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饼的笑容中带着一抹神秘的色彩,说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一旦我们帮助董老板度过了今晚的难关,想必背后那人自然会忍不住暴露出马脚的,好人做到底,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要求,你我自当尽心竭力,将这董老板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才是,至于后面他还能活多久,就看本身的造化了。
我理解张小饼这话语中的含义,董老板闹成这样绝非偶然,暗中必然还能牵扯出别的事情来,现在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盘出于有人躲在背后暗算。
至于俺算他的家伙究竟是谁,我们暂时虽然还不知晓,却务必要将人连根拔出,将事情真相大白于人的眼前,否则纵然董老板能够侥幸逃过一劫,背后那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击不成又生二计,到头来终究是个死字。
倘若是这样,那我和张小饼这一番忙碌,也就不存在任何价值和意义了。
谈到此处,我俩便静默不言,坐在了病房椅子上,眯着眼睛,静静等待子时到来。我随时注意着墙上的挂钟,张小饼却眉宇微阖,看似好像要沉睡了一般,可就在子夜即将到来前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将脑袋仰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小寒,是你来动手,还是我来?”
我看了看一脸枯槁倦容,仿佛已经睡死过去的董老板,说还是你来吧,我居中策应,假如那女鬼太凶,抱着和董老板同归于尽的打算,身边多我一个人,也算是给他上了双保险了。
我走到病床附近坐下来,望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的董老板,即便在睡梦中,他的脸色也是异常憔悴,灰白的头发十分稀疏,一掉就是一大片,苍苍华发如同银雪,却根本盖不住光秃秃的脑门,凄惨得根本不成个样子。
我不由在心中叹息,这做人啊,最好还是能管得住自己,许多事都是这般,人在做、天在看,不要等到遭了报应之后,才想起来喊救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这也算是在为了自己的荒唐行径而买单,根本怨不得旁人。
我们没有开灯,光线太强会对鬼魂造成惊扰。张小饼借助医院窗台外零星透射进来的一点灯光,抹黑摆起了简易法坛,燃香烛,上摆香烛祭品、瓜果供盘,净手焚香,舞动着随身携带的桃木剑,在袅袅青烟香烛气中念起了清心自然咒。
这咒语从他口中被朗朗诵念出来,似高山流水,意境给外缥缈,连我也不由自主沉浸到了那一种清静无为的自然当中去,闭上双眼,放开来享受脑海中的清明。
呼
张小饼却并不能如同我这般悠闲,这法坛还需要他来主持,这家伙将桃木剑一挑,燃起一张黄色符,剑尖舞动,似游龙在挥舞着,空中有着明晃不定的火焰,在不断地舞动,比那天桥底下卖艺杂耍的还要有看头。
其实我一直不解,修行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万法随心,更多时候依靠的,则是对天地自然的领悟,不再约束于拳脚,明明只需要几句口诀就能搞定的事情,张小饼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看着好似跟个杂耍逗猴的一样,在这房间里又蹦又跳呢?
直到后来张小饼才偷偷告知我其中真意,他说干这一行的呢,说得好听是叫“先生”,讲得不好听,则是受人雇佣的打手,主人家给了钱,若是被你三言两语,几句口诀就把问题搞定了,谁又肯舍得出大价钱?
唯有像他这帮,上蹿下跳,卖力得跟个猴似的,主人才会晓得为了驱鬼行咒,术士究竟出了多大的力气,分发红包下来的时候,便不再好厚着脸皮少给。
这叼毛行走江湖自有一套经验,倒是对人性把握得十分精准,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形容他才好。
他唱主角,我则瞎打配合,守着董老板提壶打酱油。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则开启了“阴阳眼”,仔细打量病房周围一切,深秋余热尚未散尽,这医院病房气候倒是炎热得很,室内装了空调,也不知功率究竟开得多大,身处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这寒冷不是源自于生理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心中。
可是,除了这阴冷之外,我并没有看到有别的邪异之物来。
这是最纯粹的聚阴效果,想必那躲在暗中的女鬼,此刻尚未降临。
张小饼唱诵着经文,居然盘腿坐下,口中的声音渐小,有若近无,几乎无声。
我便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又过了几分钟,屋子里渐渐有着阴风吹起,一道冷幽幽的吟唱声传来,如怨如泣,声声催人泪下,我忍不住将视线别想窗台,就看见了一团红影子盘踞在那里,森白脸颊已经被长头发盖住了,只露出两个血糊糊的大眼睛,蹲在黑暗中,阴阴地瞧着我们。
咯咯……咯咯……
病房中传来一阵磨牙声,那女鬼看了看我们之后,似乎并未打算知难而返,反倒是直接纵跳起来,化作一股烟,试图钻入到董老板的鼻孔当中。
这一口怨念,饱含着无数的阴冷和邪气,倘若董老板直接吸入了这口死气,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救得活了。
我把头抬起来,看了看张小饼,见他口中诵念声骤然加快,法坛中两对烛火摇曳着,徒然间拉长,形成了两道笔直的火烛,瞬间将那口黑气拦截下来。
气息萦绕这火烛盘旋,好似受到了某种气息的牵扯,难以遁逃,女鬼在其中不断变幻着各种造型,发出阴恻恻的惨呼声,开始咆哮,变得越来越狰狞,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冲开张小饼的布置。
第421章 如何处置
“呼,万事了!”见那女鬼受制,张小饼便丢了桃木剑,去法坛中端起了一碗清水漱口,我见那女鬼被烛光夹裹着,在病房中到处窜来窜去,一直没有停歇下来,便问道,“你就让她这样到处走?还不赶紧弄个碗把人家扣起来超度了算逑!”
