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棺栈道 (徒有觞)

我接过来，别在耳朵上。示意麦克往下说。麦克看我不抽，自顾自地点上烟，又抽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可那些机关零件的价值实在是太高了。你想想，光是一个机关的零件就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那要是得到古墓里的那些东西呢？”

“在商人的眼里只有利益。”我说。“所以你的父亲就跟着那几个土夫子来到了南方。”

“没错。”麦克点头表示同意。“刚来到南方的时候，我父亲因为不适应南方的气候，大病了一场，差点就死在了这里。不过最后还是靠那几个土夫子用一些草药把他救了回来。说实在的，我很佩服你们中国的中医医术——”

你他娘的有话就直接说好不好，怎么说着说着老喜欢跑题呢。我心里暗骂，不得不又一次纠正了他话题的方向。

“我的父亲来到了这里。”麦克说。“他来到了广西。在广西的一处深山中，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古墓的入口。”

我点了点头。广西号称十万大山，深山老林多了去了。再加上广西的地质情况还算稳定，山体不易崩塌滑坡。所以一般来说重要的墓葬，比如以前家族的族长之类的，就喜欢把自己安葬在山里面。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南方会有这么多悬棺出现的原因。

“我父亲在看到那个入口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入口的地方很多的血迹。我父亲问那些人，这入口的地方是不是死了人。可那些人说不是人血，而是鸡血。”

在墓前洒鸡血，这个风俗在北方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在南方，至少到现在还是有的。撒上鸡血，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压制住逝者，不让他再还阳。而且这种鸡血还不能是一般的鸡血。鸡血需要的是那种特别雄壮的鸡。老母鸡就算了，还是留着自己煲汤吧。必须是公鸡，特别雄壮的公鸡。

那些人再给老麦克解释了一遍之后，老麦克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对于进入古墓这件事情，外国人对古中国还是心存畏惧的。毕竟古中国的文明实在是太牛，.逼了，那时候的各种奇淫巧术，别说西方人了。就是我们现在都还有很多是没办法搞懂的。

“死了，进去的人尽管有着当时最好的装备，可他们还是死在了里面。”麦克没有跟我说当时的细节，只是说了最后的结果。

“怎么死的？”我问。

“不知道。”麦克说。“那些人进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按照一般的尝常识来理解，他们除了死在里面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

麦克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笑了。老外就是老外，这耍心机的手段还是不够高明啊。既然是没有见到尸体，那就说明进去的人不一定是死在了里面。而且这也有太多的原因可以解释了。首先一个，就是古墓有着别的出口，那些进去的人从别的出口偷偷溜出去了。而老麦克还跟个傻叉似的在入口的地方等着。再有，中国人哎。如果换做是我，在里面看到了无数价值连城的东西之后，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要独吞。而独吞的办法，那就是把外面的人给干掉。可当时老麦克绝对不可能是只身来到广西的。所以如果再没有把握干掉他的前提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麦克以为进到股墓里的人全都死在了里面。这样一来，老麦克就会知难而退。而等老麦克走了之后，那些进去的人再出来，把里面的东西转手出掉。

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我暗自摇头，心说这老外的智商果然还是比不上我悠悠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

“我的父亲在古墓的入口等待了三天。”麦克说。“在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他认为这一次的行动失败了。”

“所以他就选择了回去？”我问。

“不，他没有。”麦克说，“我父亲是一个偏执狂。既然第一次失败了，那他就会在寻找第二次的机会。”

“所以他就又找了几个土夫子，给他们最好的装备，然后又让他们进去？”我问。同时暗自好笑，心说里面的东西肯定都已经被搬走了。再组建个队伍进去有个屁用。

麦克点点头：“是的。可我父亲对广西这个地区，甚至是南方这么大的一个地区都不熟悉。他想找人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加上他当时几乎是把赚到的那些钱全都压在了那一次的行动上面——中国有一句古语，叫做孤注一掷。说的就是那时候的我的父亲。”

