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心头微微颤抖,呢喃道:“只有将它从老龙的看守中逼出来,利用它不会攻击凡人的弱点,在外面下手,胜算就会大上许多。”
“没错。”
老者叹了口气道:“这个弱点也是在刘家村之事后才被人利用,但是寻常的水鬼河妖根本就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而且多方势力也根本不可能对这些东西残害无辜百姓而坐视不管,没等那些妖魔邪祟做出声势,便被斩杀于萌芽之中,所以只有黄河娘娘再度现世,超出这些势力的能力范围之外,才能迫使分水剑离开河底,行斩妖除魔之事,趁机出手,将其一举拿下,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听完老者之言,我足足愣了有一刻钟的功夫,也逐渐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摇摇头说:“即便如此,可是仅凭你一己之言就断定是我师父导致的三岔湾的一切,我实在不能相信。”
老者似乎早就料到如此,轻轻摇了摇头说:“可是你不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么?”
“刘英刚死季宗卜便出现在了三岔湾,并且对所发生之事充耳不闻,直到你爷爷死后,也仅仅是出手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黄河水童。”
老者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我说:“你可知他为何不直接对刘英出手,而单单杀那水童?”
我摇了摇头,没有开口,等他继续说下去。
老者笑了笑,道:“因为黄河娘娘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她自身,而是肚子里的鬼婴。”
又是鬼婴?
我皱眉说:“黄河鬼婴不是千年前就被女娲大神给封印了么,怎么还会有鬼婴?”
老者摇了摇头:“其实鬼婴和黄河娘娘一样,并不是特指某一类东西,它们都是一种不祥之物的象征,今天英子可以是黄河娘娘,那明天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条件符合,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黄河娘娘。”
“需,需要什么条件?”我颤声道。
“你看看英子是什么样,就需要什么条件。”
可是老者完全不给我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单是一个黄河娘娘其实并不能触动分水剑,真正被天地所不容的,是她肚子里的鬼婴,而那个扮成鬼太婆的黄河水童,则是替英子接生的接生婆。”
“所以……”
我不敢说下去,呢喃地看着老者,就见他轻轻叹了口气:“季宗卜只为憋宝而来,并不想因为鬼婴之事引发天谴,就赶在英子分娩之前出手杀了接生鬼婆,其实他如果在那个时候就对英子下手的话,三岔湾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可是如果他出手制止了刘英,没有水淹三岔湾,他又如何使得刘英的怨气足够浓郁,由一个水鬼变成黄河娘娘,这分水剑,又如何出的了世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白家先祖
我盯着老者看了半晌,摇摇头说:“不可能,你说英子在十八年前就被我师傅从三岔湾带走,那时的她才不过几岁,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英子被那个男人带走只是这几年才发生的事,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前年,时间上根本就对不上,你在骗我。”
老者轻轻一笑:“有关于季宗卜这几年的行踪你不妨去问问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只要她肯说,相信你一定会有不少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是说玉姐?”我诧异道。
老者没有开口,悠悠地长叹了一声,山洞里又再一次陷入到了沉寂当中。
有关于季宗卜十几年前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不管是霍老太还是陆无双,都多少有过提及,其中陆无双更是说过季宗卜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跟那个乡下女人有着很大关系,这一点跟老者的话有些不谋而合。
包括那女人的行踪,霍老太曾言是来自黄河,但是这个女人是谁,季宗卜带她回来做了些什么,又是怎么消失,却无一人知晓。
虽然种种迹象都在指向老者说的话,但是如果时间对不上的话,那么一切也就很难成立,毕竟黄河断流之后我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并未曾见到过什么分水剑,可是……
我身子猛地一震,回想到那晚的情形,英子从水潭中出来的时候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特别是一条胳膊齐断,像是被利刃所伤,可是我仔细想了半天,季宗卜在下水的时候,身上似乎并没有带什么利器。
黄河断流,旱地惊雷,河床流血,以及淹没三岔湾的河洪,种种异象都表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在英子逃脱之后季宗卜在水中待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出来,接着便引发了河洪,时间虽然看起来很短,可是对于像他这种手段通天的人来说,却足以做很多事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面前这位老者所说,那柄分水剑极有可能就藏在河底的水潭之中,或许爷爷当时所谓的水鬼请煞,就是想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请出分水剑去阻拦英子,却因为那个女人,导致功亏于溃,丧命黄河。
而且照着那晚的情形,季宗卜似乎并没有得手,整个过程中分水剑也未曾出现过,况且那英子怎么是逃,又怎么会冲着分水剑镇守的河底方向去,在这些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太能相信面前这个老者的话。
“你真的是我曾祖?”
