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着我,眼神很亮,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好管闲事了?
我说我这不是在管闲事,主要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那颗心,老田家两口子收留了我们,还让我在他家养伤这么久,现在小虎子给人害成这样,你说我能无动于衷吗?
张小饼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不错,快意恩仇,这就是江湖人,我们这些人行事一向没什么忌讳,修行修到最后,修的就是一颗本心,你有一颗恻隐之心,这种品质已经很难得了!”
我苦笑道,“你今晚怎么突然跟我讲这些?搞得神经兮兮的,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他正色道,“你身上有一部分本事,是我教的,换个角度讲,也可以算是我带你入了行,初涉江湖,很多人都难免会因为自己的能力而迷失了自我,假如你变成了坏人,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我说你杀的人可不比我少。
他正儿八经地说道,“小寒,我知道一开始出手杀人的时候,你对我有意见,但我不得不说,那些人都该死,你不杀人,他们就要杀你,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弱肉强食才是本性,但在满足本性之外,能够修出一颗完整的道心,不让杀戮迷惑了心智,这才是我辈中人应该执着的道!”
我说你讲的什么,我都理解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参透,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高低把人逮到,我害怕这家伙还会继续犯案。
说话间,我俩都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回头,就看见陈警官正绑着绷带朝我们走来。
比起之前,他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拘谨,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俩,“你们,真的都是修行者?”
张小饼说怎么,你还不信?
“信了信了!”陈警官就跟个二孙子似的,笑得十分谄媚,说两位,先前是我说话方式不对,你们千万不要建议,说到底,这几个孩子,甚至于我的命都是你们救的,要是没有你们赶跑了凶徒,恐怕我也没办法活着下山了。
其实陈警官这人,除了眼界格局比较小,心地还算善良,至少对得起自己身为一个警察的本分,我因为顾雪的关系,对警察的印象还不错,便笑着让他坐下来,说你不在病房里养伤,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小镇子黑灯瞎火的,入了夜也没有几盏路灯,就剩医院这边还亮着。陈警官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夜空,抽着闷烟说道,“人救回了,可罪犯也跑了,这家伙这么凶狠,简直不像是人,跟个野兽似的,到底该怎么抓呢?”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说给我们听。
张小饼哪里猜不透他这点心思,就笑笑说道,“你有什么想讲的,就不要拐弯磨脚了。”
陈警官尴尬地咳嗽一声,说两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能不能代表镇上,请你们加入协助,一同帮我们破案?
我刚想说没问题,张小饼却挥手将我打断,奸笑着说道,“这破案嘛,是你们警方的责任,让我们两个外人帮忙,怕是插不进去手,而且我们还得急着赶路,所以……”
陈警官忙说,两位,这么凶的家伙,你们不能撒手就不管啊,那几个小孩的惨状你也看到了,小虎子倒还好,伤得不久,明天去了县城还能抢救得回来,把伤养好蹦蹦跳跳地上学,可另外两个小孩一直昏迷到现在,能不能撑到天亮都说不清楚,谁的心不是肉长的,难道你们就没点动容吗?
张小饼装腔作势,说哎呀,这个有点难办,不瞒你说谁都有公益之心,可我们出门走得急,身上又没带什么盘缠,这会儿钱也花光了,我大舅那边催得急啊,这跋山涉水的,起码还有一个星期才能赶回去。
这小子信口开河,讲得有鼻子有眼,说不瞒你说,我大舅病了,眼看着快要不行了,我们兄弟两个在外头讨生活,也是得了信才急着赶回的,没钱买票只能翻山越岭地走,所以时间上嘛……
陈警官听明白了,急忙拍着胸脯子说道,“能有多大事,不就是两张火车票吗?我明天就上县里申请,替你们报销了,另外,办成这事还有五千块奖金,你们说中不中?”