张小饼说不急,此刻子夜交替,正是阴气大盛之时,这女鬼心中郁愤难填,要想化解掉她心中的怨气,哪有这么简单,先等等,等阴气没有那么重之后,我再带下去楼下好好谈谈心。
我望着火光明灭中,那张森白扭曲、不断在病房中到处冲撞,发出阴厉咆哮中的脸,不由摇了摇头,感叹说何必呢,做人无须这么执着,做鬼也同样如此,你这样宁可赔上性命,也要托人下水,却是太暴戾了一些。
女鬼被一股阳气死死禁锢着,无法挣脱,悬在空中大声死角,两腮血泪纵横,破烂肢体中带出都是殷红的血水,对我们咆哮大喊,“臭道士,快滚……滚,我要复仇,是这个家伙害死我的,是他害死我的……”
“害死你自己的,是你心中的执念,不要过分执着,倘若你肯放下心中的怨恨,我这朋友还是能超度往生,送你踏上轮回道路的,来世,在好生珍惜自己的性命吧。”我望着空中不断冲撞的女鬼说道。
张小饼正蹲在地上喝水,念了这么久的经文,他嗓子有点哑了,听到这里把头抬起来,说关我毛事啊?你跟她讲这么废话干嘛,她能听得进去,那才是叫有鬼呢!
此刻支撑女鬼继续存活于世间的,只剩一口怨念,这怨念排遣不了,自然凶戾,变得暴躁易怒,善妒、也残忍,我这番话,也不知她究竟能听进去多少。
我俩继续等待着,差不过凌晨三点之后,张小饼才抓着一把引魂幡站起来,轻轻凑到那女鬼的头顶上,手腕发力晃了晃,那女鬼便不受控制地,被他吸纳到了引魂幡之中。
我说你打算带她去哪儿?张小饼说自然是找个十字路口,好生超度了,不过这女鬼暴戾得很,也不晓得愿不愿意听我的话,不如你把小彩交出来,让她跟我一块下去。
我自然是不肯,捂着槐木牌说道,“你要找我家小彩干嘛?”
张小饼嘿嘿笑,自然流露出一脸猥琐,说深更半夜,我一个去开解女鬼,万一出了岔子咋办,身边有个更凶的,我就不害怕了。
这丫的一脸猥琐,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小彩单纯跟他待在一块?万一学坏了真变成不良少女咋办,顿时把头摇起来,说麻蛋,不给,滚!
张小饼骂骂咧咧就出门了,扛着引魂幡,开了门又看见董太太,对方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驱鬼成功,张小饼神秘一笑,并不作答,扛着引魂幡便大步走了。
我察觉到董太太在与张小饼插身而过的时候,被那困在引魂幡之中的凶灵狠狠瞪了一眼,扛不住这样的阴气,禁不住浑身抖了一下,虽是肉眼凡胎,看不见那引魂幡中究竟有着什么,却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心中自然有谱了。
如果驱动恶鬼算计董老板的人是她,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看来董太太倒是无辜的啊。
对于张小饼的“不告而别”,董太太满腹的牢骚和意见,进了病房就用言语挤兑我,说怎么,废了这么大力气,还是什么都没找出来吗?
我心中想着,不如直接告诉他,张小饼刚才扛在肩上的引魂幡里就藏着要害你老公的恶灵,看看这女人是什么反应。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位董太太也没犯过什么错,没必要这样吓唬人家。
捉鬼步骤完成得很顺利,但是这些却不是董太太这样的肉眼凡胎能够感知得到的,见她已经不耐烦,质问我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我只好站起来说道,“董太太,请你稍安勿躁,不要打扰你丈夫休息,过了今晚,他自然能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