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思索。
视频里的古灵走到崖边,用手戳了邓宗一下,邓宗剧烈地扭动了几下。古灵突然失控了:“为什么?为什么?网上不是说蚊子咬人肯定能咬死吗?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活得好好的?”
“网上的话也能信?真是天真。”大宝说。
“我觉得古灵情绪可能会失控,抓紧时间准备强攻。”赵局长的命令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几名特警开始检查身上的安全绳。陈诗羽也套上一套安全绳索,说:“我也去!”
我的心情也异常焦急,顾不上劝阻陈诗羽,盯着视频,想看看古灵下一步会做什么。
特警队长看看天,说:“马上暴风雨要来了!无人机怕是要失效了。”
“暴风雨?”我刚想问一句,这句话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炸雷淹没了。
“无人机返航。”特警队长说。
“等等,等等。”我制止了特警队长。
因为在视频里,我看见古灵仰头看了看天,突然像歇斯底里一般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天意啊!天意!”古灵大声说道,“老天你终于开眼了!你终于要让人遭报应了!哈哈哈哈哈!”
“强攻!”赵局长下达了命令。十余名特警、数名刑警开始登山。
“无人机撑不住了。”特警队长看着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无人机说。
我见古灵突然从一个大背包里拿出一个伞形物,除去了伞体,留下了伞骨架,然后往邓宗身上捆绑。
“不好!她在引雷!”我叫道,“快!快救人!”
“雷电密集,请注意安全。”对讲机里传出警告声。
此时风雨大作,雷声不断。在我们周围的山峰之上,可以看到密集的闪电。我虽然知道被雷击中,这种极小概率事件是不会发生的。但是介于当时的紧急情形,压抑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急迫。
我知道,既然古灵执意要让老天来惩罚邓宗,就不会轻易砍断绳索,让邓宗摔死。她有这个心理,特警们就有机会救下邓宗。
无人机撤了下来,看不到断崖上的情况。而先行抵达断崖的警察已经放下了绳梯,让后面的同志方便攀登上来。
林涛和韩亮率先沿着绳梯往上爬。我虽然恐高,但也不能露出怯色,只有咬着牙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在攀爬的过程中,我们听见古灵正在用砍断绳子来要挟警察不准靠近,警察显然正在伺机强攻。
在我爬上断崖的一刹那,我从人缝中看到一条犀利无比的闪电,居然真的击中了邓宗头上的伞尖。我顿时就蒙了,当然,不只是我,所有的警察都蒙了。
闪电过后,邓宗的头发像是被引燃了,一阵暗红色的火光,像是昙花一现,亮了瞬间又灭了下去。捆绑邓宗的麻绳被闪电击断,邓宗应声跌落崖下。
不仅警察们蒙了,甚至连古灵都蒙了。她回头看了看消失不见的邓宗,以及那段被烧焦了的绳头,哈哈大笑,仰面长啸:“弟弟啊!你看见了没有!是有天谴的!有天谴的!我就是那个天谴者!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来了,弟弟!我来了!”
几个反应快的特警,快步向古灵扑去。可是,最快的特警,也只是触碰到了古灵的衣角。古灵一个箭步蹿到断崖东边,纵身跳了下去。
警察们都愣在了断崖之上。费了这么半天劲,居然两手空空而归。人质没有救下,犯罪嫌疑人也跳崖身亡。作为警察,每个人都深深地感觉到了自责。所以,断崖之上顿时死寂了下来。
我也是不知所措,东张西望之际,却看见站在断崖最北边的陈诗羽正在脱自己身上的安全绳套。
“小羽毛,你干吗?”我叫道。
我的声音刚落,陈诗羽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这一下,让所有的警察全部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古灵会洗脑?或者会催眠?刚才还好好的小羽毛,怎么就跟着跳崖了?
