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的儿子重病,到了非换肝不可的地步,而且当他说到儿子只剩最后两个月时间的时候,言真意切,并不像是胡诌。既然已经病得这么厉害,那他儿子的换肝手术自然是越早做越好,所以我十分肯定,浩子必然已经落到了秦爷手中。
他抬起头来,沉声望着我,“小伙子,我家的庄园,是你随便说搜就能搜的吗?你胡搅蛮缠也该有个底线,我看你年轻,不跟你计较,还是见好就收,快点离开吧!”
秦爷对我和张小饼多少有些顾忌,他家大业大,这庄园内光是等着吃饭的人,就能随便数出四五十张嘴,还不谈他个人在外面的各种产业。至于我们,我和张小饼浪荡江湖,居无定所,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把心横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
可这老泥鳅,却死活不肯交人,我也失去了跟他和谈的耐心,说我现在就要搜,谁能阻止我?
话音刚落,站在秦爷身后的两个先生就站出来了,高个子穿着一身白衫,双目如电,猛然瞪了我一眼,阴森森地说道,“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秦爷是什么身份?肯耐着性子招呼你们,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莫非你还想硬闯?”
视线透过这个家伙,我看见秦爷志得意满地靠在椅子上,品着茶水淡淡地说,
“我这大门也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年轻人但凡学得一点本事,难免心高气傲,举止猖狂,给你一点教训,多少能学会一点做人的道理。”
他摆明车马,露出一脸吃定我的表情,我不怒反喜,正中下怀,真要讲阴谋、论口才,我万万不是这把老骨头的对手,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这对拳头。
江湖路远,从来都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有打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路。
我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秦爷这么讲了,那我们不妨立下赌斗,你的人赢了,我掉头就走,再也不打扰你的清净,但是,倘若你输了,我却需要你老老实实的把人交出来,免得互相和气,你觉得呢?
见我亮出爪牙,随时都准备上去硬撕一场,秦爷尚未打话,身边那个白衣长衫的家伙却跳出来,说臭小子,想比划我就成全你,文斗还是武斗,都随你!
我跳出圈子,并不与这白衣高个计较,双目民进,直勾勾地盯着秦爷,说你还没答应我的问题。
秦爷冷笑,说也好,都说少年英雄,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也想开开眼,好好瞧上一瞧,正好我这地方宽敞,你们要动手,我的人随时可以奉陪。
“小东西,听见秦爷的话了吗,现在想跪地求饶也晚了!”言语未落,白衣高个已经从袖口中摸出了一窜骨咒铃铛。这铃铛以白骨雕成,落地碰撞声清脆,虽细小,却在那人的法咒声中散发出靡靡之音。
他把铃铛摔在脚边,身子一阵乱晃,怪模怪样地跳起了大神,口中念念有词,我用气感去捕捉,顿时察觉到满屋子阴气弥漫纵横,都沿着那骨咒铃铛中散发出来。
术道比拼,讲究个文斗和武斗,所谓武斗,就是大家拳脚其上,亮功夫,拼硬招,往往非死既残:而文斗,听起来似乎儒雅许多,实际则更加凶险,咒术的威力远远强过比拼拳脚,而且很多伤都是不可逆转的。
武斗受了伤,还能慢慢养回来,文斗中术法比拼,一旦出了岔子,极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就是魂飞魄散。
第175章 弱点
这白衣高个瘦骨踉跄,体格与常人不同,一看就是经年累月地与阴魂厉鬼打交道,阳气消磨殆尽,所以体质偏阴,专攻阴邪咒术。
在他不停摇摆的晃动声中,我觉察到了一股十分阴历的诡异气场,如三九严冬,刀子般吹刮得猛烈。狂风拍打着我的面门,宛如钢刀迫体,锋芒尽露,层层叠叠的阴云缠绕下,无数诡异而森然的黑色丝线在空中游移,宛如一张大网,朝我铺天盖地洒落下来。
邪咒,威力很强!
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在秦爷身上,他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情绪上的波动,犹如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显得那么优雅,那么淡定。
这是以为吃定我了吗?呵呵,诚然,我跨入修行的日子还太短,并不擅长持咒斗法。
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这家伙一脸阴邪,骨子里都透着森森邪气,气势莫名森然。然而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不会厚此薄彼,往往精研邪咒的人,身子骨都会很差,这是因为长久沾染阴邪之气,会被邪气侵染。
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这是我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学会的至理名言,当然咒术还未启动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像头豹子般对他猛冲了过去。
不动如山,一动,便是雷霆万钧!
