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丽姐。”毛不思可算找到了机会,声声泣血地控诉,堪比被黄世仁压迫的杨白劳,“他欠我八万块钱的清洁费不给。”
“明义。”马明丽不满,哪有干活不给钱的,何况还是捉鬼的辛苦钱。
毛不思有了马明丽撑腰,腰板挺得更直了,她掐着腰站在马明丽身后,理直气壮地讨薪,“给钱!”
“先不说鬼你还没收走。”马明义敲敲桌子,决定跟面前的两个人算笔账,“咱们好好地捋一捋。”
他本来就是生意人,脑子活络,大大小小地数额加加减减,没多久就把毛不思绕的云里雾里,头昏脑涨,这个扣得似乎很合理,那个貌似也没错。
最后林林总总算下来,就剩下可怜的一万八。
“你这是欺诈!”毛不思盯着最后白纸上留下的几个数字,拍案而起,就差撸起袖子付诸暴力。
“白纸黑字,你算算。”马明义晃了晃手上的单子,长长一大串,“不过我现在没钱,先欠着吧。”
“明丽姐。”毛不思扭头,一把抱住马明丽的胳膊。
“我这方面也不行啊。”马明丽贴近毛不思,小声的跟她咬耳朵。家里把法术都给了她,把做生意的脑子都给了马明义,这么算起来,倒也公平。
难过!悲痛!想要哭泣!
毛不思盯着被画了大圈圈的一万八,悲愤握拳,早就把姜水不告而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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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元市,毛家。
毛方林带着老花镜,把银行的短信又来回看了几遍,忍不住感慨,“毛毛长大了,都知道往家里交钱了,还一口气打了八万。”
“还不是你,天天在毛毛耳朵边念叨。”两荤两素,再配一盅鸡汤,毛妈盛了米饭递给他,“她就算给家里补贴,这钱你也不能用,以后得留着给毛毛当嫁妆。”
“这话说的,我这个当爹的又不是不赚钱。”毛方林夹了筷子梅菜扣肉,塞到口中嚼着,“之前也就说她的随口提提,谁知道那丫头当真了。”
“不过这也太多了。”毛妈喝着鸡汤,“要不打电话问问她”
“算了。”毛方林摇摇筷子,“之前来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和明义去永川捉鬼了么,等她忙完这阵再问吧。”
几天后,在公园里愉快的跳着广场舞的毛家二老,彻底忘了要问这件事。
☆、未雨绸缪
黄术良抬头望着苏尾岛的画作,周围静悄悄的,心里只盘算着明个一早就出发,只是这冬日的天,亮的也太晚了。
他围着诺大的客厅不停地踱步,突然,脚下步伐一怔,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由远及近,像隔着数条街道,又仿佛近在耳旁。
“谁!”黄术良冷汗刷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警惕的环顾四周,米色的墙壁一如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明丽姐,他回应了!”毛不思心里挂念着黄术良的事情,在永川并未逗留太长时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拖着马明义姐弟俩去了机场,买了最早的航班回港城,准备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做个圆满的收尾。
顺便快点领到工钱,不然按着马明义那资本家的作风,再过上几天,怕是连一万八都得插着翅膀飞进马明义的腰包里。
窗帘落下,把室内笼罩的如同黑夜,只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点了只白蜡烛,用抹了朱砂的红线围成方框,墙壁上挂着画满了咒语的明黄色绢布,以此防止他清醒过来无法接受死亡的噩耗而逃走。
准备妥帖,有备无患。
“你是谁?”黄术良的魂魄回到7002后就再度平静下来,他似乎忘记了之前的记忆,依旧沿着墙壁转动,偶尔停下注视着苏尾岛,直到毛不思跟他对话,才显现出了慌乱的一面,“装神弄鬼的,出来!”
下一刻,人就跑到座机前,手指不停的直接按下了前台的电话,准备投诉。
电话嘟嘟的响着,黄术良不断地环顾周遭,妄图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电话接通的速度非常快,男人专业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来,“喂,老板,我是小王。”
“你好,我这里是7002房间。”黄术良虽然觉得对方称呼古怪,但也没多想,他握着话筒,简要的交代着房内的古怪,“我房间有人闯入,需要你们安保人员上来检查。”
一个电话,接通阴阳。
黄术良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喂……喂喂,老……老板?”气流通过话筒传到前台,带着风吹的摩擦声。王经理脑子一懵,头皮跟过电似的一片酥麻,顿时想起自家老板让他随时听自己安排时那副莫名奇妙的笑容。
带着马明丽和专门捉鬼的毛不思进了7002,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啊!
