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我要买金条。”夏嘉瀚一口气说。
“是要买来保值吗?这个时间买金最好了。请问要买多少?”店员高兴地说。
“五两重的足金金条,我要十五条。”
“先生,您说……十五条五两金条?”店员以为自己听错。
“没错,合共七十五两的金条。”夏嘉瀚边说边从公文袋掏出一叠叠的钞票,“你们店里有没有?我现在就要,没有的话我便走,我赶时间。”
“有!有!”店员看到一捆捆的“大牛”,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他不是没见过如此大的敷目,只是,他从没遇过如此阔绰的外国客人。七万元,已足够在湾仔买三分之一层房子了。
店员急忙走进店内,一分钟后,捧出一个盘子,盘子上有十五个锦盒。店员逐一打开,每个盒子里都有一片黄澄澄的金块,金块上刻着重量和编号,盒内还有金瑰生产商的证书。
“先生,我们有天秤,您可以逐一检查金条……”店员将金块放在他面前。
“不用了,盒子我都不要:给我金块就好。”
“价钱方面,今天本店黄金卖出惯是每钱八十八元……合共六万六千元。”店员必恭必敬地指向柜台上一个立牌,上面写着“公订不二价,足金每钱S88.吕”,再在算盘上迅速计了一下总额。“请问是付现金吗?”
夏嘉瀚将七叠钞票推到店员面前,像是责怪对方问了多余的问题。
“我想检查一下钞票,麻烦您等一下。”店员怕惹对方不高兴,谦卑地说。
“快点。”夏嘉瀚边说边看手表。从中环到西环不用十分钟车程,时间上应该比刚才宽裕。
店员逐一检查钞票,由于大部分钞票都是号码相连的新钞,点算和检查过程比他想像中轻松。两分钟后,他已点算好六万六千元。
“这儿是余款,我现在开一张收据给您。”
“单据便……”
“先生,单掉还是保留一份比较好,以免将来有什么争议。”店员猜到夏嘉瀚的心意,边说边关单。他很奇怪这位外国客为什么急于购买金条,猜想对方是不是挪用公款,准备挟带私逃—当然,他才不管客人的背景,总之钞票是真钞,这场交易合法,就算员警来到,他也有大条道理保住这笔款项。
在店员写收据之际,夏嘉瀚将金条塞进公文袋。五两重的金条尺寸就像一块有点长的橡皮擦,A4大小的公文袋盛“十五块橡皮擦”绰绰有余,但金条重量不轻,七十五两便是差不多三公斤,公文袋几乎因为金条重量而破掉。店员瞥见这一幕,撕下单据时,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塑胶袋,连同收据递给夏嘉瀚。
“谢谢。”虽然夏嘉瀚心焦如焚,但他仍有礼貌地说。
“不,谢谢您光顾。”店员热情地跟夏嘉瀚握手,说:“先生您以后再有需要,欢迎光临小店。”
夏嘉瀚点点头,将公文袋和收据丢进塑胶袋,便赶忙冲出店子,他在离闯店铺时,才发觉老徐站在橱窗外,装成观看橱窗的普通市民,一直看着他买金块的情形,他俩擦肩而遇时,彼此没看对方半眼,夏嘉瀚没说半句话,表示没有异样,他猜想关振铎应该先一步致电警署,安排人手到泳池戒备,或者已跟阿麦先开车到泳池餐厅,看看有没有绑匪的踪影。
夏嘉瀚一口气跑回车子,往坚尼地城泳池出发。
坚尼地城公众游泳池位于港岛西环士美菲路?,两年前开幕,为西区的居民服务。泳池除了附设看台和更衣室等设施外,在入口楼上、观众席旁边有一间茶餐厅,市民不用入场也能光顾。每天早上,即使泳客不多,餐厅都会挤满吃早餐的市民,有些长者更会在晨运后前来,提着鸟笼彼此欣赏对方的鸟儿,场面非常热闹。
四点零五分,夏嘉瀚到达坚尼地城泳池,虽然他从没来过,但因为调查贪污案,对公营的设施地址心里有个底,当车子驶进士美菲路时,他便看到目的地,他将车子停在泳池附近的车位,张望一下,发觉路边有不少小贩,马路对面还有一个市集。士美菲路位于西环最西端,附近有两个大型公共屋宛观龙楼和西环邨,加上私人房屋,住了十余万市民。除了卖小吃的小贩,路边还有卖衣服的、卖水果的,也有贩卖电池和修理钟表的老师傅、兼营配匙的补鞋匠,以及替主妇磨菜刀的工人,这些磨刀师傅会提着磨刀石和工具,在街头吆喝“铲刀磨较剪”,主妇听到后,便会带着菜刀或剪刀下楼,用一块几毛钱请师傅把刀磨利。
由于正值下课时间,街道上卖小吃的小贩正忙个不停,不少中学生正在购买鱼蛋、牛杂等街头小吃,嗜甜的便围着卖砵仔糕、花生糖或龙须糖的。夏嘉瀚挤过这些饥肠辘辘的学生,走到泳池入口,看到往餐厅的指示,沿着楼梯走进餐厅。
