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阿大眼角湿了,端起啤酒猛地灌了下去,嘴里一直呢喃着一句话,“死了,姑妈死了,唯一的亲人离开我了。”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肌肉的七尺男儿,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终于说出平常隐藏在心里的话,想去安慰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随后,我陪阿大喝了几支啤酒,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几支啤酒,阿大醉了,躺在长凳上,湿着眼角睡了过去。
他心里的苦,我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别看他一副大块头,就误以为他是马大哈,只讲兄弟义气,对亲人看的看淡。
实则不是,我们都被他的外表迷惑,他内心对亲人的渴望,已经超出常人太多。不然,也不会因为死者被后人送到养老院就如此刁难胡琴母女俩。假如让他知道死者是被后人活生生掐断生机,我不敢想象阿大会怎样,我心里坚定了一件事,无论发生任何事,绝不能让阿大知道真相。
我在墓碑店找了一些衣服盖在阿大身上,抬步走去墓碑店,外面漆黑一片,气温很低,几缕昏暗的灯光照在胡琴跟余倩身上,母女俩一脸疲惫的跪在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大。
“他的话,你们听到了?”我淡淡地问。
她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上的孝服不知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
“丧事后,让余老板亲自来一趟吧!别让阿大知道死者的死因了,你们一家人好自为之吧!”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进入墓碑店,找了一个能睡觉的地方,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睡的正香,身子被人晃了几下,睁开眼就见到阿大、胡琴、余倩三个人,晃我身子的是阿大,他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个傻笑,说:“昨天晚上我没说酒话吧?”
“没有勒!”我坐起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阿大叔,时间不早了,我们可以先去吊孝吗?等会我跟母亲还要去陈九家。”余倩在一旁恭敬地说。
看她那神色,对阿大倒是很尊敬,这是好兆头,我笑了笑,说:“不急,我在这等你们,正好我到镇上办点事,你们在灵堂可以待久点。”
阿大面色一凝,生气道:“陈八仙,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你这办丧事的人哪能离开灵堂,这是对姑妈不敬。”
我苦笑一声,将刘凯抢丧事的事情说了出来,阿大听后怒气大盛,说:“玛德,反了天,他刘凯活腻了不成,竟然敢来姑妈的丧事上捣乱,老子灭了他。”说着,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看那趋势,是打算叫人打架。
我连忙按住他的手,说:“这事我有分寸,你只管去上香就好了,若是对丧事有啥不满意的地方,跟郎所长去讲,他是这场丧事的知客。当然,阿大,咱们先说好,别再耍娘家人威风,大致上过的去就行了,毕竟逝者已死,死者为大,你应该替死者考虑一下。”
“晓得了,表嫂跟侄女跪了一晚上,我心中那些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刁难什么事。对了,听余倩说,你打算请118个舵手的长龙,那个让我来请,这点钱我还是拿的出来。另外,我作为娘家人,会送一架抬合、五十个花圈、五十桶礼花、乐队今天的费用算在我名下,就当我为姑妈请一场戏班,送她老人家热热闹闹上山,酒席方面给我安排一桌,我的七个兄弟会随一些礼金去吃酒席,希望你们在酒席安排上不要出错。”阿大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豪气,看那样子不像差钱的主。
听他这么一说,我大致上算了一下,娘家人若是送这些东西,估计得十万左右,阿大只是在墓碑店上班,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么?
