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渐亮。
SCENE II
莉莎最近总是心神不安,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是上次度假的偏僻海滩,黑蓝天幕上的夕阳沉落,枪声骤然响起……她总是满头大汗地惊醒,躺在柔软棉被里缓上好一会儿,才能再度睡去。
今天早晨,她再次被梦惊醒了。
阳光已溜进卧室,在窗帘缝隙间洒出一片浅粉色。她注视着身边沉睡的丈夫,从后面拥住他宽厚的背,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安心下来。
她和汉姆结婚了三年,还没有孩子。两人恩爱幸福,是熟人们交相称赞的模范夫妻。丈夫是她的骄傲,他是全国著名的生物学者,担任着西蒙医药的首席科学家。而莉莎曾是家族里最无趣、最容易被忽视的那种女孩,靠着美满的婚姻和年轻有为的丈夫,她才获得了尊严。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走进厨房,和每天早晨一样,为丈夫准备早餐。
阳光愈发浓烈,洗漱完的汉姆和她对坐吃早餐,热牛奶的白汽飘飘荡荡。门关处,她帮他整理西装,他亲吻她的面颊。两人拥抱告别,汉姆提起公文包,黑色的背影消失在盛烈的阳光下。
她合上门,在满屋淡金色的阳光中,哼着小曲开始打扫。木地板上的水痕亮晶晶的,远处飘来秋日的香气。
一个平静美丽的早晨。
直到十点钟,响起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您好,请稍等一下!”莉莎跑下二楼跑到门前,急急忙忙地拉开门——
一只方形的小木盒摆在台阶上。
她困惑地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她犹豫了一下,俯身将箱子拿了起来,只见上面贴着一张卡片:
“非常重要。莉莎·斯皮尔斯夫人亲启”
没有邮戳,更没有寄信人名字。她生怕这是场恶作剧,想要置之不理。可任木盒摆在门前实在奇怪。她想了又想,决定把盒子拿进屋里,但在弄清楚寄件人是谁之前,绝不拆开。
她把盒子放在电视柜上,看电视时,眼睛总是忍不住看它;她去准备午餐,脑子里全是那个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呢?
万一不是恶作剧,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中午,汉姆照例不回来。莉莎一边吃着午饭,一边按捺不住地想着盒子。为了控制住自己,她把盒子扔进垃圾桶里。
午后,她坐在阳台上发呆,腿上摊着一本前拉斐尔派的画集——她对美术毫无兴趣,这是偶然得到的旧书,已经被翻过好几遍,着实无趣。温热金光中,秋风吹着碎发,她满脑子都是那木盒,像一根湿漉漉的鸡毛挠着她的心……
她忽地站了起来。
她终于受不了了,跑下楼,俯身从垃圾桶里掏出木盒,两下撕掉纸包装,碎纸晃晃荡荡地飘到地板上。她捧着赤裸的木盒,深深吸了一口气。就看一眼,她对自己说,双手拉开了盒子——
她呆住了。
灼目的金光里,一张纸条正躺在盒子内部的阴影中,用深蓝的墨水写道:
你丈夫杀死过你。
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她绝不会打这个电话。
这是个恶作剧。她很清楚。
可另一根湿漉漉的鸡毛,又在挠着她的心。
深夜时分,她再度被海滩上枪声的噩梦惊醒,辗转反侧了半宿。黎明时,她终于忍无可忍,拿着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魁梧的丈夫还陷在柔软的棉被间安睡,像只大熊,打着轻轻的呼噜。
SCENE III
午后,天幕阴沉,小酒馆内。
“我活着,”莉莎握紧柠檬水杯,“我活得很好,我和丈夫很恩爱——”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杀死过你。”面前,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把玩着一柄银质小刀,折射着莉莎的眼睛,“你打了纸条上的电话来找我,就说明你心中有恐惧。”
他忽然凑到她面前,黑色的眼珠像是毫无感情的玻璃:“在平静恩爱的生活下,你在恐惧,而且毫无原因。这种莫名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仿佛你昨晚死去,今早复活一样。”
莉莎注视着他。
“有一段日子了,我能看见你心底的恐惧在滋长。那种怪异的感觉说不出在哪,丈夫和你恩爱和谐,记忆没有任何差错,生活平稳继续,可就是……不对劲。”少年挑起笑容,“让我猜猜,是从海边旅行结束吧,大概是五天前,2015年9月21日。”
“你是谁!”瞬间,莉莎的瞳仁惊恐地张大。
“我是一名侦探,名叫独奕。”少年用手按胸口,象征性行礼,他身材高瘦,穿着简单,身旁放着巨大的黑色双肩包,“前天我晨跑路过Whitworth Park时,两只小狗在追着这玩意儿跑。”
他拉开大背包,将一根白色的东西“啪”地放到桌上。
“这是,骨头?”莉莎觉得很像猪肋。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成年人的左第二肋骨。”独奕目光阴沉,“我立刻停了脚步,在一个没有墓地、游人如织的公园,小狗居然咬着一根人的肋骨。”
他的手指抚过洁白的骨头:“这肋骨很新,还沾着一些组织细胞。就像医生从你体内刚取出来一样。”
莉莎打了个冷战,往座位里缩,想远离那骨头。
“正如你所见,夫人,这件事很吓人。”他的手指在肋头打转,“我抢下它带回实验室,进行了DNA测定,把结果发给了几位朋友,他们有的管理着刑满释放者的信息库,有的在为器官捐赠组织工作。四个小时后,消息传来了。你猜,是谁告诉我的?”
