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把戏被拆穿,心中叹了口气正要迈步向前,就听见霍老太淡淡说道:“感情之事不可强求,我家小乙对吴山公主并无爱意,又何苦以武相逼?”
“你是何人?”吴将军问道。
“小乙的奶奶!”霍老太朗声道。
吴将军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不少,沉默片刻后说道:“驸马爷与我吴山公主的事情并非您眼睛所看到的这么简单,若是了解其中渊源,恐怕您就不会说出刚才此番话了。”
霍老太呵呵笑道:“什么渊源不渊源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小乙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兴趣,况且婚姻大事,媒妁之约,父母之言,只凭你单方面一厢情愿,恐怕不太符合规矩吧?”
“规矩?”
吴将军冷冷一笑,道:“在我眼里,我家公主的话就是天大的规矩,而且既然您说到了父母之言,那么就请上我家公主的第一样大礼!”
说罢一直垂在身边的左手缓缓举过头顶,一根老旧的旱烟枪,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再看到那杆烟杆的瞬间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眼泪顷刻间模糊了视线,脚底下意识地朝前迈了一步,嗓子眼里哽咽道:“爷爷。”
吴将军淡然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收回目光,朗声说道:“我家公主已经与白老爷子商榷过此事,老爷子亲允此桩婚事,所以父母之言,并无不符合规矩的地方。”
这一下连霍老太脸上的神情都为之一僵,撇过眼看着我说道:“小乙,这确是你爷爷的遗物?”
我看着烟枪木讷地点了点头,看向吴将军喃喃道:“你说吴公主见过我爷爷了?”
吴将军点了点头说:“我家公主在离开罗刹城后便遇到了九泉巡河白大人,白大人亲自将此物交于公主说道:见此物如见他本人,小乙与公主历经十七世情缘未了,逢此刚好十八世,九九归一,所有的事情,都需在此生做个了断,况且小乙本就与公主有着千年之约,所以,此婚当结。”
我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爷爷为什么宁愿去见卫公主都不愿见我一面,他到底是不想见还是在刻意躲着我,既然对我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却为什么从来未曾对我提起,这种被至亲之人愚弄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我爷爷还说过什么没有?”我深吸了口气问道。
吴将军摇摇头,说:“并无其他。”
“那他现在怎么样?”
吴将军想了想说:“我家公主只关心你一个人的事,别人的事,她不管。”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坐在一边的霍老太跟玉姐,二人脸上也皆是踟蹰之色,似乎是有话难言。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只要我接受了公主的聘礼,那么下半辈子便要做鬼而不能为人?”我问道。
吴将军突然笑道:“做人生不逢时,还不如做鬼,而且人的世界太复杂,难分是非,跟鬼神在一起黑白分明,反倒自在。”
我听完嘴角划过一丝苦笑,道:“看来我是非死不可了?”
“末将只是奉命传话,驸马爷若有什么不解之处,还请待与公主相见之日,亲自过问比较好。”吴将军正色道。
我怅然地点点头,看着他说:“还有什么东西,都一起上吧,也让我知道我这条命到底值几个钱。”
吴将军朝身后挥了挥手,开口道:“我家公主听说驸马爷不日将其前往北方寻找百草之王,特命末将送来东风,遥祝驸马爷此行可以满载而归。”
说着从身后跨步而入一名身穿甲胄的阴兵,双手托举一方看似纯金打造的三寸长盒,俯身送至面前。
我苦笑一声,这吴山公主真是大手笔,伸手正要打开,就听吴将军开口道:“驸马爷且慢!”
“此物名为草足通,是吴山公主亲自下到寒泉河中采集桢木,寄生,菌竹以及建木枝手编制成,对成了气候的草木之物有着非比寻常的感应和追踪,只是此物木性太强,只能用纯金暂时将其与外界隔断,以免损了草足通的灵气,等时机一到,驸马爷再行打开,自会明白其妙用。”
我点了点头,将金盒接到手中,然后回头看了眼玉姐,却发现她盯着此物满眼的震惊之色,心下了然,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吴将军了。”
吴将军摇了摇头说:“还有一物,烦请驸马爷务必收下。”
“还有?”