我的拳头上包裹着一层热力,这是我勤奋修行,从不间断的结果,左脚后撤一点,气沉丹田,将劲气全部都凝结于拳宙之间,将拳头绷得挺直,朝着这人的拳头砸去。
“啊!”我的拳风来得太快,这人到了施术最紧要的关头,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我视同猛虎,大有一爪子将人撕碎的架势,他慌了,放弃持咒,将身体往后一跳,避开我的攻击范围,大喊大叫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究,我的法咒还没有念完,你就……”
砰!
一拳收敛了劲气,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鼻梁上,他鼻梁歪了,惨护着退回去,眼神里的愤怒足以化作实质的怒火,说你使诈,不算,重来!
我收回拳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有讲过,要等你法咒步骤完成之后才动手的么?不管文斗还是武斗,你都奉陪到底,这话可是你亲自说的,怎么这会反倒怪起我来了?
术道比拼变幻莫测,然而一上来就施法念咒的情况却几乎是没有,为何?因为持咒威力巨大,却需要耽误许多时间念咒,这功夫,对手已经足够把你砍成三段了!
他气得哇哇怪叫,一把抓着上衣,猛地扯下来,露出干巴巴的排骨肌肉,以及一身活灵活现的刺青纹身。
这刺青古怪,上面黑云獠牙,胸口处却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蟒,两只眼睛如电,释放着摄人魂魄的光芒,蛇头下有骷髅,森森白骨盘踞,隐隐散发邪光。
一瞬间,这家伙的体型仿佛便高大了几分,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变得无比伟岸,胸前瘪下去的干巴巴的排骨,也仿佛是充气的皮球一般,在无限制地放大,膨胀,最终居然变成了一个神威凛然的巨人,朝我大步走来。
阴云咆哮,化作漫天浓黑的气雾,捕捉不到气感的人,只会觉得这大厅骤然一凉,仿佛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严冬,然而身为一个修行者,我却看得十分清楚,在那纹身的蟒头之上,有一股滔天气焰在游走着,暴躁地用来山洪般的气息。
这人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好似铁锤敲打着鼓,竟然将地上的天花板砸出道道裂痕,黑色气息化作游走的细小丝线,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有黑气渗入。
他朝我冲过来,拳头无比硕大,膨胀的气流在耳膜便嘶吼着,发出雷霆般的咆哮声,这一拳,风雷涌动。
拳风尚未迫体,激涌的气息已经刮得我脸颊生疼,我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抬起头,对方的拳头,在我瞳孔中倒影,不断地放大,我整个身体的热血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不闪不避,与他硬撼了一拳。
他不断膨胀的拳头几乎有我的两倍大小,然而我根本就不加以闪避,怒迎上前,拳头对碰的瞬间,咔嚓一声。
我被一股强风扑中,身子歪斜着往后一倒,一个懒驴打滚,卸掉身上力气,猛地窜跳起来。
而那人则哀嚎着往后退,右拳上有个深深凹痕,骨头陷进去了,又红又肿,估计筋骨受到了重创,没个一两年是难以恢复了。
十指连心,这家伙疼的“嗷嗷”怪吼,踉跄地后退两步,双手一展,居然再度朝我冲来,双眼尽赤,说不上来的恶毒和狰狞,“小东西,看我不把你撕碎!”
使尽手段,这人满意以为可以随手将我拿捏,却不料再次交手,仍旧吃了个瘪,害得他在主家人面前丢脸,眼中的怒火,顿时燃烧得更加猛烈了,脸上涌出暴怒的猩红,显得十分病态。
凡是修行邪术的人,性格都难免有些扭曲,这是与阴魂打交道的后遗症,他边跑边吼,伸手在自己胸膛上捶打着,仿佛一头咆哮状的大猩猩,浑身上下的刺青陡然生光,那黑云巨蟒也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膨胀高鼓的皮层中游走着,牛冬身躯。
那一股由刺符纹身组成的气息,正在疯狂地攀升,居然形成了一个虚幻的蛇头,朝着我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
我的眼皮在发抖,心中狂跳,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看家的底牌亮了出来,他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在秦爷面前争口气吗?
这姓秦的看着也不像是个修行者,为什么却有人拼了命地肯讨他欢心?
一瞬间的迟疑,对方的拳头已经化作重锤,如那出膛的炮弹一般,朝我狠狠挥舞过来了。
他右手上还有那个被我砸出来的印子,气息填充,弥补了那片空白,整个拳头都在黑蟒蛇头的包裹之下,猛然朝我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