这人一着急,居然蹦出个北方口音。
我憋着笑,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到可以考虑考虑,不瞒老哥你说,农名工讨薪不易啊,我们两兄弟身上是一个子都没有了,要不也不至于走山路,被暴雨冲进江里了。
第111章 汇报工作
彼此混得熟络了,称谓上也就没什么计较,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谈及了自己的一些事,我的话真真假假,主要是为了配合陈警官聊天。
他说自己是个军人家庭,父母在省城有点实力,年纪轻轻的警校毕业,本来靠着家里的条件和关系,也该奔个好前程,可惜去年在办一桩案子的时候,不小心警枪走火,将犯罪嫌疑人弄死了。为这事差点进了号子,也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免除了一场祸事,被“发配”回了老家。
他本名叫陈斌,年纪比我和张小饼大一些,翻过这一年就到而立之年了,出身一个红色背景家庭,到了这个岁数,却没混出个鸟样,说起来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到最后,陈斌讲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靠着家里那点关系,都是用下巴看人,老实说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没服过谁,可两位今天的表演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说自己今天就真服我了,窝心巴适的服!帮他破了这案子,大家就成朋友了。以后有什么难处,一句话的事,谁说不能办,谁是王八蛋。
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了共同上山抓贼的这段“革、命友谊”,陈斌也不对我们生分,人家一个红二代,虽然是暂时落了难,可以后前途无量,既然肯跟我们攀交情、交朋友,我和张小饼自然也不敢拿捏架子,都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天不亮,陈斌就打电话去了县里,找来一辆警车和救护车,将我们分别装进了车里。
那几个小孩伤得太重,镇上医疗条件不行,必须去县里的大医院进行治疗,老田两口子上车,又是抹眼泪,又是唉声叹气,说这娃的医疗费得多少,砸锅卖铁也不知道够不够?
我和张小饼在老田家住了几天,也把这老两口的生活水准摸得一清二楚,也就刚过了温饱线,要说钱的话,还真是拿不出多少,就找陈斌商量,说要不那五千块奖金我们就不要了,等事情搞定,转给老田吧?
陈斌说这事还用不着你们两个操心,既然是朋友,我晓得这事该怎么做,不瞒两位说我家还有点底子,这孩子看病的钱不算什么的。
我和张小饼都对他说了些感谢的话,陈斌充分发挥出了身为一个“富二代”的豪气,挥手说屁话,当朋友这点忙都帮不了,那还能算朋友吗?谁说客套话那就是在打脸了啊!
别说,这陈斌也是妙人一个,相处久了下来,我发现这大户人家的子弟还真就和咱们这些屁民不一样,时下流行“仇富”,都觉得富二代要能力没能力,要教养没教养,就是靠在父辈余荫下好乘凉的二世祖,我却不这样认为,人家富二代凭啥就不能有素质有能力?
光说陈斌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就对得起身上的警服了。
去了县里,兵分两路,老田家两口子送了孩子去医院,我和张小饼则跟在陈斌身后,去了趟县城警局。
负责接待我们的人姓马,大长脸跟鞋拔子似的,为人却很正派,是县警局里的二把手,按理说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应该亲自接待我们的,不过人家陈斌家里来头大啊,据说这老马年轻的时候,还是陈斌爷爷手下的一个警卫兵呢。
进了办公室,简单介绍彼此关系之后,各自落座,陈斌就把案子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了老马,老马直皱眉,说那人真有这么厉害?
陈斌一个红二代,也染上不少飞扬跋扈的毛病,对着自己爷爷的老部下,一点都不拘谨,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副局,就翘着二郎腿说,
“老马,我真不骗你,那人站起来都快两米高,肌肉疙瘩比铁还硬,你看见我身上的纱布没有?被他轻轻撞了一下,我两根肋骨都开裂了!”
说到这儿他还没忘记夸我和张小饼,说都是靠了这两位兄弟,才把那家伙打跑的,要不我还不晓得能不能下来跟你汇报情况呢!
老马的岁数毕竟摆在这儿,阅历也足,多看了我和张小饼几眼,站起来说两位是江湖人吧?
我奇了,说马局你也知道修行者?
老马摇头说我就是普通人,哪里晓得那些,不过前几年上省城开会,我见过一个白胡子老头,吹口气愣是把一米八个头的市搏击冠军给干倒了,听说是终南山的一位隐修,不晓得跟你们是不是同路人。
我听着玄乎,这人一口气,真能把个壮小伙子吹倒?正想问老马是不是遇上了江湖骗子,张小饼却按着我说道,“终南山历来合适隐修,里面的能人宿老不少,但光凭一口气就能将人喷倒的,怕是修为已入化境,不晓得你说的那位老前辈是什么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