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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镜鉴记 (赤军亚古)


  北新桥的传说
  根据史料记载,元朝的时候,东直门一带曾为河道,一直延续到明朝中期,仍然可通漕运,所以在附近设置了多座官仓来存放漕粮。明代在东直门西南方设置有新太仓、旧太仓和海运仓,其中旧太仓也叫南新仓,海运仓也叫北新仓――很明显,北新桥的名字就是从北新仓来的。
  可是民间传说却又不同,据说北京城造好以后,有孽龙(或者说是镇海兽)作怪,被二军师姚广孝打败,镇在海眼之中。那妖物口吐人言,说:“军师,你也不能镇我千年万载,得定个期限,什么时候放我出来呀?”姚广孝指指附近的一座旱桥回答说:“等这桥旧了,你就能出来了。”可是他随即下令把那座桥就改名叫做“北新桥”,这样一来,桥永远是新的,妖物自然再不能出来作祟了。
  北新桥海眼究竟在什么地方呢?就在今天北京东城区北新桥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不远处,那里原本盖有一间奇特的小庙,无门无窗,庙里是一口深井。这个海眼自封锁妖物以后,据说曾经被动过两回。一次是日寇侵华,杀进当时的北平城,到了井边一看,里面有条大铁链子,从井壁上一直垂到井底,也不知道有多长,就试着往外拉。然而他们足足拉了一两千米,链子竟然没有到头,不仅如此,还看到从井底开始往上泛黄汤,隐约伴有海风的声音和腥味。鬼子慌了,赶紧把链子又顺了回去。
  到了文革的时候,北京5中和22中的红卫兵串联起来,到处砸四旧,有人就提到北新桥这儿有口古井,井里有条神秘的铁链子,于是红卫兵小将们也去拉扯,想看个究竟。结果和日本人遭遇到的一样,使得这些不信邪的红卫兵也胆怯了,没等拉到头就一哄而散。
  从2002年底开始,北京地铁5号线正式施工,其中就有一站是北新桥,在雍和宫站的南面,张自忠路站的北面。据当时新闻播报,为了保护文物,地铁线还特意绕开了北新桥旁的一眼古井。

  第廿五章 白米街(1)

