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哥?”李越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看这架势,下面这位大爷是不是嫌咱这烟不上档次啊?”
“谁知道呢?但愿这火别引着林子才好,”我喃喃念叨着,暗自挺了挺有些发抖的双腿,“快走,快走,要是被……”
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荒坟底下嗡的一声闷响,紧接着脚下的土地就像是融化了一般缓缓向下流动,连带着那片火焰也在我们面前摇曳着向地底涌去,仿佛是在火山里翻涌奔腾的熔岩。
慌乱中我急忙拉起李越跌跌撞撞向后退,然而还没退出几步,李越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整个人直往后仰,猝不及防之下撞得我也不由得踉跄几步,连骂一句街的工夫都没给留,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双双跌倒在了身背后的草丛里。
“你他娘的……唉!”我躺在地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腿把李越一脚蹬开挣扎着站起来,刚要看看前头的野火燎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觉得眼前猛然间一黑,顿时什么也瞧不见了,我下意识地抽出工兵铲挡在身前,从地上拾起手电筒朝那边晃了晃,只见模糊的光晕中烟尘弥漫,像是平地升起了一阵灰蒙蒙的雾气一般,刚刚那片来势汹汹的大火顷刻间就只剩下几缕柔弱的火苗还在地上随风摇曳着,看样子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咋地了,哥?”李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厚着脸皮问道,“这火怎么有前劲没后劲的,刚开始瞅着烧得那么邪乎,这才半分钟不到就萎啦?”
我回过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个王八犊子闹的,我估计原先这坟头上的封土里淋得有火油,你拿火柴刺啦那么一点,再加上先前那么多鬼火,可不就着了么。不过还好这是座荒坟,年头也长,被火一烧就塌了,上面的浮土正好把火盖住,等到封土堆彻底塌了以后,这火自然也就全都灭了。”
我这么解释着,一时间心下大定。本来我还怕这火烧起来之后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现在倒好,还没等怎么着呢它自己就先灭了,不过这倒也给我们减去了不少麻烦,就是苦了底下的这主儿,本来人家睡得好好的被我们无意中吵醒也就算了,大不了跟我们闹腾一晚上回头接着再睡,没想到闹得太大,最后连自个儿的房子都被烧了。我看着眼前烟雾弥漫的焦土心里暗爽:活该!让你再挡大爷的路!
李越小心翼翼地拿着手电四下打量了一番,缓了口气儿轻轻拉拉我袖子犹豫着问道:“那咱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回过神来笑道,“你这话听着都新鲜,你说怎么办?
难不成咱俩今儿晚上是野炊来的?”
“可是……”他左右看了看,眼神始终在那半根火柴上游移不定。
“可是什么可是!”我伸手在他眼前大大咧咧地一挥,“瞧你那怂样,来来你自己闻闻。”我用力抽了抽鼻子,寒风中传来一阵阵草木烧焦的气息,其间还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煳味,像是谁家的排骨炖干锅了。“闻见没?
被你那么一烧,恐怕那老鬼的骨头都成灰了,哪儿还能跑到咱跟前打墙?
你就放心吧。”
“那行,”李越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我还以为咱把人房子都给烧了,本家儿肯定不会放咱走呢。”
“出息,也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是怎么混的。”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得嘞,甭扯淡了,赶紧走吧。”
当下我们俩人就各自掸了掸身上的土准备继续往外走,经过刚才那么一通折腾,这片乱葬岗上的鬼火早已经少了许多,只有眼前灰蒙蒙的荒坟附近还残存着点点荧光,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才那场大火的余波给引燃的。
我回过头看着尘埃落定处犹在风中飘摇不熄的残火,心里犹豫了两下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叫住了前头的李越:“哎,等会儿,”我指着旁边塌得只剩下一半的孤坟,“安全第一,咱还是把火苗都给掐灭了的好,省得到时候被风一带再烧起来,那就麻烦了。”
李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冲我点了点头,然而还没等他转过身,身后背包的肩带却又被我一把拉住。
“又怎么了?”他不耐烦地问道。
“还是算了。”我喃喃道,另外一只握着手电筒的手在黑暗中缓缓移动,“瞅这玩意儿被烧得,别到时候火没踩灭你自己再陷下去,还是走吧,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行行行,反正横竖都是你说了算。”
李越耸耸肩膀懒得再跟我废话,嘴里嘟嘟囔囔地迈开步子就朝前走,我暗自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惴惴。我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看,见灰黑色的土壤下面一簇簇暗红色的火苗正在山风中渐渐变得微弱,这才稍稍安下了心。灯光慢慢划过身后破败的孤坟,映出一大片细碎斑驳的草木灰,远远望去就像是从地底流淌而出的鲜血。我心有余悸地吞了口口水,刚要把视线从这座烂坟上挪开就发现手电筒昏黄的光柱下面突然闪过了两点异样的寒芒!