王经理腿肚子不停打颤,引得旁边的前台小姐频频侧目。
鬼魂给你打电话,遇到这事,谁也不想的啊。王经理心里怕的要死,可又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万一事情穿出去坏了长安酒店的名声,老板不得活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胡乱回应,声音里的惊恐早已取代了礼貌,“嗯,没错,对对对。”
“我要求你们现在就派安保人员上来。”黄术良对前台的服务很不满意。
“谢谢您喜欢我们的服务。”王经理心里念着各方神仙菩萨,就差跪下叫声祖宗了,说完,也不管别的,立刻按下挂断。
长安酒店的空调开的凉爽,王经理背后留下的冷汗却浸湿了整个白衬衫。
饶是毛不思看不见,都能透过话筒传来的恐惧,想象到此刻王经理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真是,太惨了。
“你别按了,他听不到的。”毛不思眼见黄术良又要拨过去,及时开口制止,她手里夹着张上有黄术良名字的红纸,越过红线围绕的边界,一掌拍到了他的后背上。
黄术良顿感身后一阵温热,眼前的景象开始疯狂旋转变化,最后陷入昏暗之中,只有几束微弱的烛火散发出丁点的明亮。
“这……这是什么……”黄术良整个人当场石化。
“咦!终于看到了。”身后响起欢快的女声,接着,房间内的灯光亮起。
眼睛还未习惯黑暗就迎来光明,黄术良不由得眯起了眼。
抬头张望,依旧是熟悉的7002号房间,只不过多了很多古怪的东西,以及三个陌生人,“你们是谁?”
“我叫毛不思。”毛不思离他最近,笑出了一排大白牙,“是个捉鬼师。”
“捉鬼师。”黄术良嘴里默念了几遍,“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我是捉鬼师,豆矢古草你是鬼,你说我来做什么?”毛不思脱口而出,丝毫不给别人心里缓冲的机会,“你死了。”
真是直白到不能更直白。马明义摸着下巴,忍不住同情黄术良。
这种告知,就像你因为感冒进了医院,结果病例还没递上去,专家就拍拍你的手背,别治了,准备后事吧。
正常人听到,怕是早就要一巴掌拍上去。
果不其然,毛不思的话引起了黄术良情绪上的反感,“你神经病吧。”
“说实话也要被骂。”毛不思嘴里嘟嘟囔囔,多说无益,干脆掐着剑指在手心画了道符,反拍到了他的身体上,唤起他被吞噬的记忆,“你自己看。”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几乎把他淹没。
他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日日都在长安酒店的7002房间里徘徊,等待着第二天天亮后去苏尾岛寻人。可惜他从未等到过天亮,因为午夜一过,他就会忘记当天发生的一切,然后继续重复着昨天的行为动作。
日复一日,不停地准备着,遗忘着。
“不可能。”黄术良自我安慰的否认,“我明明还活着,我记得我洗完澡就上床休息,怎么可能会死?”
呐,这个就不要问她了。
毛不思毕竟只是个捉鬼师,又不是能通过去晓未来神仙,他自己都没有的记忆,她哪里能探的到,“你死前有没有见过霍……吴老板?”
“没有。”黄术良果断摇头,“我已经不当他秘书好多年。”
“你为什么要离职?”毛不思见他不像在说谎,提起吴老板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由得产生了怀疑,难道是自己的推测出现了偏差,只好继续,“你是不是知道或者听到看到些什么不可说的?”
黄术良觉得眼前这个小神婆的问题很奇怪,每一句都在往吴老板身上引。
“就普通离职而已,难道跟吴老板有关系?”说出口连黄术良自己都不相信,人家一个连锁酒店的大老板,凭什么非得记得一个秘书,“可我跟他早就没联系了。”
所有信誓旦旦下的定义,被黄术良的两句话彻底推翻。毛不思感觉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眼前,又升起了厚厚的迷雾。
“那你有没有见过别人。”马明义坐在红线之外的沙发上,银色的打火机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来回滚动,偶尔被‘啪’地一声点燃,又被按灭,跟毛不思的眼神对上,才习惯性的扬扬唇角,继而又收回,他看着黄术良,问了个最令他好奇的人物,“比如,高维峰。”
吴老板来长安酒店,从头到尾,他们也只是在高维峰口中听说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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