傻.逼。我简单地总结了一下，然后让麦克继续说。

“我父亲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了。他从一个富人，一夜之间又变回了穷人。他开始流浪，在广西的各个地方流浪。企图用流浪的办法找到一些土夫子，帮助他重新回到往日的那种生活。”

“只不过？”我问。像这种故事，一般都会有一个转折。我早就习惯了。

“对，我父亲并没有这么顺利。”对于我的态度，麦克倒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而是继续往下说：“只不过广西这一块地区实在是太落后了。我父亲学会的中国话在这边根本就行不通。”

不是当时的广西人不会普通话。我心说，而是你老爹当时可能听不懂。并且我断定你老爹当时一定非常蓝瘦，也一定非常香菇。因为这就是壮话版的普通话。

“不过在后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有十年了之后，我父亲也开始慢慢地理解了广西的语言。也开始能够听懂和交流了。”麦克说。“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父亲正好流浪到了一个村子。”麦克说道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说道：“小韦先生，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事情，可能会让你感觉到有点不太适应。可我希望你能够坚持地听下去。”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是很明白。不过倒也无所谓了。就让他继续往下说。

麦克点点头，坐在了长椅上。开始往下说：

老麦克是在一个下雨的傍晚来到那个小村子的。饥肠辘辘的来麦克想要进村讨一碗饭吃，然后顺便找一个屋檐睡一夜。可就在老麦克准备从山坡上下到村子里的时候，老麦克忽然就感觉到村子里的气氛不对了。

通常的小村子，安静归安静，可至少不会体现出一种死静的感觉。就像是这个村子里没有人一样。甚至连一声狗叫和鸡叫老麦克都没有听到。

老麦克感觉到了异样，可肚子里的五脏庙开始不听使唤了。于是老麦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就往山坡下的村子走去。

没有人。这是老麦克对这个村子的第一印象。

老麦克站在村口一连叫了许多声，可都没有人答应他。甚至连看门的狗都没有象征性地叫唤几声。

没人答应，老麦克就自顾自地往村里走了。可就是这么一走，老麦克就感觉到彻彻底底的不对劲了。

这个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会动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就连牲畜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围栏，敞开着的房门。老麦克甚至还看到了正在冒烟的烟筒。

是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出去劳作了？可是不对啊，这么大的雨，农户一般都会停止劳作在家里休息的。可就算是出去劳作了，那总不可能家里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到吧？老人呢？妇女呢？难道这是个死村？可那些烟筒里冒着的炊烟又怎么解释？

这面前的一切，让得就算是已经在广西这种大山里流浪了十余年的老麦克，浑身都不禁冒起一股凉意。中国自古就有鬼怪的说法盛行。老麦克来到中国这么久，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想到这里，老麦克浑身一个冷战，加上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不过由于实在是太过于饥饿，老麦克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走进了一家房顶上正在冒着炊烟的房子里。

农村的房子结构很简单。所以老麦克非常轻松地就找到了厨房的位置。在厨房里，老麦克看到了一口锅。锅下边的灶里面，还有没有烧完的炭火。

揭开锅盖，一股肉香瞬间弥漫了出来。

是肉。好大的一锅肉。

老麦克欣喜若狂。流浪这么多年，已经快想不起来肉到底是什么味道了。在现在面前就放着满满一锅的肉，老麦克几乎泪目。不过老麦克还是保持了西方绅士的那一套。先是再一次礼貌地，非常大声地询问了一下这个屋子里有没有人之后，又双手合十祷告了一番。（我觉得当时老麦克不应该感谢上帝，应该感谢如来佛祖才对。毕竟老麦克身处中国，距离太远了，上帝他老人家可能感应不到）

老麦克已经被眼前的一大锅肉彻底吸引了，以至于他根本就忘记了之前的恐惧。他从灶台上拿过一只碗，又拿过一只勺子。对着面前的大锅就开始狂吃了起来。

这真的是狂吃。老麦克已经感觉不到锅里肉汤的温度了。就算是嘴角和舌头被烫起了水泡，那也无法阻止他。老麦克对于肉的狂热，已经彻底陷入了癫狂。最甚的，甚至对着碗里的一块骨头拼命地啃咬着，就是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