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躲在靠近河水边的一处泥凹子里,白天不行准备晚上再想办法,可是赶等到了黑夜,暮色一点点将黄河两岸的景和人逐渐吞噬后,那突然亮起的一簇簇火把宛如满天繁星,整个阵势看起来似乎比白天的人还多,这让我心头蓦的一沉,心道孤掌难鸣,要是再多一个人能去分散他们注意力我趁乱闯入也好,眼下这个局势,靠硬闯,估计行不太通。
踟蹰之际,就听见卫君瑶的声音在脑海中淡淡回响道:“用招魂幡。”
我一愣,接着一拍脑袋心说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可随即又有些犹豫,那些甘愿留在招魂幡里的水鬼冤魂生前并无作恶,只是单纯地为了报答爷爷渡河之恩才心甘情愿地听候差遣,先前在姚宅的时候已经在嗔怒佛的手中魂飞湮灭了不少,再度将他们唤出充当马前卒的角色,着实心有不忍。
仿佛是洞察了我的心思,卫君瑶沉默了半晌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你忘了那日在黄泉河中,对你翘首以盼的十万阴兵了么?”
十万阴兵?
昔日梦中的画面再度浮现在眼前,我咬着抬头看了眼天色,伸到袖中取出招魂幡,轻轻一晃道:“白家白小乙,请命!”
“得令!”
熟悉的话音落罢,却等了半晌,眼前空空一片,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听我使唤了?”
微微一怔,耳边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顺着声音惊愕地转过头,就见那些遍布在河面上的独木船已在这眨眼的功夫覆灭了许多,一双双惨白的手掌不断地河水里挣扎着涌出,掀翻一艘艘船只,将落水之人悉数拽入水中,一时间整个河面宛如修罗地狱,看在眼中忍不住从内心深处发出一阵恶寒。
“就是现在了。”
短暂的失神后,看着河岸上的火把正窸窸窣窣地朝着河面上疯赶,我凛了凛神,将包裹着渡厄紧紧攥在手中,朝着正前面不远处的金门守卫身后,快速就冲了过去。
在守卫反应过来之前,手刀便已经落在了他的后颈,一声闷哼倒地后,便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奔去。
虽然河面上的骚乱吸引了大量守卫的前往,可留在上面的依旧不在少数,足足有半晌的功夫,才隐约见到三岔湾最外面的那些房子,而且像是已经有高手赶往了河面,水鬼蔓延的局势很快得到遏制,我心道一声这样下去断然不行,再度挥了挥手中的招魂幡,将剩下的水鬼冤魂悉数收尽,准备另想它辄时,有一阵更大的骚乱,瞬间在三岔湾的下游炸响。
其势要远比水鬼群来的大得多,就好像是有千军万马想要往村子里闯,所有的守备在此刻全都被调了过去,全都击中在了下游某处,成片成片的火把聚集在了一起,喊打和厮杀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宛如两军交战,着实让我忍不住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还多出了帮手?
可不管怎么样,看着门庭洞开的三岔湾,缓过神来将缠在渡厄上的裹布松解,提剑就快速朝着村子内冲了进去。
爷爷的老宅就离河岸不远,到了渡口不要五分钟便能赶到,形式紧迫,不知道那边的混乱到底能持久多久,沿途遇见的守卫我也没有再手下留情,悉数斩于剑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才终于一只脚踏入到了村子。
人潮涌动,明火执仗。
村子里聚集的敌人远比我在外面预想的要多得多,并且当中掺杂着大批身着九泉府制式盔甲的阴兵,角角落落遍布整个视线,不留一丝一毫的死角,并且看架势,其守护的中心,应该就是不远处爷爷的老宅。
我趴在刘婶儿家院子的院墙上,微探着脑袋一边观瞧眼前的形势,一边在心中疯狂琢磨对策,想来想去,却发现除了硬闯进去竟别无他法,可如此一来便会彻底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由偷袭变成了明抢,并且截至目前所遇到的还都是一些处在势力边缘的虾兵蟹将,连一个能称得上是高手的都还没遇到,甚至涂佛也没有出现,怕是这会儿全都守在爷爷老宅的院子里,即便是能解决掉外面这些家伙,可再面对大量高手的围攻,估计撑不了多久,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
耳听得从下游方向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小,像是即将要分出胜负,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思索了半天,心说干了,无论引不引起外面的这些阴兵注意,到最后还是得面对院中的那些高手,并且天一亮便是爹行刑问斩之期,估计九泉府的那位大人这会儿早已赶回九狱九泉,而金门四大佛头也已经死了两个,还剩两个即便都在,只要是想取出老宅的东西,终究须有一战,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如今也没了退路,倒不如来个痛快。
心中想定,低头看了眼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道了声行不行就看你了,然后抖了抖腕子,将身形提到了极致,持剑便跃过墙头,朝着面前的阴兵冲了过去。
