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举起锯子在木窗拉了起来,怕闹出的动静太大,拉的很轻。好在我先前用起子已经戳出很大一个洞,有了这锯子,只花了四十来分钟,木窗就被锯了一大半,刚好够我的体形钻出去。
一见这情况,我心头一喜,回到床头拿上几件衣服,就准备从木窗跳出去,忽然看到床头的凳子上放着一部手机。不是被父亲拿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没想那么多,拿起手机从木窗钻了出去,跟老王道了一声谢,老王犹豫一会儿也想去镇子看看,我瞥了他那只独眼,就让他别凑这个热闹了。
随后,我头也没回,朝镇子跑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揣着三百块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
当我五年后回到家,才知道那晚钻出去没多久,母亲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身影被夜色渐渐淹没,那手机也是母亲瞒着父亲放在床头,就这事,父母那五年时间一直是争吵不断。
我问母亲为什么要放我离开,她的回答让我哭了好久,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抬棺匠这个行业,就如你父亲当初喜欢木匠那个行业一样,你们父子身上有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执念,我也能看出来你父亲离开木匠那行后,过的并不是很开心,整天唉声叹气。我不想看到我儿子不开心,更加不想看到我儿子步我男人的后尘,只要我儿子过的开心就好,是死是活那都是命,我相信我儿子不是那短命之人,都说儿大不由娘,我也是信了这句话,才放你离开。”
很是朴素平凡的一段话,没有华丽的措辞,也没有优美的用词,却饱含了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支持,宁可苦着守着五年思念,也不愿看到儿子不快乐,这就是母亲,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逃出村子后,我沿着大马路朝东兴镇奔去,大概走了不到三百米的距离,看到前头有两个人,打着手电筒,蹲在马路边抽烟。
我抬步走了过去,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郭胖子跟结巴,他们一见我,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郭胖子站起身,冲我说:“九哥,你可算出来,这老王办事能力太差了,都四点多了,才将你弄出来。”
“咋回事?”我疑惑的问。
“还能咋回事,结巴说你瞒着你父亲在镇子办丧事,我们在老王家等了一下午你也没出来,后来你母亲让我们俩先回家,结巴就说,你肯定被限制自由了,我们就委托老王将你弄出来,哪里晓得他半夜四点才将你弄出来,我们在这等的都急死了。”郭胖子解释一句。
一听这话,我愣了一下,我并未告诉结巴关于父亲的事,他是咋知道的?
结巴傻笑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说:“我看余小姐说办丧事后,你父亲脸色就变了,我就猜你父亲肯定不准你办丧事。”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结巴,好强的观察力,要是这次没带他来坳子村,以郭胖子那不及格的智商,肯定看不出来,指不定我现在还被锁在家里。
我们三人聊了几句,打着手电筒朝东兴镇走去。好在我们三人都是吃死人饭,对于夜路也没啥可怕,在速度上比正常人要快了不少,赶到镇子的时候,大概是六点的样子。
正月的六点,天空一直处于黑暗中,一丝亮光都没有,整座镇子好像是死镇,唯有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哭丧声,若是没有猜错,那哭丧声应该乐队的工作人员。
按照乐队程序来说,开路的前一晚,乐队需要派三个人,跪在灵堂前哭丧,乐队的哭丧有两个意思是在里面,一是怕劲歌热舞得罪死者,便用这哭声去赎罪,二是哭红包,有句话说的好,只要把主家哭高兴了,红包自然少不了。
190.第190章阳棺(42)
在我看来,哭红包才是乐队真正目的,毕竟哭那么一段时间,就能换回不菲的红包。所以,乐队在哭丧的时候,特别卖力,比死了亲爹还要卖力,倘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那一幕,绝对会误以为哭丧那人亲爹死了。
当然,也不是乐队所有人都是这样,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职业道德,哭的很是伤心,表情不自然,有些做作,具体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只有哭丧那人自己心中清楚。