我已经被惊得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连滚带爬地来到断崖的北侧。
数十条警用手电的光束把断崖北面照得雪亮。来到了北侧,我才知道,我们之前想的都错了。断崖的北侧根本就不是万丈悬崖,而是台阶似的又一处断崖。这个断崖地势较低,和我们所处的断崖有不到两米的落差。因为我们正好身处断崖南边,无人机又不敢贸然靠近,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断崖的北侧状况。
较低的断崖中央,是一处水洼,看起来水不浅,但是很混浊。
此时我才想到,古灵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水洼是蚊子繁殖的必需条件,而把邓宗悬吊在一个水洼之上,再给予一束光束,就能吸引更多的蚊子。把食物送到蚊子的家门口,这就是古灵自以为是的想法吧。
而且,在警察靠近以及无人机升空的时候,作为一个心理素质极佳的人,古灵之所以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恐惧,正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她砍断绳索,也达不到处死邓宗的目的。而直接用刀杀了邓宗,又达不成她心中的那份愿望。所以,她害怕警察发现身后并不是深崖。
还是特警反应快,在我还晕头转向、没回过神的时候,两个救生圈和两条安全绳索已经被特警抛了下去。
在被手电筒照射得犹如白昼的池塘里,我看见陈诗羽麻利地把绳索套在邓宗的身上,又把另一条绳索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约只花了三分钟,两人就被特警拉上了断崖。
邓宗全身赤裸,他皮肤上像是血管一般,呈细条状、暗红色的蜿蜒交错的痕迹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雷击纹!”大宝说,“这就是雷击纹!我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
我则没什么心情研究雷击纹,赶紧调整姿势,开始对邓宗进行心肺复苏。
此时大雨倾盆,我也顾不上淋透了的全身,专心致志地一下一下地按压。进行了十几分钟后,邓宗长出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心跳。
我累得瘫软到一旁,说:“好了,没白来,没白来。”
此时林涛也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餐巾纸,伸手就给满身泥污的陈诗羽去擦。
陈诗羽一把挡开林涛,笑着说:“你这么点纸怎么擦?收队吧!我要回去洗澡!”
“你真厉害!你怎么想得到这么去救他的?你这等于又救了一条人命啊。”林涛仰慕地对陈诗羽说。
陈诗羽哈哈一笑,说:“我当时正好在断崖北边,看到了其实下面并不是悬崖。而且,我记得秦科长和我们说过,雷击未必会死人。遭雷击之后,只有四成的人会死亡。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跳下去试一试。”
“给你点赞。”大宝看着邓宗被特警抬下山崖,往山下走去,对陈诗羽竖了竖大拇指说,“在雷击后,不少人会心跳骤停,如果几分钟之内不进行CPR,一样会死。”
“算他命大吧,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陈诗羽转过头,丢下一句话,从绳梯上下去。
“我们不能走。”我对大宝和林涛说,“我们要等特警找到古灵的尸体后,进行现场勘查。”
“至少也得回去换身衣服吧?”林涛掀了掀全湿透的衣服说。
“没时间了,武警和特警们已经开始在山脚下寻找了。”我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估计很快就可以找到。”
果真,在我们回到韩亮的勘查车边的时候,对讲机里赵局长就指示市局技术民警向某一个特定地点移动。因为古灵的尸体,在她跳崖点下方找到了。
此时雨已经停了。我们拎着勘查箱,忍受着全身衣服紧贴在皮肤上的难受,走到了发现古灵尸体的现场旁边。
小路的下方有个斜坡,斜坡的下方才是尸体。我们必须要重新穿戴上安全绳,才能下到坡底。
在穿戴安全绳的时候,一名武警的少尉军官看着我就笑。我很是纳闷,问他为什么笑。他问我还记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案子,我也是穿戴着安全绳下到了坡底,结果工作完成后,三个人都拉不上来我。所以他建议,我就不用下去了。
体重又被嘲笑,我很是郁闷。但我还是坚持穿戴上了安全绳下到了坡底。
现场惨不忍睹。
在我们的脑海中,古灵的面孔很是清秀。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但至少也有闭月羞花的容貌。可是眼前,面孔已经不复存在。
我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断崖,至少有一百米高。而且,古灵着地的时候,是头部先着地,且撞在了一大块岩石之上。可想而知,现场该有多么的血腥。
我们几乎看不清古灵头部的形状了,只有根据那披肩的长发,判断出她的头颅原来的位置。颅脑已经完全崩裂,在大岩石之上,脑浆和血液呈放射状、扇形喷溅出去。虽然是头部先着地,她的躯干和四肢还是有多发性骨折,右侧上臂和双侧大腿都形成了假关节。
与其说是一具尸体,不如说是一摊肉泥。
虽然这样的尸体接触上去的感觉非常瘆人,但我还是戴上了手套,仔细检查古灵的每个口袋。
也是幸亏检查了口袋,我在她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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