孤坟野鬼(下)似乎是野兽的眼睛,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逆着风来回穿梭摆动,流转出一道道清冷的光。我心里微微有些凛然,不动声色地把手电筒调到最暗缓缓跟随着它,然而辗转间却也只能勉强照出几片灰不溜秋的影子,终究还是看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忽然,那两点幽蓝好像被惊到了一样猛地回转过来跳到了它背后那片模糊的光晕中,焦黑的头颅上一对狭长的瞳孔迎着光闪烁不定,竟像是在和我对视!
山风缓缓拂动野草,掠过荒坟,迎面吹来阵阵呛人的煳味。我轻轻咽了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悄把右手的手电筒压低,这才注意到对面这东西不仅脑袋和脖子,就连整个躯干以及四肢都是黢黑的一片,看上去活像一具刚从火灾现场刨出来的尸体,点点暗黄色的黏液不时地从体内渗出,期间还在不断往下剥落着烧焦的死皮!
它微微抖动着皲裂的身体,没容我再多考虑便哼也不哼一声地顺着光线直冲过来。我心里一寒,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也来不及提醒前头的李越,慌乱中只能大吼一声“小心”,上前两步抬腿把他踹趴下,自己也借着力往后仰倒,堪堪避过这一扑,然而还没等我站起身,面前却又阴风乍起!
那东西扑空后旋即掉转头张开两只前爪再次袭来,一对狭长的瞳孔依旧死死地盯着我不放,黑暗中眯起两道嗜血的凶芒!
眼看着那团黑风越来越近,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天地间好像顿时安静了许多,唯有自己狂乱的心跳还在胸口一下一下激荡着。然而此时却也容不得我发愣,我定了定神,下意识地往旁边滚去,同时扯着嗓子嚷道:“老四,帮忙!”
话音还没落我就感到脚脖子上一阵剧痛,冷汗立马就浸湿了后背。我怒吼一声挣扎着翻了个身,只见那东西的后腿正踏在我的右脚踝上,一只散发着焦臭气味的烂爪子猛地向下一探,不由分说地就要撕破我的喉咙!
我心下大骇,连忙抬起左脚抵在它的肚子上使劲儿往外踹,可却始终挣脱不得。我心底一发狠,紧咬牙关,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猛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儿挺起身子,手里攥着金属外壳的手电筒劈头盖脸地冲面前的黑影砸了过去!
这一下仿佛是砸到了刚刚融成的玻璃上面,一片片碎裂的死皮夹杂着缕缕黏液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有几块小的甚至还滑进了我嘴里,又咸又腥,感觉像是刚剐下来的鱼鳞。然而这会儿我却顾不上恶心,趁着脚脖子上稍微有些松懈,连忙一扭身逃了开去。与此同时李越那小子也终于拍马杀到,抡圆了胳膊对着这玩意儿的脑袋就是一铲子,扇得它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趔趄,直往旁边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我靠,大哥,这粽子是不是给它老窝报仇来了?”李越皱着眉头问,随手又上前给了那黑影一铲子。
到这会儿我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东西除了五官有些模糊以外,大体看上去似乎还是个人的模样。手电筒在刚刚那一砸之下有些变形,但还能用,我调整灯光仔细瞧了瞧,蓦地发现原来我一直以为的纸灰竟是这厮身上掉下来的焦皮,一时间就觉得胃里止不住地恶心。
“他奶奶的,就算要找也得找你才对,刚才那火又不是我点的。”我愤愤道。见那黑粽子似乎仍有扑上来的意思,连忙从背后抽出工兵铲摆在身前。“好在这死鬼年头不长,今儿个咱俩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这粽子好像是被刚才李越那两下给打怕了,现在见我们手上都抄起了家伙,一时间畏畏缩缩地在原地转了两转,也不敢上前。我跟李越见状胆子就更大了几分,相互使了个眼色点点头刚要逼上前去,就看见它俯下身子猛地往旁边蹿了两蹿,连滚带爬地逃进了那座被烧塌的坟墓里。
我们俩人看得一愣,不禁都有些哑然失笑。李越扶着我肩膀哼哼两声,随手拿铲子蹭着地说道:“他娘的,头一回见着这么好打发的粽子。你看咱是不是要追进去赶尽杀绝一把,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冥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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