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过的时候,南边的树叶立即哗哗作响,北面的树干却纹丝不动。
不只是山路两边,整座山上都是这样的阴阳树,给人一种极度不协调的感觉。
这时候师父停下来了脚步,朝着山顶上观望,我走到师父身边,问我师父:“这座山这么怪异,在当地应该很出名吧?”
我师父先是“嗯?”了一声,过了片刻之后,才转过头来对我说:“老黄家在这地方布下了迷魂阵,只有通过祠堂后门才能上山,从其他地方是上不了山的,而且这座山从远处看,和其他的小山也没有太大区别。”
我又问师父:“老黄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还会布迷魂阵?”
我师父又开始朝着山上走,一边对我说道:“玉莲丫头不是说了吗,老黄家从元代到清朝光绪,历经盐商、响马、市井盗贼、土贼四种身份。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老黄家是普通的私盐贩子、普通的响马。元朝那会,天下私盐,九成出自黄家先祖之手。他们做响马的时候,手底下也掌管着天下第一马帮,不但在山东一代劫富济贫,还为当时的各大义军提供战马,当年朱元璋横扫元朝铁骑的时候,军中战马一半以上也是老黄家的先祖提供的。他们做盗贼的时候,也很少偷东西,他们偷的,其实是人。”
“偷人?”我有些惊讶地说:“他们是人贩子?”
师父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明朝中期,阉党祸乱天下,锦衣卫你知道吧?东厂西厂知道吧?老黄家的祖辈进入河北的时候,正好是汪直统领西厂的那一年。那时候汪直专权,借着西厂在手,大肆残害朝中大臣。老黄家的先祖们偷人,其实就是设法混入西厂,将那些蒙冤被抓的大臣们救出来,再让江湖上的人将这些大臣藏匿起来……你知道汪直吧?”
乍一听汪直这个名字,我觉得好像还真有点印象,可仔细一想,又想不起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于是就冲我师父摇了摇头。
我师父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老生常谈地说一句:“有时间要多看史书。”
我也很无奈地看了我师父一眼,心说我平时哪有时间看那种书啊。
师父看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就重新将话题转移到了老黄家的身份上:“在明朝末年的时候,老黄家的先祖们原本是李自成部下,后来清军入关,李自成兵败,他们才逃到东北,干起了寻龙点穴的事。那时候的老黄家,说起来也算是反清势力的一支生力军吧。”
说到这,师父又停下脚步,朝着山顶方向观望了一会,之后才继续对我说:“从元朝到清朝光绪年间,老黄家的江湖地位都是非常高的,以他们家的背景,能搜集到一些奇门异术,摆几个简单的迷魂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说完这番话之后,师父就不再张口,静静朝着山顶方向前行。
这座山原本就不高,沿着山路走十几分钟,就到山顶了。
在山路上看山顶,只能看到山顶上长了一片非常葱郁的树林,可上了山顶,才发现在这片林子中央是一个人工修建的平台,平台中央用青石垒砌了一道半人高的围墙,而在围墙内,就是那两根下宽上窄的石柱。
用“杌齿”这个词来形容这两根石柱,其实是非常形象的,石柱是直接从地面中斜生出来的,底部粗大,越向上越窄,其中一根石柱已经断成两截,另一根只是在中部出现了一道又宽又深的裂缝,整体上还算比较完整,它的顶端则十分尖锐,柱身还略微有些弧度,远远望去,可不就像是一根青灰色的獠牙么?
师父越过围墙,来到其中一根杌齿旁,伸出手在杌齿的裂痕上摸了一下,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也翻进了围墙,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摸了摸杌齿上的裂痕,但除了感觉到裂痕的断面有些粗糙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这时师父就对我说:“把黑水尸棺的炁场集中在手指上。”
我就试着和黑水尸棺取得共鸣,从黑水棺的炁场中牵引出了一小缕,将它凝聚在右手的食指尖上,然后就用这只食指触了触杌齿上的裂痕。
这一次,我能隐约感觉到一股非常轻微的阴气正从杌齿的裂痕中挥发出来,那股阴气实在是太微弱,其中还夹杂了另外一股更加微弱的气息,那种气息,有点像活人身上的生气。
我师父拿出烟杆来,点上一锅旱烟,一边慢慢地抽着,一边对我说:“下面那座墓有古怪。”
我问师父:“杌齿上的气息,是从墓里传出来的。”
师父点点头,又摇摇头:“有可能,但也不一定。有道、厚载,你们朝那个方向看,几里之外的那片水塘就是白水渡。”
我和梁厚载顺着师父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黄家庄一代的能见度非常高,师父口中的水塘离我们虽然很远,但站在山顶上,依旧能隐约看到水面上泛出的光泽。
我们所处的这座山是沿着东西方向蔓延出去的,黄老太爷也说了,山下的那座墓穴也是沿着东西方向蔓延,可白水渡却在距我们几里之外的正南方向。
白水渡附近的地宫能连接邪墓?怎么连接?难道当年苏三通在地宫和邪墓之间,还挖了一条数里长的地下隧道?