说实话,我有些担心,用手拉了他衣袖一下,给他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别逞强,主家有钱。
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摇了摇头,说:“陈八仙,不用劝我,这些年跟在蒋爷身边,赚了不少钱,若不是去年投资失败,我的礼会更重,现在身边就剩下十万块钱的现金,能为祖母做的,也就是这么多。”
他这话说的很轻松,可,听在我耳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拿全副身价去送礼金,这…这…这阿大对死者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阿大叔,这些礼仪以您的名义就好了,金钱方面就不让您破费了。”余倩在一旁急道。
“表弟,没必要这样,你心意到了就好,钱财方面,还是由我们来出吧!”胡琴说。
阿大罢了罢手,说:“若是不让我送礼,这场丧事就不去了,我心意已决,你们别再说什么了,再说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娘家人。”
184.第184章阳棺(36)
见阿大这么一说,胡琴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朝我打眼神,意思是让我去劝说。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阿大之所以会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在里面,他是告诉胡琴母女俩,‘作为堂侄,我能拿全副身价随礼,你们作为死者的直系亲属,你们能做什么?’,这是变相的逼主家把丧事弄大。
想到这里,我看向阿大的眼神变了一下,悄悄对他竖了一根大拇指,他装作没看见,挠了挠头。
随后,我们扯了几句,阿大跟胡琴母女俩去灵堂,我昨天已经承诺今天退出这场丧事,不好去灵堂,就在墓碑店等胡琴跟余倩。
忽然,我想起昨天让结巴去叫走八仙们,也不知道那些八仙现在在哪,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发现在桂子村的时候,刘凯把我手机的电池坼走了。
在镇上买了一块电池,装进手机,给八仙中的瘦猴打了一个电话,只是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陈八仙,八仙们都在等你消息呢!到底咋回事,怎么无缘无故退出这场丧事,这样不吉利啊!”
我将刘凯抢丧事的事大致上说了一下,电话那头沉默很长一段时间,说:“主家那边怎么说?若是丧事后面没有出问题,刘凯顺利将死者送上山,你跟主家签了合约,他们会不会告你?”
“应该没事,主家那边我去沟通!”我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去拜年,尽量找一些正月愿意抬棺材的八仙,工资方面是平常的十倍,他说了一声好,也没再说其它事。
挂断瘦猴的电话,我去了一趟医院看高佬,他双手上打满了石膏,医生说,送医院送的及时,休息一段时间,手臂不会留下后遗症。
听医生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跟高佬聊了一会儿后,抬步离开医院。让我意外的是,在医院门口,遇到一个熟人,正是郭胖子苦苦追求的小护士,张媛媛。
“张护士,新年好!最近跟郭胖子发展的怎样?”我朝她拱了拱手。
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不怎么样,马上要分了。”
我心头一愣,郭胖子什么时候跟她好上了?听这语气,还特么好了一段时间,我完全蒙在鼓里。
在她身上打量一眼,觉得以郭胖子的体形能找个护士女朋友也属不易,分了有些可惜,打算替郭胖子挽回一下,就说:“为什么要分手啊,郭胖子爱你那么深。”
“深个p,也就是五厘米。”她瞪了我一眼,转身朝医院走去。
听着这话,我愣了好久,一直在想五厘米是啥意思,待我想明白过来后,我特么差点笑抽了,立马掏出手机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接通,不等那边说话,我抢先说:“郭胖子,我在镇上的医院遇到张媛媛,她说你只有五厘米,是不是真的哈?”
有个成语叫‘乐极生悲’,原本我认为问这个成语纯属扯淡,现在,我特么信了,因为电话传来一道让我奔溃的声音。
“九伢子,你不是去了县里,咋会在镇上?”是父亲的声音。
玛德,郭胖子的手机怎么会在父亲那,这特么不符合逻辑啊,难道父亲去了县城?这显然是可能,父亲都好多年没去县城了,那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郭胖子在我家。
想通这些,我语气一转,故作正经地说:“父亲啊,我刚从县城回来,去医院看个朋友,马上就要回家了,中午记得做我的饭,顺便告诉郭胖子,刚才在回县城的路上,他有个东西放在我这,让他别找了,回去后给他。”
我在赌,赌郭胖子刚到我家,还没来得及跟父亲说我的事。
然而,父亲一句话,将我打入冷宫,他说:“我会转告他,他也有句话让我转告你,他让你留着从县城回镇子的车票,他拿回家报销。”
玛德,看这样子,父亲是可能知道我没去县城,无奈之下,我只好跟父亲说,这两天在镇子有点事,马上就回家。
父亲沉着脸没有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刚挂断电话不到三分钟,手机再响起了起来,是郭胖子的电话,我不敢说话,怕是父亲,愣了一下,电话里传来郭胖子的声音,他说:“九哥,你说漏嘴了,我昨天晚上就来了,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特么想揍死这死胖子,骂了他一顿,就问他,张媛媛咋回事。
他惊讶地说,“没什么啊,还没追到手呢,那护士太难追,鬼主意多,聊天的内容还黄,跟她聊天我都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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