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我做徒弟?
我万没料到,这老不死的七万八拐,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来。
他的种种手段,先前已经在我眼中有过充分展示,的确是我生平所见的人当中,最强悍的一个。
勇哥、白纸扇,都是让我心中发抖,难以直面的狠人,可在罗烟锅眼中,却并根本不算得什么,勇哥被他轻易击杀,白纸扇也被逼得差点鱼死网破,这老小子的能耐,不是此刻的我所能想象的。
如果我真能学到他的本事,日后闯荡江湖,还有谁能阻我?
可是,他会这么好心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哪怕是用脚趾头去想,我都能猜到他必然对我有所图谋。
“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罗烟锅直勾勾地看着我,他仿佛觉得自己抛出来的条件很有吸引力,料定了我会答应一般。
我说道,“如果你反悔呢?”
他举起右手,并拢朝天,对我言之凿凿地说道,“我可以发下血誓,将来必定尽心竭力地教你本事,若有半点虚言,天诛地灭!”
他这番果决,反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正拿不定主意,背后却传来一个人的狂笑声。
我回头,望着单手撑在山壁,另一只手则捂住胸口的白纸扇,却见他好像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五官都笑得扭曲起来。
他一边狂笑,一边咳血,喘息说道,“小兄弟,你会相信一头老虎对羔羊说的话吗?他此刻对你的许诺,不过是为了日后将你养肥,方便自己下嘴而已。”
我问道,怎么说?
白纸扇指了指我,喘息着笑道,“你得到了公羊举的传承,那玩意只有一份,并不能转移到别人身上,这是没错,可我却晓得这世间又无数种夺舍的法子,可以别人的身体当做鼎炉,寄生于他人体内……咳咳……”
他猛咳了几口血,虚弱不堪地说道,
“一具衰老腐朽的臭皮囊,对于罗烟锅这种行将就木的修行者而言,不过就是累赘,舍了就舍了,将来他对你进行夺舍,三魂同化,融入你的身体,你所学到的东西就会毫无保留地归他所有,连同你身体中的那卷心法,你可晓得?”
什么?
我豁然变脸,一回头,却见罗烟锅抿着嘴唇,宛如刀尖似地将嘴角翘了起来,
“贾师爷,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蠢,破坏我的好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你先前选择闭嘴,我或许还能饶了你,可现在……”
“嘿嘿……”白纸扇将后背抵在墙上,虚软无力地说道,“老砸碎,我知道你的性格,向你求饶根本没用,横竖都是要死的,我凭什么要你称心如意!”
说到这儿,白纸扇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一张脸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充满了崩溃的麻木感,恶狠狠地说道,
“小兄弟,你别信这个老砸碎,他再跟你玩阴的,教你本事,磨炼你的身体,不过是想替自己熔炼出一个上好的鼎炉罢了,你愿意用自己的魂魄消散,来成全这个老鬼的野心吗?”
“我……不愿意……”我几乎下意识就吐露出了自己的心思,骇然将双手反撑在地,屁股朝着后面飞快地挪动了两步。
“我看你是找死!”
诡计被人揭穿,罗烟锅再也绷不住了,一张老脸上腾着青气,须发皆张,一根根好像刺猬一样地耸立起来,充满了骇人气势。
“倩倩,帮爷爷将这小子看好,既然他不愿意,我便在这里就他夺舍了,我先处理一点小麻烦!”
“好的,爷爷!”
罗倩倩大步走来,在我后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我身体滑倒在地,一个咕噜滚了两圈,还没爬起,罗倩倩已经来到我身边蹲下,轻轻伸手,在我脑门上轻轻抚摸了两把。
她下手很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我,前后态度的极致反差,让觉得此刻站在我身边的,仿佛就是一只魔鬼,
“疼吗?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没忍住,才会在你身上踢了你一脚,我不该踢你的,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半点呢……”
罗倩倩轻轻喃呢着,如痴似醉,良久才舔舔嘴唇,露出一个阴寒的笑脸给我,“因为不久之后,你就会变成我爷爷啊,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很想知道爷爷住进新的身体之后,究竟会变得多么强大……”
疯子,魔鬼!
这爷孙俩个,才是真正逆天的不法狂徒!
第94章 希望
我说这老东西对我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呢,这并不是我时来运转,而是他们准备把我当成猪来养,等猪肥了,就要开宰了。
我可不会傻乎乎地等着被人养肥,当即挣脱开了罗倩倩的手,“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会有报应?”