问题在于,苏三通为什么要将地宫设在离邪墓这么远的地方,是因为白水渡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我心里这么想着,又将视线移到了位于小山和白水渡之间的黄家庄,从我这个位置向下俯视,能清晰看到黄家庄的全貌,那看起来就是一座非常普通的村落,除了村子北部的祠堂,所有的平房都和其他乡村里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样一个从任何角度看都很普通的村落,却给我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但我一时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让我感到别扭。
一百四十四章 人皮手鼓
直到梁厚载突然在我旁边嘀咕一声:“怎么没有农田?”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村落最怪异的地方,就是没有农田!方圆几里地之内,一片农田也没有。
我师父抽了一口旱烟,慢慢对我们两个说:“这地方的土壤土质异常,恐怕庄稼是种不活的。而且老黄家的人,也不用靠种地来养活自己。”
这时候梁厚载又对我师父说:“黄家人如果不种地的话,他们在清朝的时候吃什么呢?老黄家毕竟是在深山里,清朝那会交通不便,物资肯定是很难运进来的吧。老黄家如果人丁不旺还好,每个月差几个人下山买点生活用的物资就行了。可如果人很多的话,不种地肯定是不行的。”
我师父向梁厚载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点头道:“还是厚载想得细致,我之前也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其实老黄家自从元代开始,家族中就一直算是人丁兴旺。如今黄家有些没落了,却依然有三百多族人。再者,老黄家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多年,关于物资供给这个问题,他们应该也有很多门道。”
梁厚载想了想,又对我师父说:“柴爷爷,其实我刚才就在想,黄家庄的那片土地也许在清代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在那个年代,就算有其他门道解决物资供给这个问题,他们应该也要耕种。毕竟,自耕自给,才是最有保障的。”
听梁厚载这么一说,我就感觉他好像话里有话。
过了一会,我就听师父问梁厚载:“你是说,黄家庄的地,是在近几年才出问题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梁厚载回应道:“我认为,老黄家早年发现的那座邪墓,应该是在最近几年,或者最近几十年中出现过一次动荡。里面的邪气外溢,才造成了当地土壤的变异。”
我师父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的确有这种可能。”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师父突然笑了,拍了拍梁厚载的后背说道:“以后有你跟着有道,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师父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看中了梁厚载身上那股聪明劲。
我转过头,朝梁厚载笑了笑,梁厚载则是一脸很不好意思的表情,他也憨憨地朝我笑笑,又伸出手来挠了挠头。
我师父看着我们两个,也是一脸的笑意。
清晨的初阳慢慢升高,直到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落在左侧的杌齿表面。师父看了看杌齿上被阳光照亮的那片区域,咂了咂嘴,对我和梁厚载说:“走,我带你们去看看老黄家的阴阳鼓。”
正说着,师父就下了山顶,走上了向西北方向蔓延的一条小路。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已经算不上一条路了,路上杂草丛生,肆意生长的灌木丛几乎覆盖了八成以上的路面。只不过相对于被怪树占据的山林深处,这条所谓的路,还算稍微好走一些。
我师父带着我们一路前行,一直走到西山的山头。
在这座山的山头上,有一棵看起来十分粗壮的老槐树,我师父攀上树枝,从树干顶端的小洞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六边形的黒木盒子。
盒子的大小应该是正好可以容纳一个足球,盒面非常平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师父从槐树上下来之后,先是将木盒放在地上,又带着我和梁厚载一起,恭恭敬敬地朝那个盒子拜了三拜,在这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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