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留下三本未还的书,书里有第一张密码纸,之后,通过三本书,可以找到第二张密码纸,到此为止,线索中断。
但是,我还有另一个线索,就是记号“i”,如果根据这个提示,加上第二张密码纸夹在《无穷算术》这本特殊的书中,我能想到的就是牛顿,从而得到《广义算术》这本书。
思路整理到这里,初荷才想起来忘了把从藏书阁带回的《广义算术》摆出来,赶忙找到书,也放在桌面上,想了想,又把杜小月的信也一并搁在桌面,确定再无任何遗漏,自语道:“好,都在这里了,继续来。”
线索到《广义算术》这里中断,但是我之后又得到一封信和一些钱。信的内容是……
初荷想到此处,眼睛落在《广义算术》这本书的封皮上,书是牛顿去世以后才发行的纪念版,在精致的小牛皮封面上,有几行烫金的小字:
自然和自然律隐没在黑暗中;
神说,让牛顿去吧!
于是一切豁然开朗。
这是牛顿的墓志铭,是对这位开创了一个时代的伟大人物的最高赞美,这是——是巧合吗?小月在信里写着“以资助其研习探究自然和自然律之用”。
自然和自然律,这绝对不是用词上的巧合。
难道,一切马上就要豁然开朗了吗?
茶
薛怀安紧赶慢赶,总算在常樱回百户所之前追上了她。
常樱看见气喘吁吁、一脑门子汗的薛怀安有些诧异,问:“薛校尉,有什么急事,令妹那里不要紧了吗?”
“都安排好了,初荷让我要特别谢谢你。”
常樱听了淡淡“哦”了一声,转身又要往前走。薛怀安见她不咸不淡的神色,想着刚才她还气得打自己,有点儿不知该如何是好,记起初荷的嘱咐,忙说:“常大人,等等,暑热难当,卑职请大人喝杯茶解解暑吧。”
常樱转回身,一挑眉毛,问:“薛校尉何时这么客气了,昨日分明还对我的邀约很是不屑。”
薛怀安于人情世故颇为迟钝,一般来说,要是相邀某人,人家说不去,根本不会去想这人是真的不愿意去,还是另有文章,比如,要端个架子,让你三番五次去请。故此原本按他的脾性,这事情也就这样算了。只是这次是初荷嘱咐的,他习惯性地要坚决完成任务,也不管对方到底是啥意思,执着地说:“不是才得罪了大人嘛,卑职敬上一杯赔罪茶也是应该的吧,更何况还要再谢谢大人仗义相助。”
常樱看着眼前明明吃了闭门羹还无知无觉的家伙,心头一阵烦躁,可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见了他就这么容易烦躁,摇摇头,道:“算了,算了,就吃你一杯茶。”
两人在茶楼找了个僻静处坐下。
说是僻静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南方的茶楼并非什么大雅之处,市井小民常常在这里听戏吃茶,一泡就是一天。载着小笼包和燕饺等各色小吃的推车在茶桌间缓缓穿行,推车的伙计时不时吆喝上一句,声调一如戏文般抑扬顿挫。
薛怀安点了茶楼最好的明前龙井和几样精致小吃,常樱却只是喝茶并不动筷子,眼神飘忽,似乎魂游天外。
“常大人这次的事务是不是有些棘手?”薛怀安见了常樱的样子关心地问,随即又想到绿骑的身份不同,处理的很多任务不便对外人道,忙说,“大人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还是上次那个事情,今天一早收到帝都来的六百里加急快报,说我们在清国安插的细作回报,崇武这边还是有情报泄露出去了。”
“上次那个事情?你意思是说,莫五在死之前把崇武水军的情报给传递出去了?”
常樱一皱眉,不悦地说:“就是这意思,你小声点儿。”
这件事情如今可谓她的心头刺,莫五这个细作被她挖出来不容易,原本想要出其不意将他抓捕,不料莫五竟然机警至此,只是见她手下几个换了崇武水军军服的锦衣卫就起了疑心,匆忙逃跑。但即便如此,她这一路从崇武追到惠安,半分喘息也没有给对方,到底情报是如何在他仓皇逃命的途中被安全送出去的,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莫五地下有知,这时候,一定是在嘲笑我吧,常樱自嘲地想。
薛怀安也觉得事情十分不寻常,压低声音,问:“难不成崇武水军还有其他细作?”
