白蜡烛也“嗤”地灭掉了。
灯光一暗,视线就变得特别朦胧,当火光将熄未熄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摆在草席里的尸体,好像动了一下!
诈尸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往外跑,可没等转身,又觉得不对,停下脚步自嘲一笑,我特么跑什么啊?
打从我和张小饼从东营出来,就已经和原本平凡的普通生活彻底说拜拜了,修行这一条道,艰难险阻可不少,若是一具尸体就能唬住我的话,那我也犯不上再继续混下去了。
想到这儿,我非但没跑,反而硬着头皮走向了草席,蹲下去,迟疑着将手伸向了草席的一角。
张小饼教过我许多克制起尸的法门,我一直没来得及实践,没准今天也是个验证修行成果的好机会。
这么一想,我心中释然了,轻轻将草席揭开,顿时就看见尸体乌青色的眼角下,瞪出了一双好像被血浸泡过的眼珠子。
尸体的眼珠子鼓得很厉害,眼球上的血丝像树杈子一样密集,当我定睛往下瞧的时候,尸体的眼珠子也转过来,恰好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大姐……”我嗓子眼好像卡了什么东西,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冷汗瞬间爬满了整个额头。
咯咯……
尸体眼珠子外翻,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要慢慢坐起来。
我赶紧把手伸出去,食指和中指并屈,点在尸体的额头上,强行将她按回草席。
这会儿尸体的眼珠变得更加粘稠了,血糊糊的,淌出了两行泪,沿着腮帮子往下流,发情的脸,看得越来越狰狞。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着什么好怕的,默念《三世静心咒》,将复杂的情绪全都排出脑海之外,顺手抓起了一把黑泥,朝着尸体眼窝上抹去。
死者生前含冤,流出血泪就是起尸的第一个征兆,我用观音土封住她的双眼,她便找不到返回阳世的路,否则一旦被女尸记住长相,这辈子可就跟定我了。
封住眼角,女尸的眼皮子慢慢合上了,可鼻翼却动了动,“嘶嘶”声传来。
我只好摸出两枚铜钱,轻轻用手撬开了尸体的下巴,将两枚铜钱塞进她牙根,轻轻将嘴巴合上。
铜钱锁阳,五行属金,历经百人之手,所以阳气很重,用来镇压邪祟,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而口中被我塞住铜钱之后,尸体颤抖的频率也渐渐变小了下去,我长舒一口气,正想说张小饼这个死鬼,怎么还不来帮我?就觉得脑门上凉凉的,伸出了一只冰冷的爪子。
这一抬头,我就看见一副了让我做恶梦的场面。
在我脑门上凭空多出了一只惨青色的手,正揪着我的头发,使劲往上提!
第117章 夜半诈尸
这大姐,居然就趴在我脑门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头顶上只有一对青色的爪子,靛蓝色,像是泡在尸油里炼过一样,爪子已经发青了,干涸的手臂上,都是咧开的烂肉,乌青色,染上许多尸斑,青蓝交替,东一块、西一块的,指甲很油腻,有半根筷子长。
它不止打算将我拎上去,还准备用爪子挠我的头盖骨!
死人的爪子有多硬,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不知道的,那只爪子上说是粹了精钢也不为过,当我骇然望向头顶的时候,发现地上的尸体也睁开了眼睛,冲着我,仿佛是在笑。
我已经用观音土给她封住了眼,居然这样都没办法封住尸气,可想这大姐失去亲生儿子,心中究竟得有多么痛苦了。
危难关头,我也不着急,提了一口气,并未往下沉,反而是脚尖一点,顺着那条胳膊跳了一截。
修行者无论做什么,都全凭胸口存的那口气,气息越绵长,跳的也越高。
我修为还浅,蹦不上房梁,可拉近距离也够了,人在半空已经拔出了匕首,挥手往上一斩。
出手说不上凌厉,可灌注了气劲在匕首上,可钢铁打造的匕首也就散发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将盘在我头顶上的爪子带出一条口子。
紧接着那只手就冒烟了,像生石灰遇水,发出白蒙蒙的一片烟雾,手伸进房梁中消失不见。
我尝试用气感去捕捉,没有寻找出那只手的踪迹,却从下面的尸体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尸气,那尸体双腿绷直了,腰都不折一下,便直挺挺地蹦了起来。
她动作好快,已经挥手抓向我膝盖了。
尸体想攀岩一样,抱着我膝盖晚上爬,我人在半空,根本没法躲,给她一扯,便狠狠坠落地表,使劲用双脚乱蹬,将趴在我肚皮上的尸体踹开了一截。
阴阳相冲,诈了尸的人不会去管别的,一门心思就是扑到我身上喝血,她落地双脚一弹,又像截木头桩子似地真立起来,把两手平伸得很直,尖锐的爪子插向我胸口。
“大姐……”
我其实多少也有点害怕,边退边喊,说小饼你个傻缺,你特娘的死哪儿去了,大姐诈尸了,你赶紧上来帮忙啊!
我没等到张小饼的回应,尸体蹦蹦跳跳地从灵堂中跳出来,月光下,脸色很白净,跟裹了一层墙灰似的,那手指甲乌青靛蓝,好像打磨过的尖刀。
我只能咬牙在心里说声对不起,接着揉身而上,趁着尸体即将扑中我的瞬间,赶紧将腰腹一矮,尸体无法弯腰,被我顺利滚落到脚边,双手齐伸,抱着尸体的双脚,跟个滚地龙一样使劲翻滚。
尸体就倒了。
我跳起来,双手死死拽着尸体的胳膊,将她一对铁铸般的胳膊反拧向身后,膝盖顶着实体的脊椎骨,让她没有法子蹦起来扑向我。
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虽然暂时控制了尸体行凶,但他毕竟已经起尸了,不加以控制早晚适合祸害。
我思来想去,脑子里一灵光,闪过一个念头,急忙用舌尖抵住唇口,齿尖微微用力,口腔中一股咸腥感涌入,急忙将混合了唾沫的精血喷向尸体后脑勺。
人的精血分两种,一种为先天精血,一种是后天精血。后天精血即是人的中指血,阳性较重,能克邪:而先天精血作用更大,也就是人心的心头之血,使用方法就是咬破舌尖,修行者藏气纳体,先天精血的威力也比一般人强大许多。
当舌尖血喷中尸体的后脑,那地方也冒出一大股焚烧尸体般的浓烟,味道格外呛人,差点熏得我流出眼泪来,紧忙将双手松开,就地一滚,见尸体倒在地上扑腾几下,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