餐厅不像中环“蛇宝”那么挤迫,有不少空桌。这次他第一眼便看到关振铎一人坐在一个卡位上,但他怕歹徒正在监视,所以他只坐在关振铎背后的另一个卡位,两人背对背,轻声说话彼此也能听到。
?泳池已于二○一○年清拆。新坚尼地城游泳池于二○一一年建成,位置在原址以东五百公尺外的城西道与西群街交界。
“嗯……要什么?”服务生用粤语问道。夏嘉瀚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他猜想对方并不是犯人—犯人不会差遣不懂英语的人跟自己交易。他料想对方是问自己点什么,便指了指餐牌上的咖啡。餐牌上中英对照,即使言语不通也无碍。
夏嘉瀚边喝咖啡,边环视四周。他不知道除了关振铎之外,餐厅内还有多少个正在埋伏的警员。左前方圆桌的两个男人很壮硕,很可能是员警,但也有可能便是绑匪;后方不远处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也有点可疑,他一边喝冰柠檬茶,一边盯着自己的方向,夏嘉瀚循着对方视线一看,才发觉对方未必在看自己——在他前面的座位上,有一位颇具姿色的年轻女生,正在吃三明治。
就在他四处张望时,那个不懂英语的服务生来到他面前,指了指柜台。夏嘉瀚看到一个搁下了话筒的电话,猜想是犯人来电。他想过犯人是不是跟服务生串通,所以才能准确通知到他接电话,不过他猜想对方只要说一句简单的话便能找到他——“请你叫那位点了一杯咖啡的洋客人听电话”。绑匪要他到平民化的茶餐厅待机,大概是利用这些餐厅不多见外国人的特质,不过,夏嘉瀚从中知道一个事实。
无论在“蛇宝”还是这里,有绑匪的同党正在监视著。
当确保夏嘉瀚到达后,监视者离开现场,或是用某个方法通知外面的同党,立即打电话到餐厅,便能通知夏嘉瀚下一道指令。
夏嘉瀚往柜台前接电话时,再扫视餐厅里每一个客人的面孔。
他想看看“在‘蛇宝”和这餐厅中有没有相同的人。
可是他没有发现,他身为调查人员,对脸孔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但如果同一个人在半个钟头内再碰面,他不会记不起来。犯人可能有两个同党—他猜。在中环监视的,跟在西环监视的,是不同人。
“买到金条吗?”又是那男人的声音。
“买到。我把金条和首饰给你,你把儿子还给我。”夏嘉瀚说。
“夏先生,请不用心急,我收到赎金,便会放你的儿子回家。不过我不会笨得当面跟你交易。”男人冷冷地说。“我在泳池餐厅门外的花槽旁放了个纸箱,上面写着你的姓氏,你去打开看看吧。”
男人很快便挂线,夏嘉瀚也没回座位,直接掏出钞票,给服务生结帐,他走出餐厅,在绑匪所说的位置看到一个瓦楞纸箱,一面写上“HILL ,l四个大楷英文字母。他就地打开,看到里面有一条红色的游泳裤、一个形状古怪的米白色帆布袋、和一张对折的纸。他翻开纸张,上面以打字掇的文字写着:”进入泳池,到更衣室换上游泳裤,把金条和首饰放进帆布袋,带在身上,我在主池中央底部放了一个特别的硬币,你去把硬币找出来。你找到便会明白下一步。”
夏嘉瀚不明白这指示有何用意,但为了救回儿子,他只好照做,他检查了纸箱,确认他没有错过任何物件——和线索——带着游泳裤和帆布袋,下楼梯往泳池的收费处走过去。他走楼梯时,眼角瞟到关振铎走在自己身后,于是将写着指令的纸折好,偷偷放在扶手上。他知道关振铎会看到这个动作,拿走字条,只有这样做才可以通知警方绑匪的行动。他不想直接跟关振铎说话,因为他不知道那个监视的人是不是仍在附近。
付过入场费,夏嘉瀚沿着通道,走进男更衣室。更衣室没有自助的储物柜,不过有一个柜台,就像银行或邮局的服务处,有一位元职员照顾客人。柜台旁有很多像抽屉大小的铁笼,每个都附有两个金属牌子,上面有一个相同的编号。泳客在更衣室脱衣后,把衣服和财物放进笼子,交给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对方便会将其中一个金属牌子交给泳客,再把铁笼放到背后房间的架子上,泳客游泳完毕,将牌子交给对方,便能拿回笼子。为了应付大量的泳客,更衣室里有过百个铁笼,而职员会将六、七个空笼子放在柜台让人取用,当有泳客取走便捕上新的。虽然铁笼的编号杂乱无章,但架子却仔细编好号码,职员会把装好衣物的笼子放在对应的位置,这样便能加快泳客取回物品的速度,减少更衣室挤迫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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