我皱着眉头看向吴将军,就见他从从腰间取下一包青色包裹交予我手上说:“公主在临别时曾说,驸马爷若能解开此锁,那么前世便是今生,你就是你,从此不再有别。”
我一边听一边将手中的包裹打开,只见当中包裹的是一把青铜打造的同心锁,一把锁扣,一把锁头,扣在一起是个比翼绦子壮,其锁身上刻三个娟娟细字:卫君瑶。
“她没说怎么打开么?”
当我不解地抬起头时,屋子内空空一片,吴将军早已不见了身影,多的只是在地板上堆成了小山一样的深红木箱,在箱子的正中间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喜纸,上书两个大字:礼成。
我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霍老太身上,霍老太垂眉低目,轻轻叹了口气说:“吴山公主来头太大,你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同心锁交至霍老太手中说:“他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霍老太看了半天,最终交还给我说:“同心锁,锁同心,看来前世的你和那吴山公主定是有过一段常人难以想象的过往才会留下此物,听那吴将军所言,若是打开,恐怕你会恢复前世的记忆也未必。”
我叹了口气,将同心锁攥在掌中,无奈地说:“管它什么前世今生呢,反正都快要死了,临死之前能将玉姐的伤势治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且,如果在死了之后能让我见到我爷爷,将所有的事情都弄个明白,死了也就死了吧,明明白白的死,总好过这种稀里糊涂地活着。”
玉姐脸色变了变,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霍老太打断道:“我觉得你不会死。”
“为什么?”我疑惑道。
霍老太眯着眼睛道:“因为和那吴山公主结亲的代价是你非死不可的话,那我觉得你爷爷应该不会答应她这么做,毕竟如果你要死了,那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我爷爷?”
我这才看见爷爷的那杆烟枪还摆在木箱子的上面,转身取到手中,观摩了片刻,转头看向霍老太说道:“您觉得我爷爷的能力和八爷比起来,怎么样?”
霍老太想了想说:“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他出手,但是从他这阵子的所作所为来看,最低也能打个平手。”
这就对了。
我深吸了口气,如果爷爷的能力不亚于八爷的话,那么当时为什么会让我去求八爷出手解决三岔湾的事情,以他在那里这么多年的精心布置来说,他会真的就此束手无策,尸沉河底么?
还是说这些东西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一切都在按照着他预先布置的方向发展,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突然觉得这个从小到大与我朝夕相处,慈眉善目的老人,有些太恐怖了。
第一百零二章 老黑
“你在怀疑你爷爷?”霍老太看着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特别难受,尤其还是自己一直以来深信不疑的亲人。”
“很多事情不告诉你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是要冷静下来,这样无端地各种猜疑,只会让你陷入痛苦的深渊不可自拔。”
玉姐在这个时候看着我,一脸的语重心长,说:“智者淡然,枭雄冷静;智者无欲,枭雄无情,适逢乱世,无论你最终是死是生,亦或成为智者还是枭雄,我都不希望你变成一个多疑的莽夫。”
我深吸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装着草足通的金盒捧到玉姐手中说:“玉姐,你好像知道这里面的东西?”
玉姐将金盒摊至桌面,拿手轻轻在上面抚摸道:“憋宝人一生之中只为三件神器痴迷,这草足通,便是其中之一。”
“那另外两件呢?”我差异道。
“花绳和盲眼石龙,我手中那条猫老太的花绳稍加些时日便可复原,再加上这草足通,三者占其二,恐怕你这趟长白山之行,想不闯出点名堂,都难了。”玉姐淡然道。
我郑重地看着玉姐说:“我一定会将百草之王带回来治好你的伤。”
霍老太点点头说:“有情有义是好事,八爷的人所剩不多了,以后憋宝人这面牌匾还得靠你们几个年轻人撑着,我是老了,该养老退休了。”
玉姐看向霍老太的神情有些飘忽不定,最后笑了笑说:“别说您了,看着小乙,连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我看着她俩一时语塞,然后就见霍老太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说:“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用,我回去会尽快把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你们等我消息,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在送走霍老太和鬼爷爷之后,玉姐站在屋子里眼神扫过小山一般的木箱,看着我说:“不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