听到这哭声,郭胖子憋了憋嘴,说:“九哥,还好我是跟你抬棺材,若是不小心进入乐队,我父母绝对会掐死我,玛德,哭的真伤心,也不怕把他亲爹真哭没了。”
“行啦,就你话多,职业不同,莫说别人坏话。”我瞪了他一眼。
“九哥,现在我们去哪?直接去灵堂还是怎样?”结巴在一旁问道。
我正准备说话,郭胖子抢先说,“去医院,听说高佬在住院,我们来到镇子,肯定要先去看看他。”
“你是想看张媛媛吧?”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嘿嘿,我有段时间没看到小护士了,怪想她,去看高佬之余,顺便看看她嘛!”说这话时,郭胖子居然脸红了,看的我一愣一愣。
“行,今天就满足你这个心愿,咱们先去医院,等天亮以后,咱们以观众的身份去看开路。”我说了一声,领着他俩去医院,我想过去墓碑店,问问阿大请龙的事,但是,想起我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便放弃那个念头了。
不一会儿工夫,我们几个人来到医院,医院很是冷清,只有一个值班护士在前台。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那值班护士正好是张媛媛,我开始怀疑郭胖子是不是事先知道张媛媛今晚值班。
刚进医院,郭胖子双眼盯着值班台,冲我说:“九哥,你替我向高佬拜个年,我找小护士有点事去了。”
“就知道你色胖子,没那么好心来看高佬。”我笑骂一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注意点分寸,等会还有正事。”
“好叻!”郭胖子吆喝一声,直奔值班台。
我苦笑一声,假如郭胖子真能跟张媛媛在一起,也算是一桩好事,那小护士除了那啥一点,其它方面倒也不错。
随后,我带着结巴来到高佬病房,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高佬并没有睡觉,依靠在床头抽闷烟,见我们进来后,他微微一愣,问:“天还没亮,你咋跑过来了?”
“出了点事,现在没地方去,暂时到医院来看看你。”我说了一句大实话,来到镇子,我还真没地方去。
“出什么事了?”他给我递了一根烟,又给结巴递了一根烟。
“被父母锁了起来,不让大正月办丧事,偷跑出来了。”我接过烟,点燃,深吸一口。
“这也怪不得你父母,哪个父母希望自己子女赚死人钱?你也别怪你父母了。”高佬坐起身。
“不提这事了,这几天镇子有没有丧事消息?”我问。
“大事倒没有,就是这场丧事太能闹腾了,大半夜一直都是歌声不断,今天稍微好了一些,昨天晚上那才叫一个热闹啊,不知镇上多少男人没睡觉,全跑灵堂看yan舞去了。”高佬苦笑一声,解释道。
我对这事没啥兴趣,就问他,“刘凯那伙八仙,有没有闹啥事?”
高佬吸了一口烟,沉声道:“也没闹啥事,就是在镇政府挂白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也不晓得他用了么子手段,镇政府都挂上白麻了,看来,我们一直小看他了,连镇政府都能挂白。就这事,丧事主家相当满意,听说给了刘凯五万块钱奖励,那刘凯现在全心全意扑在这场丧事上,生怕出现一点意外,昨天夜里跑到医院,让我给你带句话,假如你敢出现在丧事上,他要打断你四肢,让你这辈子无法行走。”
“谁敢动九哥,我不放过他!”结巴在一旁说。
高佬瞥了一眼结巴,说:“细伢子,你们太嫩了,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并不是你们这些细伢子能明白,劝你们一句话,不要跟刘凯过不去,咱们在这镇子混口饭吃就够了,真要闹开了,咱们这辈子走路都要靠拐杖帮忙了。”
结巴没有说话,往我身边靠了过来,好似在用行动告诉高佬,‘我不怕!’
对于高佬这番说教,我也没放在心上,又问了他一些丧事的消息,他说,“这几天我一直在医院,没听到啥消息,对了,那天有个人找我,说是你朋友,问我请龙的事,我替他请了60来个人,也不晓得他请齐118个人没?”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那人应该是阿大,以他的本事,118个人应该请到,也没细问下去。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哭丧声也停了下来,看这趋向,应该快开路了。
按照老祖宗传来的规矩,丧事开路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11点半,有些道士怕辛苦,把开路时间缩短了很多,变成早上10点,到晚上8点。
这时间看上去挺多的,十个小时,实则算起来少的可怜,中饭跟晚饭需要四个小时,讨红包那环节需要两小时,一来二去的,真正替死者开路的时间也就是四个小时,由于时间关系,很多仪式跟环节,压根就没做。
以前的开路,是整场丧事的重中之重,演变到现在,开路成了走马观花,重头戏放在讨红包上,有些无良道士,光讨红包这个环节就特么搞四五个小时,美名曰千手钱能替死者赎罪。(千手钱:看上去很陈旧的人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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