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Ⅱ (最爱MISIC伯爵)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最爱MISIC伯爵
- 入库:04.13
查文斌他们那些知青分的活儿这一次主要是修一条水渠,要从远处的山沟里横着打一条“之”字形的沟渠到新开出来的山坡上,那里刚刚撒下去才出头的玉米苗。这种活儿算是比较轻巧的,苗老爹比较照顾他们,去年秋天的时候已经放火把一整块山给烧了出来,土地也平整过。用锄头挖成两个巴掌宽,一个巴掌深的沟渠就可以了。利用一定的山体海拔差,就可以把上游的水引到这下游来。
大约是定了二十个工作周期,马上就要进入东北的旱季,他们要抢在这批玉米苗被晒蔫了之前把这项工程给竣工了。
胖子力气大,主要就是负责开沟了,查文斌和小忆则负责平整以及运土,小白那样的女孩子就只能干一些杂活儿,给他们送饭送水,外加扯扯地里的野草。有一天,胖子一锄头下去溅起了火星,震得他虎口发颤,以为是挖到石头了,这样的事情比较常见,要是不大的就地给刨出来,太大的则要移位绕过去。
他扒拉了几下,发现这块石头有些奇怪,上面有不少已经成了褐色的干苔藓,仔细哗啦了两下苔藓上还刻画着。那些字他也不认得,就喊查文斌来瞧,查文斌也不认得,几个人觉得奇怪就继续往下挖,这家伙才发现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石头,得是一块碑。
文革那会儿跟现在不同,碑这种东西但凡是露在地面的基本逃不了被砸掉的命运,这是封建时代的象征,是孔老二们的遗留下来的精神毒品,是记载着广大穷苦百姓被欺压的证据。于是胖子就提议砸了它,再拖回屯子里跟主任报告,说不定还能弄个先进当当。
小忆觉得既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就还是让它埋在地里算了,再说这指不定是不是记载着穷苦百姓被欺压的苦难史呢,要是那样砸了可就是帮助封建份子消除罪恶的证据了。
而查文斌觉得这可能是一块墓碑,这下面可能是一座古墓,提议要不胖子再往下挖挖试试看,恰逢那个年代到处都在搞平坟还地的运动,自58年开始已经陆续搞了十年。国家号召要把一批无主的旧坟从地面抹去,要把封建臭老九们占着的土地变成人民的良田。当时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宣传土葬是封建迷信,如果任由这样下去,“必然会有一天,活人的世界被死人所占去。”甚至有人提出“旧日土葬,既占用葬地,复浪费衣棺,且不卫生,而岁时祭扫,更为无穷之累。究于死者,毫无裨益,徒成助长迷信之资”,不仅土葬不文明,祭扫也被视为浪费之举。
而这项运动直接带来的一个后果便是几千年来,中国人每年清明节都要去给祖先上坟,这也是一项重要的家教内容。但是自1958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坟可以上了。甚至,清明祭祀也被视为封建迷信,烧点纸钱都成了偷偷摸摸的地下行为。
胖子那会儿听说是个死人坟,心里觉得有些晦气,但是那个年代谁都有个英雄主义在心中,哪个会承认自己害怕那玩意。于是借助一股子青春热血,他当即决定要把这里刨个底朝天,看看坐在山头整天看着他们劳作的地主老财到底长什么样。
查文斌拗不过他,只好由着胖子去,这是因为当时每个屯子里都是有指标的。一个大队管若干个屯子,每个屯子里又有若干个生产队,上面的运动一下来要求每个生产队今年完成多少粮食的指标,要开垦多少亩的土地,这些都是跟他们的年底评先进息息相关的。其中有一项就是平坟,野人屯这种鸟地方本来人口就不多,留下来一些在地表的老坟过去十年里就是排着号子等待被平的份儿,眼瞅着地表肉眼可见的都被干掉了,就只好把目光投向地下了。
在平坟这个指标上,野人屯比起外面的屯子向来就是垫底的,为此苗老爹没少挨组织上的批评。
“查爷,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苗老爹待咱不薄,再说了,这么好的一块地偏偏葬在这儿,这是跟活人在抢粮食,回头这个指标算给小白,她的工分已经拉下一大截了,不给补上一点,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真的只能喝苦菜汤了。”
“行吧。”查文斌点头同意,胖子就开始干,可是这个坟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在地下约一米处全都是一种黑褐色的坚硬石头砌成的,他们的锄头碰上去只能砸出一两个小白点,可是胖子铁了心要弄了它,就下山去找钢钎回来用锤子砸。
白天每个人的工分都是需要在收工的时候写在黑板上的,平坟在现在顶多算是个私活儿,所以为了不拉下工作,他们决定放在晚上干。要说那会儿年轻,胆子是真大,三个小伙儿乘着月色打着煤油灯就在山坡上“乒乒乓乓”的砸了起来。山下的苗老爹披着衣服露着笑脸跟支队书记说道:“这几个孩子真心不错,连休息的时候都不要一股子劲头扎在热火朝天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建议写一份材料树立个典型上报大队……”
当时的查文斌已经自学了不少,不过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他是不敢轻易露出来的,这座墓墓碑来看属于典型的子午走向,这种墓的墓主人通常身份不会太低。祖宗山这个说法里头,墓的走向和后人受到庇护是有一定的关系的,镇不住这条线,就算是坐在龙头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晚胖子就凿出来一个入口,查文斌盘算了一下,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要不等过了节再来。可那时候的胖子哪里会理他这一套,恨不得马上就连夜拉出来鞭尸那才痛快,这座墓是个石墓,有个拱顶,胖子把拱顶打穿了以后就拿了一盏煤油灯下去。
进到这座墓里面发现是个合葬墓,两只棺材是叠在一起的。通常合葬墓里都是并排放,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怎么会一口棺材背着另外一口棺材呢?