常樱摇摇头,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和薛怀安探讨一下,道:“虽然不该和你多说,可是我想,也许你熟悉惠安,能帮得上忙。根据清国传回的消息,就是莫五把情报递出的,至于递出了什么,我们在那里的人无从得知,但是,据推测,清国收到的情报应该有什么问题,比如,只得到了一半的或者是错误的情报。如若真是如此,那么还有很重要的东西仍然在这里。”
薛怀安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很多事情不能去问,但又想多少帮一点儿常樱,便问:“那么,现在常大人准备怎么做?卑职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如今只想到一个笨办法,就是让手下沿着从崇武到惠安莫五逃亡的这一条路,把所有他经过的地方仔细巡查,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我在想,也许,莫五在逃亡的路上把带出来的情报藏在了什么地方,比如一个途经的树洞之类,然后刻上只有他们的人才能认出的记号,这样情报才被取走的。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月余,说起来简单实则却太难查。”
薛怀安听了不自觉地摇摇头,说:“如果卑职是莫五,应该不会这么干。”
常樱秀目一亮,脱口问:“你怎么想?”
“假使我是莫五,且不说在路上被常大人追赶的时候很难有工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匿情报,只要想一想从崇武到这里这么长的路程,让另一个清国细作找到这个记号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而且,从崇武到惠安仅大路就有三条,山野小路则更不用说了。我怎么知道我的同伙能正确判断哪一条路是我的逃亡路线?除非我的同伙就混在常大人的队伍里。”
常樱略微一想,道:“这不可能,我的人不可能有问题。”
薛怀安见常樱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有一股难以言表的笃定与信任,不同于有时候她因为过于执着于自己的意念而于神色间染上的断然之色,此时的她,眉目舒展,坚定而不执拗,在嘈杂的茶楼里,凝然如玉,不为外物所动,倒叫人忽生出几分好感来。
“大人部下得大人如此信任,真是做部下之幸。”薛怀安由衷地赞道,“那么,既然没有内应,莫五这样老到的细作,一定不会首先选择把重要的情报以大人说的方法传递出去,除非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会走这样的下下策。”
常樱点点头,说:“我就是想不出来除了这下下策他还能如何。”
薛怀安道:“一般来说,下下策总是最后关头不得已才用,对莫五来说,最后关头就该是在馨慧女学的时候,大人派人去那里检查了吗?”
“这是自然,你不知道我行事的规矩,当时莫五的事情一结束,我的人就已经仔细检查过他在女学所经、所处各处,以防有任何不宜外泄的东西不慎泄露。这次我们回来,我第一步还是派人检查那里去了,估计一会儿我们回百户所,派去的人便能回报。但我的人向来细致,不大会遗漏可疑之处,如若当时没有发现什么,现在也很难再发现什么。”
常樱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薛怀安,道:“说起来,和那时候相比,倒是有一个接触过莫五的人消失不见了。”
常樱神色一动,问:“谁?”
“就是那个被扣作人质的女孩儿,叫杜小月,她前天傍晚死于谋杀。”
明
薛怀安和常樱互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发现对于二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迫使他们快速地去重新整理手中已经掌握的所有线索。
缄默之中,邻座两个茶客的谈笑显得格外清晰。
其中一个说:“现在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你看看现在这些罪案,一件比一件邪乎。”
“可不是,我看都是因为那些种地的不去种地了,跑到城里来做佣工,才会这么乱。你想想,那些男人把老婆扔在家里,一年到头几十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还能不出事?你瞧瞧最近采花大盗那案子闹的,我看没准儿和这些佣工就有关系。”
“有理。不过,现在这人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你说早些年,要是谁家女人被采花贼光顾了,咱能知道不?那是决计不能啊,还不是被瞒得严严实实的,连官都不敢告。现在可好,这种丢人的事情都搞得人尽皆知。”
茶客的闲言碎语钻入薛怀安的耳中,关于采花贼的案子他熟悉至极,杜小月出事前这案子一直是他探查的重点,然而站在茶客们的角度他却从未思考过,此时听了这些话,如醍醐灌顶,心中一直解不开的困惑豁然明朗,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冲那两个人大声说:“二位,你们这么看人未免太过鄙俗,诚然佣工劳作辛苦,收入微薄,却不能以此推断其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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