沉思了半晌,我睁开眼睛看向老者问到。
老者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火苗出神,脸上条条沟壑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出阴影,再加上山洞里昏暗的环境,只是一个侧脸,让我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忍不住想起了爷爷。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拒绝我进白家的门,是因为我的身世?”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在你的身上,有黄河鬼婴的气息。”
又是鬼婴。
我深吸了口气:“只是因为这个?”
老者点点头:“白家历代以守护九泉为己任,鬼婴又是黄河衍生的最为阴邪之物,如果接纳你进白家,无异于引狼入室,我们承受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我们?
我微微一愣:“我们是谁?”
没等他回答,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零雨城第五层的那个被称为白大人的执剑少年,不可思议道:“白家现世还另有他人?”
老者点点头:“白家的势力远不止你眼睛里看到的那么简单。”
“都还有谁?”我忍不住开口道。
基本上都在九泉府就职,活着的,就只剩你跟你爹。
我感觉心口一痛,摇着头的说:“我爹已经死了。”
“死了?”
老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他没死。”
我摇摇头,不想与他争执,可耳边厢却听的老者问道:“刚才那金钱卦你已经看见了吧?”
“你卜的?”
“卦象上显示的是你跟你爷爷,还有你爹三个人的最后归宿。”
我一愣,转身就要朝洞外跑,却听见老者说:“夜深了,外面没脚的东西多,就别出去了。”
我身体止在原地,惊愕地转过头,道:“什么没脚的东西。”
老者没有回答我,浑浊的眼睛朝我身后看了一眼,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弯着腰转身在地上摸索了片刻,提着一盏绿色的油皮纸灯笼,踱步到我身边说:“点上灯,看清路,才不会在黑夜里迷失方向。”
老者说完径直朝前走,我愣了一下紧随其后,赶等到了山洞外,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天空被夜幕涂染的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眼前的路也只能被老者手里的灯笼照出不大的范围,稍微跟慢了一步,整个人便被黑暗包围,并且陷入黑暗之中,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慌以及危机便会呼啸而来,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悸,让我加快了脚步,跟在老者身后不敢离开半寸。
本以为老者会带着我去看卜卦的龟壳,可是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两个人并没有朝着河床的方向走,一直沿着河床的边缘摸索前进,大约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停在了又一个低矮的洞口,弯腰就钻了进去。
我本想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可是就在我弯腰进洞的一瞬间,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感觉突然从心头升起,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老者说:“天黑莫回头,回头必见鬼。”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功夫去体会他话里的含义,眼见着老者已经弓着背钻到了洞口伸出,一咬牙,便抓紧跟了上去。
眼前的这个山洞狭窄切冗长,几乎没有走过直线,一直在不断地绕弯,并且到处都是岔口,若不是有他带路,恐怕没有半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时间仿佛都成了最容易被忽略的东西,而老者手里的油灯也宛如万年不灭,一直走了不知道有多久,随着两边洞壁距离的变宽变高,老者逐渐站直了身体,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到了。”
我抓紧两步来到他身边,就发现二人所占的位置是一个洞底的入口,借着烛光闪烁,隐约可见面前的山洞要比老者之前所居住的那个大上许多,潮气很重,脚底和身边的青苔已经长有一尺来长,空气中满是酸霉的气味儿,闻起来极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