罗倩倩声音温柔了许多,“林寒,你不懂,我从小没了爹娘,唯一的亲人是我爷爷,这些年爷爷衰老得厉害,想是快到了大限之期,我就这么一个亲人,哪里能舍得让他离我而去呢?占了你的身体当做鼎炉,他就又能活一世,而且你也能够常随在我身边,这样不好吗?”
我望着身边的女人,感觉她就像个疯子。
我不怀疑罗倩倩对自个爷爷的依赖,换了是谁,知道唯一的亲人即将离世,都会变得很孤独,但我却觉不接受她将我视作鼎炉的想法。
我愤然推开她,大吼道,“你爷爷快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过来,快滚!”
罗倩倩一张俏脸冷得想冰,徒然间就转冷了,说这可由不得你,谁让你私藏了墓穴中的东西?害得我爷爷求生无望,那便只能拿你开刀了!
说话间,罗倩倩将手朝我肩头上抓来。
我刚刚耗光了气劲,此刻正是虚弱之时,哪能敌得过罗倩倩这种从年少时就跟随在爷爷身边修行的人?
我使劲挣扎,可还是给她翻过来,用膝盖顶着后腰压在地上,她笑嘻嘻地说,“林寒,你能逃掉的吗?”
我被按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尽量将脖子扬起来,破口大骂,“死贱人,你恩将仇报,我诅咒你和你爷爷都不得好死!”
我后脑勺挨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罗倩倩不冷不热地声音,“你嘴巴还挺倔,要不是为了爷爷,我真想现在就剪掉你的舌头!”
我这边被压得没法还手,而那边的罗烟锅,已经信步走到了白纸扇面前,和他拉近了不少距离,“同样的法子,不可能在我面前用上两次,你是自己自裁,还是让我给你个痛快?”
白纸扇面色中透露着青紫,颤声道,“就不能给一条活路!”
罗烟锅背着双手哈哈大笑,笑得都快流出了泪眼,“贾师爷,枉你也是术道上走的,就不晓得江湖里的门道?你知晓我全部的计划,又破坏了我的好事,你说,我究竟是留你不留呢?”
面对罗烟锅的张狂与霸道,白纸扇出奇地没有再发抖了,而是很平静地将目光抬起来,直视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你杀不掉我的。”
“为何?”罗烟锅笑眯眯地将手放在胸口。
“你别忘记了,这墓穴中的最强者并不是你,那千年老魔头被我们放了出来,此刻即将临世,又岂会放任你在他家门口行凶!”
白纸扇一字一顿,冷冷地蹦出这句话,“我是活着走不出去了,你也一样,大家都错过了最后逃命的机会!”
“你说什么?”
罗烟锅勃然变脸,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墓穴深处,传来一道格外恐怖的叫声,那吼声沉闷,有点像是野牛在嘶吼,却自带几分沙哑和残暴,仿佛将音波化作了实质一般的气流,震得众人脚下颤抖。
“该死,那老魔头真被你们放出来了!”
罗烟锅大惊失色,慌忙中辟出一掌,狠狠按向白纸扇胸口,“那你就先死!”
这老东西全然没有之前的从容不迫,下掌时心烦意外,给了白纸扇不少喘息机会。
白纸扇一个纵身往后跃起,疯狂大笑道,“罗烟锅,你老了,你真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会对你磕头求饶吗?我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你们跟我一块死掉!”
“混蛋!”
罗烟锅出手如电,两人以快打快,仿佛两只徘徊在洞穴中的穿花蝴蝶,腾挪转移,快得让我几乎难以用肉眼辨认。
激战中罗烟锅一掌将白纸扇逼退,回头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大喊道,“倩倩,快带那小子走,我随后便会赶上,这洞穴中的千年老魔就快彻底苏醒了!”
罗倩倩听到这话,俏脸顿时一寒,从脚步捡起了刀子,比划在我脖子上,“傻子,快站起来跟我走!”
我惨笑道,“跟你走,然后又怎么样呢,被你爷爷当成鼎炉吗?”
“你走还是不走,信不信姑奶奶现在就弄死你!”罗倩倩双目暴喊,将冰冷的刀尖刺在我脖子的皮肤上,带出一丝冰冷的刺痛感。
我面无表情,“横竖都是一死,死在外面,和死在里面又有什么分别?这里好歹也是千年前的墓葬之地,人世间最后的归所,我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便宜你爷爷!”
“呵呵,好……居然你不肯走,就别怪姑奶奶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