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夜灵 (季郁)

莫非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李不凡，问道：“蒙市有没有什么特别高的建筑，那种站在楼顶可以轻易俯瞰整个城市的地方？”

他话刚说完，眼神顺着李不凡身后定住，在他的视线当中，就有着这么一个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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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怀疑

“你的意思是，林洛可能就在那上面？”李不凡回过头去，刚巧看见那一幢大楼，疑声问道。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如果要说这座城市中有哪个地方是回忆的最佳场所，我想这个地方非高处不可，再说不管怎样，任何可能我们都得尝试一番。”莫非耸耸肩，抬腿往前走去，刚走出没两步，他察觉到了什么，说道：“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好，你们去其它地方找找看，蒙市应该还不止这一幢高楼。”

他这么一说，使得想要跟过去的李不凡等人都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且说莫非。

乘坐大楼电梯直接上到顶楼，接着他在楼层中随意转悠了一会儿，发现通往楼亭的通道后，脚下保持着匀速，不快又不慢地走着。

“你果然在这……”看到站在顶层边缘一动不动的那个熟悉身影，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十分严肃。

林洛恍如一块石头，俯瞰着整个城市，莫非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对于他此时的心情，却是最为理解的，因为林洛现在所面对的，正是当初和他一模一样的经历。

“我就知道你还是能找到我，只是时间还是早了一些，原本我以为你至少得等到明天晚上才能来到这里……”林洛没有回头，却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莫非的存在。

他走上前去，和林洛并肩而立，探出头去看了看，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笑容，轻声问道：“看什么呢？”

林洛久久没有回答，莫非也没有催促，两人就这么站着，任凭夜晚带着点点凉意的风挂在自己身上。

良久。

“灯火通明的城市，那些办公室被灯光所照亮，但是没有人想过，明亮的房间中是否真的有人，在那种环境之中，灯光都已经变得多余，因为在它的照耀下，那种孤独便无所遁形，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世人面前……”林洛似喃喃自语，又似在回答莫非的问题，声音轻柔飘渺如同只出现在梦中。

莫非浑身一震，他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我都有想过，但是在我看来，即便那只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但灯光始终有其存在的价值，至少有了它，黑暗便不复存在，人们才可以在那种噬人的黑暗中自由穿行。”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或许这真的只是意外……”

林洛轻笑一声，声音中听不出来任何情感：“她虽然进入到这个圈子中，但没有签约任何一家公司，就算是那个经纪人，也属于独立性质的，从这一点来说她的大红大紫根本不会影响到别人，那些和她同样身份的人，就没有了对她动手的理由。”

这番话说完，他没有得到莫非的回应，偏头看了看他，林洛接着说道：“你知道的，我历来都是一个不相信意外存在的人，我曾经意识过自己性格中这种极端的多疑会伤害到别人，但是我没想过改变。”

“在加入炎黄之前，我遇到过的那些敌人均已经死去，随后炎黄将我的资料尽数封锁起来，而且那个时候她已经喝下孟婆汤，我和她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然而她还是死了，如果是你，难道你就不会怀疑吗？”

莫非沉默，林洛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事实上这个结论，在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分析得出。

“而且演唱会的行程可以提前得知，准确地点也是早已经决定好的，然而我们真正决定来到蒙市还只是两天前的事情，在此之前我甚至都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偏偏她就在这时候死了，还几乎是当着我的面……”说到最后，林洛清秀脸庞变得略微有些狰狞，他早已经没有只觉的心脏，在那上面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不仅因为杨梓的离世，还有他心中无法消除的那份怀疑。

“原本我应该怀疑林撒，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杨梓关系又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敌人，但是前面一段时间他都和我们在一起，事发之前他还去了昆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我想怀疑他，都没有这样做的资本。”

“不凡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得来看看她的演唱会，叶桐也有这样做的理由，世杰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他们三人都有让我怀疑的理由，而你……”林洛说着，脸上尽是复杂表情。

“你也怀疑我对吧？”很奇怪的，在莫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因不被信任而产生的不快，反而全都是理所当然，因为现在的林洛，已经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在他的世界中，任何人都已不是绝对无辜的。

“我也怀疑过你……”林洛喃喃道，“虽然我找到这样做的理由，但是我已经不能去相信任何人，别人终究是别人，我看不透……”

“我是不是很没用，她不过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看得很明白，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甚至不似当初你和叶离那般，但是她死了，为什么我会那么难受……”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抵住自己胸口。

“这儿……疼……火辣辣的疼……”

以前他认为，夜灵体质的特殊，让他免去了面对大部分负面状态的可能，但是现在他却无比憎恨这种体质，在他看来，或许喝醉了之后会好受一些，可对于别人来说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在他身上却已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你打算怎么做？”莫非问道，一个团队不论规模大小，最重要的就是上下一心，现在这个团队中已经有了罅隙，是绝对要不得的。

林洛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莫非没有说话，他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他知道现在林洛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绝对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我不能这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林洛双手握拳，一字一句坚定说道。

“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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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相见

莫非原本以为林洛不会让自己和他一起去往那个想去的地方，当林洛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胸腔中那颗死去的心脏，的确出现了片刻地跳跃。

林洛最后想去的其实就是医院，他已经打听到杨梓现在还留在医院的某个单独病房中，因为她的父母不愿意让她在死后还遭受冰霜的折磨，特意花重金租下了这一个病房，她的葬礼定在两天后，错过这一天，林洛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深夜的医院的确显得格外安静，他们两人避开通道上的所有监控和值班人员，悄然无声地进入到目标病房之中，杨梓就躺在里面唯一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加上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看上去杨梓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林洛伸出一只手，手掌微微颤抖。

片刻他又将停留在空中的手掌缩了回来，静静地看着杨梓。

他不会再流泪，那种被他所不耻的脆弱，他只允许其一天的存在时间。

只是似乎总是有人喜欢打破这种宁静的氛围。

“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林洛耳边响起，他浑身如同过了电一般呆立在原地，不仅仅是他，从进屋之后就守在门口的莫非也愣住了。

“我怎么把他们两个给忘了？”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出现在林洛和莫非的心中，前者急忙转身，就看到黑白无常在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房间中，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不断挣扎的女孩，那赫然就是杨梓！

“林洛！林洛……”杨梓也注意到林洛，她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接着意识到后者似乎可以看见自己，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现在的她不过就是一缕残魂，生前她已经忘记了和林洛有关的一切，但是在死后，那么被封印起来的记忆又重新打破桎梏，那一切都变成了她不曾忘却的回忆，就如同林洛忘不了她，她同样放不下他。

“你们两个……消停一会儿吧。”只是这普通的一句话，黑白无常两人却从中听到了凛冽的杀气，顿时两人浑身上下如同筛子一般抖个不停，林洛要想终结他们亡灵的生命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而且他们绝对相信，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谁来追究林洛的过失。

因为他是亡灵中最为高贵的存在，而他们不过是诸多普通亡灵中的一员。

“你……你……”杨梓心中有千句万句想要对林洛说的话，可是当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些疑惑那些不满都仿佛烟消云散，种种复杂堵在胸口，一行眼泪突然簌簌从她脸上滑落。

林洛顿时慌了神，即便此时的杨梓已不能以生者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但看到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始终还是让他感到不知所措，黑白无常满脸为难，前者刚想说什么，莫非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开口说道：“给他们一点时间，我们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