“罪犯信息的数据库……吗?”莉莎不确定地说。
“不,是全国医疗系统。”独奕放下了骨头,与她对视,“看到发消息人的单位时,我瞬间打冷战,因为这意味着:活人。
“也就是说,几天前,一位活生生的成年人被取出肋骨,丢进公园。
“而我打开文件夹的一瞬,心脏都停了。
“肋骨属于一位29岁的女人,中产阶级,三年间没有疾病记录,半个月前刚刚做过体检,一切健康。就是这个还活着的女人,几天前被人取出肋骨扔掉,至今没有去医院。”
少年低头,眸色深沉:
“她住在Whitworth Park旁的Denmark Road,名字叫作:莉莎·斯皮尔斯。”
死一样的寂静。
莉莎颤抖着抬手,要去摸自己的肋骨。
“不用确认了,你身上应该没有任何伤口。”少年没抬头,却像洞察她在做什么,“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荒谬,但很快我在你家附近垃圾处发现了血迹,DNA仍指向你。我在公园的鸟巢里发现了煮熟的肉,被咬得不成样子,同样的DNA。我甚至了解到Denmark Road的地下排水管道腐蚀得厉害正在整修。负责你们街道的垃圾车也莫名生锈。”
“我越调查,越毛骨悚然。我调取了半个月前你体检的血液样本,最终确凿的结果让我瘫坐在地。是的,莉莎·斯皮尔斯,此刻你的肋骨正摆在桌上,肉和器官在鸟巢中被乌鸦吞食,头发被酸溶解后进入下水道,难以溶解的骨头和牙齿被锯开装进塑料袋被垃圾车运走……而你,却坐在我面前,喝着柠檬水。”
细长的闪电劈开天幕,惊雷轰然炸响,深红色的小酒馆外,行人纷纷撑起黑色的大伞。独奕和莉莎静静地对坐着,窗外雨线淅沥落下。
“荒谬,荒谬……”莉莎苍白的嘴唇喃喃道。她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摸脖子,指尖在温软的脖颈上划过,那真实的触感瞬间给了她信心,“你一定是弄错了!”
“不,很合理。”独奕抬起眼,眸子中映出雨光和人影,“在这个科学的时代,这非常合理。”
“合理?”莉莎的声音变得尖细,她抬起了光滑的手掌,“看着我完好无缺的手,你在别处发现了我的骨我的肉,而我此刻正像个傻瓜似的跟你讲话,几个小时前还在做饭看电视送丈夫上班,你把这些叫作合理?”
她的手挥向桌上的肋骨,“啪”的一声,洁白的骨头滚到地上,骨碌骨碌。
“恶作剧结束了,小浑球儿!”她站起身,颤抖着,转身要走。
少年表情平淡,轻轻地说:
“2015年9月20日,你们在第九站台乘坐7∶42的火车,9∶50到达海边度假。21日傍晚,你丈夫却租了一辆轿车,自驾带你回来。对此你没有任何印象,醒来时已是22日早上。最有趣的是,那车的座上并没有你,这是收费站拍到的照片,有兴趣看看吗?”
莉莎僵住了,她缓缓转身,走了回来。
独奕递给她两张照片。
车里,主驾上的男人显然是汉姆,穿着去海边时的长风衣。副驾上空荡荡的,后座上也没有人。
“记录是单人驾驶,而铁路系统显示你并没有乘火车。现在问题出现了,你,是怎么从海边回来的?”
“我不知道……”她颤抖着嘴唇,“我睡着了……”
她握住照片,缓缓地重新坐下。
“我猜,你当时正被折叠放在后备厢里,血濡湿了包着你的麻袋。”
“不可能!”她的声音骤然提升,指甲在照片上留下明亮的划痕,“我第二天是在床上醒来的。汉姆告诉我,我在海边忽然晕倒了,他担心我,立刻租了辆车带我回家。我确实睡着了,我睡了很久,还做了个海上夕阳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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