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想要扑捉他魂魄离去时候的光芒,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天黑前我还和他说过话。当时他跟着我们走到这里,就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躺在石头上。原本他是一个死人不会怕冷,也没有感觉,躺在石头上就行了。可我还是让他躺在睡袋上。我当时心里还一动,感觉他躺在地上就像暴尸荒野一样,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老周觉得他一个死了的人躺在活人一会要睡的睡袋上很不吉利,再说一个死人是躺在睡袋上,还是躺在地上还不是一样。
为此,我还和老周拌了几句嘴,最后还是柳昭让我们都闭嘴,大家才没声的。
尽管我和老周因为这个事情吵了几句,伽陵还是很听话的爬到睡袋上了。他很少听我的话。
天黑以前我还和他说话来着。伽陵和我说:人活于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想不到。
这才多大一会的功夫,活了几辈子的伽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化为乌有。
我不知道他在散魂的时候会不会感觉疼,我只知道我在流泪,原来我早就把他这个怪人,这个坏人,当成了我的朋友。
在临近傍晚的交流中,我感觉他似乎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可是都已经来不及。
伽陵的离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很多天前他就告诉我,现在想想其实是在提醒我。可实在太快、太突然,我和他连一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我趴在躺着的伽陵跟前,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伽陵。”我感觉滚烫的热泪从我面颊上滚落,滚落到这世间的冰天雪地中。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他的名字:“伽陵。”
“伽陵啊!”我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声泪俱下。
我实在不甘心,他就这样在没有人的地方,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去,连一句话、一个交代都没能留给我。
伽陵这一生有多少不可思议的故事,有多少骇人听闻的传奇,有多少难以想象的诡秘,就这样随随便便化为无有,连同他的肉体一样,他的精神也化为乌有。太可怕,太轻易。
我真的不舍得。一个人追求永生不死几辈子,却还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几辈子却还没有活明白,没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为了永远活下去。我不甘心于他的可悲,他的可叹,他的可恶。
我就这样静静地趴在伽陵的跟前,趴在一堆骨头跟前。也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周围的篝火都已经因为无人添加柴火逐渐趋于熄灭。黑暗的森林里冷得不可描述。
柳昭呢?周卫国呢?他们走了多久了?他们从水面上消失以后去了哪里?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周围黑透了,黑得伸手不见十指。
只和一具骨骸在一起的我,在原始森林里分外危险。
我一直俯在地上,突然觉得地面在微微震动。深山老林里,地面震动说明有东西在附近活动,而且还不是小的东西。
难道是老周和柳昭他们回来了?
我直起身子,发现这动静不太对。动静是从树林深处传来的。柳昭和老周即便要回来也不会从树林里回来,而是从河道方向回来。而且有动静的地方黑灯瞎火的。
我右侧的松树晃动的厉害,挂在树上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纷纷落下,那些白色的积雪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朝我们营地过来。这种动静很可能是野兽。
此刻,我顾不上死去的伽陵,野兽不会对一副骨头架子感兴趣,它们要吃的是活人的肉。我急忙找地方躲起来。可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躲起来。
周围都是稠密的树林,柳昭扎营的时候,之所以会选择这一块高地,就是因为只有这里一块高地平坦。换而言之,平坦开阔的地方都没有遮挡物。
他和老周在的时候,自然什么野兽都不在话下。问题是柳昭和老周渡水一个多小时都没有回来营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有些惊慌失措,和没头苍蝇似的乱窜。