在施展出随风的一瞬间,我感觉胸口蓦的一颤,就像是有一股子气想要在体内喷薄而出,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在这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却感觉格外明显。
现如今一分一秒都格外宝贵,只有在最大节省力气的状况下解决掉外面这些阴兵帮众,才能有足有的体力去跟院子里的那些高手一决。
而最快的解决方法,便是随风。
第二百九十七章 爷爷留下的东西
随风使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这些阴兵的实力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剑在手中开始变得游刃有余,而那一阵气冲血脉的感觉也只是出现了那一瞬便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让我心中开始推测,同样的招式,只要不将自己逼到有出无回的险境,导致气血上涌,应该就在身体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心里想着,出手力道开始逐渐有意识地控制,并且发现自开始领悟剑意之后,手中长剑使出的招式也变得没有那么固定和死板,心中有决,剑挥洒的就更加随意,不必刻意去想一招之后该是哪一招,甚至将其顺序颠倒,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是第一次体会到将实力掌握在自身手上是什么感觉,只是从片刻的沉浸中缓过神来,便发现面前的敌人少了许多,整个人如同在尸体上跳舞,扎、拖、钩、劈、提、搅、钻……一招招一式式随着敌人的倒下变得愈发熟练,赶等杀至爷爷院门,剩下的那些阴兵开始将我围作一团,只探不攻,可是这却并没有让我感到一丝欢喜,因为到现在为止,院子里,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在心头升起,将渡厄在手中挽出一道剑花,快速解决掉堵在门口的阴兵后,抬腿一脚踹开了院门,就发现里面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这是我当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按下心头强烈的不安,回头看了眼在下游处已经熄灭的火光,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手帮我,随后正神迈步走进院内,看着和昔日无常的摆设,还有虚掩着的房门,甩了甩手中长剑上的鲜血,提剑来到门口,伸手将房门推开,就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人。
金鹏。
我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再遇见他,并且在他的左右,还分列着两位穿着一黑一灰的长袍老者,目光攫攫,面色刚毅,特别是脖子上的两道狰狞的沉沙鱼刺青,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留在外面给你练手的那些下人可还满意,白少主?”
金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轻轻打响了响指,耳边厢突然就响起了一阵阵火把升腾的火焰声,眼前的视线也蓦的变亮,一个个身穿黑衣,气势凛冽的黑衣人举着火把赫然出现在了屋内以及院子四周,只是一个探眼,便发现能逃离的角度全被封死,不由得心中一沉,心说干了,还是他娘的被阴了。
金鹏慵懒地坐在爷爷常坐那条长凳上,一只手搭在桌案,轻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仿佛是在享受猫抓老鼠的乐趣,轻轻抖了抖手,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放在嘴边悠闲地品着。
“嗔怒佛就是死在你这个小子手中?”
半晌的功夫,站在他身侧穿着灰袍的老者尖锐着嗓音,发话了。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随后将目光落在金鹏身上,沉声道:“就这么说,连你也投靠了九泉府了?”
金鹏轻轻笑了笑,将茶杯放在桌案上,悠闲地看着我说:“谈不上投靠,我跟他们只是合作,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我跟谁都可以是朋友,包括你。”
“我?”
我冷笑道:“你跟我有何利益可谈?”
“当然有。”金鹏想都没想,拿手指了指爷爷的房间说:“这,就是咱们两个共同的利益。”
顺着金鹏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发现爷爷房间的房门上被猩红的朱砂画满了一道道诡异的图案,狰狞刺眼,并顺着门缝不断地朝外渗着凉气,凉气打在身上汗毛根根直立,宛如冷到了骨子里。
看样子他们尝试过取出爷爷留下的那样东西,却并没有得手。
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九泉府的镇府大人亲自出马都没能轻易得逞,而且照这阵势应该是当中出现了什么差错,才不得已放弃了此物,还将其封印,可那个时候的爷爷实力远没有强悍如斯,他是如何做到的,又是如何瞒住了所有人,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