那棺材上刷着红绿的花纹,无非就是一些吉利祥瑞的图案,用煤油灯照着还能闪光。胖子找来麻绳捆住那棺材这就准备上去把它先拉一口出来,那会儿就他一个人在下面,一转身的功夫忽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把他手里的煤油灯吹的一咋呼。
他打了一个哆嗦,浑身觉得冷,好像这墓里头有个眼睛在看着自己。要说这小子混,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竟然用力拍了拍上面那口棺材道:“你们这些臭老九知道孔老二不?连他个老神棍都被扒拉出去了,你们还敢跟我凶?识相点的,给你们火化了还埋在一个坑里,不识相的,直接跟猪粪拌了给当化肥!”
听着他在下面胡言乱语,查文斌有些担心他如此的不尊重便催促他快点上来,胖子用力地扯了一下绳索,确定没问题后便对上面喊叫,让查文斌跟小忆两个人往上拉,他在下面挪。
谁知道那棺材叫一个重,拉得绳索“嘎嘎作响”,好不容易勉强起来一个角却忽然传来“嘭”得一声,那绳子吃不住这分量竟然是硬生生的拉断了。断开的绳子由于巨大的拉力劈头盖脸的就朝着胖子的头上狠狠砸了过去,痛得他在下面是哭爹喊娘,说自己的眼珠子给打爆了。
查文斌和小忆又用断绳子接着衣服好不容易下去把胖子给弄了出来,这才匆匆背了回去,一进屋子一番检查,胖子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看着只是皮外伤,给他敷了一点草药后,大家也就各自都去睡了。
第五章消失的纸钱
第二天是清明节,老古话说,清明时节雨纷纷,那天也不例外,一大早的就被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给吵醒了。下雨天对于知青来说是个可以放松的日子,野外上工去不了,生产队里通常会在这样的天气里组织大家上课,讲一讲最新的政策,说一说典型的事迹,知识青年嘛,不学习那还咋叫知青呢?
这一期,生产队里准备着重表扬一下查文斌他们几个,连夜劳动的事迹已经在支队文书手里完稿,择日就打算送去外面成报。苗兰一早收到消息就起来煮了一锅玉米糊,这是胖子的最爱,玉米糊贴在锅上会留下一层锅巴,每次吃完了,他就惦记那点东西,甚至不惜跟袁小白两人对吵。
他们三个男的是在一个炕上的,胖子睡觉占地方所以就睡在靠墙的位置,中间是老查,外面才是小忆。老查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用手摸了两把,他叫醒胖子的办法通常是揪腿毛,一揪一个准,今天捞了几下感觉边上没人,这才睁开眼睛一打量,果然被窝里头是空空如也。
“胖子什么时候起来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去摸,被窝里头是凉的,这说明那小子起来估计有阵子了。查文斌没当个事儿,叫醒小忆准备就去外面院子里头洗漱。赶巧院子里碰上了苗兰,就顺口问了一句:“兰子,有没有看见胖子?那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今天居然没睡懒觉。”
“他啊?”苗兰笑道:“估计是知道今天要表扬你们,激动地睡不着吧,不是在村口跟人吹牛就应该是在薅那生产队里的几只鸡蛋,书记可说了,这下鸡蛋的任务要再完不成他可就要扣你们的工分了。”
家庭养殖也是知青工作的一部分,猪啊羊啊牛啊的都是集体的资产,要统一宰割统一分配,这自然每个人也都会分到领养的责任。养鸡对于他们而言是比较轻松的,查文斌他们那会儿一共养了二十几只鸡,可别以为这鸡就姓查了,得姓“社”。掉一只鸡那就是出了大麻烦,不光挨批评还要扣工分,而鸡蛋则也属于集体所有,但是你不能保证每只鸡每天都下蛋吧?所以胖子有时候就会赶在收蛋的会计来之前先去点点,要是量多就藏它个一只两只的打打牙祭,这也是为数不多能够获得高级蛋白质的途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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