黑暗中右侧东北方向的松树树枝在非常猛烈地抖动,来的东西块头肯定小不了。
我急忙从背包里翻出卓玛刀,51式仿真枪进山以后就一直随身带着。
随着震动越离越近,我被一个晚上,两次突如其来的威胁搞得手足无措,感觉自己要在原始森林里凉了。
急得我团团转,有东西就要破森林而出。我一抬头,周围现成只有树木。
我把心一横,检查了一下别在腰里的枪,嘴里叼着刀子,“噌噌”几下就爬上了边上五、六米高的美人松。
尾声 第728章 罴
我刚爬上美人松,在树桠上坐好。一个庞然大物就来到营地处,借着营地上将熄灭未熄灭的篝火,我看清了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长得很像熊,但是比熊要大的多。一头熊就够我受得了,现在这玩意比熊还大。它的毛色呈白黄相间,脖子比熊要长不少,体形健硕,肩背隆起。四肢前两肢短后面两肢长,这种构造让它比熊更容易直立。
这玩意叫罴,又叫人熊。对于人类来说,罴对人,比熊对人还要不友好。这玩意是陆地上除了大象以外第二大动物,成年的罴一般体重可以达600公斤,最重的可以有800公斤。
罴是一种适应力比较强的动物,从荒漠边缘至高山森林,甚至冰原地带都能顽强生活。罴和熊一样是杂食性动物。它们的食谱会随着季节的不同发生变化。一般来说吃昆虫、麋鹿、野牛、鱼和腐肉等等。有时会杀死个头比它们小的黑熊充饥。
我坐在树上往下看,粗粗看去,这罴直立起来有两米八,真不是在开玩笑的。这么高的肯定是一只公的,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罴。
罴比普通的熊要高出许多,而且力大无穷,一人粗得老松树想拔起来就能拔起来。罴遇到活人就直立起身子穷追猛扑。连山里的老猎人轻易不敢招惹人熊,更别说我只是一个孤身的女人。
这种猛兽膘肥体壮,皮糙肉厚,即使子弹穿透了它的胸口腹部,让它的肠子流出,它能够掘出泥土、松脂塞住伤口,继续奋力伤人性命,所以除非躲在树上的我能够一枪就枪毙它的性命,否则和它搏斗这种事情我就别想了。
罴一般在晨昏时分外出活动,而大白天则躲在窝里休息。不过,也有些不安分的罴任何时候都可能会四处溜达。现在是春日里,不论是熊还是罴,这个时候出来都是找吃的。可能我们营地里有食物的味道把它吸引过来。
我在树上战战兢兢的,期盼它赶紧过去,千万不要发现躲在营地正上方,美人松上的我。
此刻,营地上的三堆篝火已经由原来的明火变成了暗火,天上的星月都被密林遮挡,周围光线很差,更加让氛围变得凶险。
高大的罴直接掠过躺在睡袋上的伽陵,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想起伽陵刚死时候的情形,一个大巫师死了以后,天地间的动物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全然当他不存在。
果不其然,那罴来营地就是来找吃的,它冬眠了整整一个冬天,此刻肯定饥肠辘辘。看它饿扁的身体,应该是冬眠结束出洞没多久。
它一双眼睛赤红,直立着在营地找东西。只一巴掌就拍塌了老周辛辛苦苦搭的帐篷。它把帐篷拍扁了以后,撕开帐篷上的帆布在帐篷里面翻找食物。
我在树上不断的祷告,不管是哪路神仙,让它找到食物以后赶紧离去,别在我这里逗留。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多都是事与愿违,我想让这罴赶紧给我走,可它就是不走,在营地里兜兜转转。它两口就吃掉我刚拆封的压缩饼干,那可是我一整天的干粮。它吃完了还不走,把我的背包撕的稀烂,又从里面掏出了整包牛肉干,三口两口就吃完。连我舍不得多吃的肉罐头和水果罐头也是一爪子就挤碎,然后舔舐着被挤压出来的食物,吃得“啧啧”作响,如此津津有味。
我在树上看到它几乎把我一个星期的干粮吃完了,却还不满足,还在那里翻找,简直气得要死,但是又不敢出声,生怕被罴发现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柳昭和老周快回来,宰了这畜生。一想又不对,柳昭跑出去的时候太过着急,根本没有带猎枪,他们回来撞见罴,岂不是一样很危险。
许是我刚才哭伽陵的死去太过伤心,俯在地上太久受了凉,身上又没有任何的保暖物品。夜黑风高趴在树上太久,这会子居然鼻子发痒的厉害,直想打喷嚏。我拼命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喷嚏出来,憋得脸通红。
可是有一句话怎么说的,这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无法隐藏的:一件是爱情,另外一件就是咳嗽。喷嚏也和咳嗽一样,怎么藏都藏不住。
“阿嚏!”这一声喷嚏在这寂静的夜里不亚于是一声滚滚的春雷。我实在是捂不住自己的喷嚏,也没有办法把它化解到无声。
这一声打喷嚏的巨响,把在树下专心翻找食物的罴也吓了一跳。只见它惊跳起,怒不可遏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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