  瑞秋跑来黑山谷报信的时候,正当下午申时,王远华担心铸钟厂,刘鉴担心北新桥和十三娘,各自骑马离去,单留下了袁忠彻和番邦和尚两个。袁忠彻隐约听懂了番邦和尚的几句番话,似乎他对“牛禄”那个名字非常敏感。袁忠彻心说:“我们只知道牛禄领了这和尚上万岁山去掘尸,却不知牛禄在这桩风波中扮演什么角色。早间传言陈谔病重要死,诓我跑了一趟顺天府,也没来得及仔细查问……”
  刘鉴和王远华都说牛禄死了,袁忠彻虽然并不认为他们会撒谎,但自己没有亲眼见到,心里多少还存了点疑问。此时听番僧模仿自己的语调说了几句“牛禄”如何如何,他这疑惑就更深了。若说牛禄和捧灯一般,都是被妖人迷了心窍,为何那妖人要害死牛禄,却又不害死捧灯?为何时间卡得如此之准,没等自己或刘、王二人仔细查询,牛禄就暴毙了?难道这妖人就正藏身在工曹衙门里吗?!
  想到这里,背后冷汗涔涔而下,他急忙驾起马车,押着番僧匆匆地赶回北京城来。袁忠彻和刘鉴不同,走的还是阜成门,进城之后也不去管那些议论纷纷、面有忧色的百姓、兵卒,一路直奔工曹衙门。
  他本想押番僧去认认牛禄的尸首,同时查问一下牛禄暴死的时候,除了刘鉴和王远华,还有些什么人在附近。可谁想等进了工曹衙门,找到宋礼一问——这位尚书大人刚从铸钟厂回来,满脑门都是热汗,正打算歇歇脚、喝口茶就去北新桥——宋礼却说牛禄的尸身竟然消失无踪了。
  “敢问是何时不见的?”
  宋礼一边掏手巾擦汗,一边回想说:“我也是刚回来才听说。北新桥发了大水,正准备前往视察,突然想起了牛禄,就吩咐把他的尸身好好放着,先别叫仵作,你们几位回来可能要亲自验尸。然而那颟顸无用之辈却回禀说尸体不见了!”
  宋礼随即叫来那名“颟顸无用之辈”,由着袁忠彻仔细询问。原来那是名行部工曹的七品主事,姓廖,据他汇报,牛禄死后,宋礼叫人用白布裹了,暂时陈尸廊下。过不多时,突然天雷劈了铸钟厂,消息传来,工曹衙门立刻乱成了一锅粥。等到宋礼亲往铸钟厂勘察,不跟随的官吏们平静下来,就发现廊下光剩一张白布,却不见了尸首。
  袁忠彻叫廖主事取来白布一验,立时心下了然,于是借了一匹快马,先宋礼一步赶到北新桥,知会王远华和刘鉴。他对二人说:“我验了白布,那上面毫无尸气。牛禄其实未死!”
  刘、王二人闻言大惊。还是王远华先反应过来,狠狠地一踢马镫:“我们只想着查探他是受了什么禁制,竟然没料到这一节!”
  刘鉴一皱眉头:“是我先查他没了脉,也没了呼吸,这才以为……难道是传说中的龟息之术吗?”转眼望向十三娘。
  十三娘虽然还站在桥上,对他们的谈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回答刘鉴说:“江湖上确有此龟息之术,我也知道几位前辈剑侠曾经修习过,闭住呼吸,断绝了心跳,可以维持半刻钟的时间。这段时间内,除非剖开皮肉,引起剧痛,其术方解,否则根本看不破他。”
  袁忠彻冷冷一笑:“我料那幕后主持之人,定是牛禄无疑了。他与番僧一起上山盗尸,下山时不慎遭擒,于是假装受了禁制,一言不发。待到你们一起去见他,他料已避无可避,故而假死脱身。”
  刘鉴点头:“王大人久在北京,是什么人,做什么官儿,牛禄自然知道,我也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他应该也知道我在数术上的造诣,见我们去了,还敢不装死求存吗?如果袁大人不是往顺天府去白跑了一趟,得以上前查看,牛禄不认得你,恐怕就要露馅儿。”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袁忠彻本就和刘鉴存有疙瘩,听了这话好象是在讽刺自己:“那陈谔杯弓蛇影,你姓袁的小题大做,放着牛禄不管,先跑去顺天府。如果牛禄真是幕后的妖人,并且确实是他掘开了海眼,闹出那么大灾祸来,这根由全在你姓袁的身上!”
  因此袁忠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眉一竖,就待发作。还好就在这个时候,宋礼带着一大群工曹官员,骑马淌水跑过来了。宋礼远远地就喊:“水已退了,都是三位的功劳么?”
  王远华一催马,跑到宋礼身前,一连串地交代说:“请尚书大人下令,立刻封锁各门,全城大搜。我料这些灾厄并非天祸,乃是人谋,主使就是牛禄!”
  宋礼闻言大吃一惊,可是他知道事情紧急,这时候来不及细问,于是吩咐属下官员:“拿我的片子去封锁四门,再知会顺天府,全城搜捕牛禄。”
  “且慢,”刘鉴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不象宋礼那么着急,心念一转,想到此时此刻全城大搜并非良策,于是提醒说,“天火才灭,大水才退,北京城里人心惶惶,如果闭门搜查,恐怕谣言四起……”
  “不错,镜如所言甚是,”宋礼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改变命令,“立刻画影图形,叫各门严加盘查出城之人,顺天府下辖各州县也要按察来往,凡长得象牛禄,或有可疑的,都先扣下再说……对,叫顺天府派兵去抄牛禄的宅子。”
  “我料那牛禄定然是不敢回家的,”袁忠彻补充说,“命兵丁包围起来就好,待我等亲自前往搜查。”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人都知道,倘若牛禄仍在北京城里,只要命令一传到城门,他就肯定逃不出去,而如果他已经出了城呢,现在再瞎忙活也于事无补,于是只得暂且强按下惶急之心。王远华先吩咐大兴县领兵封锁了北新桥一带,然后遣散高亮等铸钟厂的工匠。刘鉴记得自己的承诺,赶紧从怀里摸出几张纸钞来递给高亮:“本许了各位粉角儿,这里再加点儿酒钱,去好好喝上两杯,水里泡的久了,别伤风感冒。”
  高亮赶紧伸手接过。纸钞沾了水,印色有点模糊,但也可以看得出都是百文一张的,他不禁喜笑颜开,领着工匠门高呼:“谢大人打赏。”
  随后刘鉴、王远华和袁忠彻三人,并了十三娘、瑞秋、捧灯,一起急匆匆地来到顺天府。门口早有书吏候着,见了大老爷们就深深一躬到地:“府尊身体不适,回去歇下了,吩咐下官领各位大人去牛禄家里搜查。”
  刘鉴问:“牛禄住在哪儿?”
  书吏回答说:“不太远,就在白米斜街。”
  白米斜街在顺天府东南方两里多地外,西面是积水潭,南面就是皇城工地。于是一行人跟着书吏匆匆前往,到了地方一看,只见灯笼火把亮如白昼,有百余名士兵挺着长枪,端着火铳,把半条街都给封锁起来了。
  走到近前,只见一个戴红缨帽的小个子排众而出,态度倨傲,朝众人随便拱了拱手。刘鉴借着灯光一看,竟然认识,不禁疑惑地问:“这不二爷么,您怎么领兵来了?”那“二爷”脸上微微一红,赶紧回答说:“原来是刘大人。下官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都事马伯庸,‘二爷’这词儿,府外边儿您别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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