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要去看谁?”父亲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去看下外公。”
“不准去,你怎么能去看他?我们家之所以成了这样还不是拜他所赐,你不能去看他。”父亲语气一下就变得严厉起来,看得出来,他对外公当初的做法一直耿耿于怀。
“爸,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外公当初还不是为了母亲着想,再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了吧!”
“他们一家就不是人,在我劳改的时候他们不仅不帮我照顾你妈和你,还偷偷的把你偷走了,活生生的把你****疯了啊,你让我怎么算了?”父亲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唉,爸,你也要想想,他们毕竟是妈的亲人,要是妈还正常的话她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的,要我说,这一切都是命,谁都怨不得。”我说道。
父亲当年毕竟读过几年书,这些年之所以没有原谅外公大多是因为我音信全无,现在我回来了,又给他说了这么多,很快他就想通其中关节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去吧!我在家煮饭,你早点回来吃饭。”
我点头答应然后对巴图说道“你帮我爸,我一会就回来了。”
郑小美之前对一切都很好奇,我走到哪里她都要跟到哪里,但是她从我和父亲的对话之中听出了我和外公之间的关系,所以很懂事的没有跟上来。
我在买回来的礼物里面挑了几件适合老人的东西,就按照村民的指引往外公家走去。
村里人都很朴实,恩怨分明,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这种简单的思维完全无法理解我的做法。
外公当年做的事情全村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们认为我应该对外公充满恨意才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还会去看他。
外公家看起来不错,建起了一撞三层的水泥房,房子外面甚至还贴上了洁白的瓷砖。
我走在他们房屋前面,一扇上了绿色油漆的大铁门将我阻隔在了外面。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用手在铁门上敲打起来。
不多时,铁门就被打开了,一个面容苍老的老人出现在我面前。
老人眼中通红,见到我之后眼泪刷刷的直往下掉,不用想我也知道,这就是我的外婆,当年我被遗弃的事情她是不知情的,但是农村妇女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她也无法改变我的命运。
“外婆。”我喊了一声。
老人再也忍不住,一下抱住我一边哭泣一边喊道“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军伢子你回来就好,外婆的心也放下了。”
“外婆您别哭,您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外孙来看你们的。”我说道。
女人的心原本就没有男人那么坚强,想要外婆不哭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她强忍这不发出声音,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
外婆抓住我的手十分有力,甚至可以说让我感觉到疼痛了,但我还是忍住不敢把手抽出来。
将我拉到屋子里之后安排我坐下,外婆抽泣着说道“军伢子,你先做,外婆去给你到点茶就回来。”
老人笑着哭泣着,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生怕我会突然失踪一样。
我没有拒绝外婆的好意,但我也坐不住,跟在外婆后面问道“外婆,外公在哪里呢?”
外婆的身体一愣,很快转过身来痛苦的说道“军伢子,你不要恨他了,你外公这些年已经知道后悔了。”
我拍了拍外婆的肩膀说道“外婆您就放心吧,我不恨外公,这次我过来就是来看外公的,您等会在泡茶吧,先带我去见外公行么?”
外婆点点头,拉着我朝里屋走去,推开一间房门之后我发现这是一件卧室。
第60章金鸡下蛋
床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我们推开门之后他一动不动好像并没有醒过来。
“外公?”我试着喊了一声。
外婆也冲上前去掀被子,或许是外公觉得装不下去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我看,嘴里说道“是军伢子啊,你回来就好!”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一样。但我知道他这只不过是装出来的,此时或许没有人比外公更加羞愧的了。
“外公,您和外婆的身体还好吧?”我转移话题问道。
“恩,还好呢,你这些年还好吗?”外公好像没事人一样的问道。
我回答道“还好,我一出去就三爷爷了,所以也没有吃苦,生活还不错。”
外公没有起床,他拉扯了一下被子继续背对着我说道“军伢子,这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还来看我做啥子嘛!”
听得出来,外公虽然语气很平静,但他说话的时候被子不断的颤动着,很显然他是在抽泣,只不过或许是一个长辈的尊严,他不敢哭出声来。
“外公,一切都过去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再说我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您也不用自责,我不怪你,真的!”
…………………………
我的归来,无疑成了这个村子最大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我的归来,很好的改善了父亲和外公他们的矛盾。
最开始外公还扭扭捏捏的不愿见我,在我带着父母亲自登门之后,他终于出来了,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直说自己当初是财迷心窍,为了村里陈哑巴许下的聘礼才做出这种荒唐事。
陈哑巴在村里是的名声还算好,能吃苦耐劳,不过即便他是个天生残疾,在见到我母亲精神出现问题之后也不肯要,所以事情才发展到这个地步。
陈哑巴现在已经没有住在村子里了,听说是找了个城里的寡妇去过日子了,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要不然不知道他会怎么面对我这个当年被他出主意丢弃的人。
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在兰英寨我和巴图已经郑小美住的都很舒心,都是一个村的,大都沾亲带故,他们都觉得我现在出息了,所以每天请我回家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每次都附带上了巴图和郑小美,吃惯了了城市大饭店的人突然来到农家天天吃农家饭,这让巴图和郑小美每天不亦乐乎。
我回家的第三天,老天爷像是发怒了一般,倾盆大雨不断跌落在大地上,而且这一下还没完没了了。
一连三天,我们连门都出不了,天天围坐在火塘边上烤土豆,烧地瓜。
百般无聊之下,又羡慕起了城市中的生活,在城市里就算下的再大的雨,我们也能找到玩的地方。
不过即便是现在我们想走也不可能,兰英寨到大宁县的路有一半都是没有经过水泥和沥青铺过的土路,被这雨水一泡,瞬间成了烂泥堆。
别说面包这的底盘这么低了,就算来一个轮胎直径一两米的推土机也会完全陷在里面。
这里的手机信号也不太好,时有时无的,所以这几天我们三人也十分安宁,没有被外面的人打扰。
我知道,我和巴图还好,但是郑小美就不一样了,她来这边失去了联系,公司里面一定会着急,说不定现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只是这一切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老天的旨意,我们人力又怎么能改变?
好在在第五天的时候,天空的雨慢慢小了起来,兰英寨不少人都往后山跑,去查看自家山地里的损失。
我父亲当然也不例外,他在后金鸡崖下面还种了几亩烟叶,家里大部分收入都靠这些烟叶。
虽然我这次回来也给了他不少钱,但农村人不会因大失小,那几亩烟叶是他一年的心血,即便是现在不差那点钱了他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我要跟着去他也不同意,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在家继续烤火。
父亲这一去就是两三个小时,我心里十分担心,不时走到门口向远处张望。天空虽然雨小了一些,依旧是灰蒙蒙的,看起来随时都会塌下来。
郑小美给我递过来一个烧的黑不拉几的土豆说道“你不要担心的,叔叔一直在农村生活,这种事情肯定是经常遇到,就算有什么事相信他也能应付的。”
我接过土豆扔到院子里面的泥潭里面说道“你这烤的什么玩意,做这些还是要我来。”
转过身准备割两条腊肉烤着吃,但是我看到一件让我笑得肚子发疼的事情。
郑小美此时哪里还有一个富家大小姐的样子,头发用一个夹子稍微固定了一下,但是大部分还是扑在背上,脸上灰不拉几的,嘴角两边跟锅底一样黑得发亮,身上穿着的衣服袖子被高高的挽了起来,一副典型的农家妇女做事的形象。
我一笑,巴图和郑小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望着我,脸上疑惑之色十分浓郁,以为我发了神经。
“我说巴图,难道你没有发现郑小姐现在就是一个农家妇女吗?”我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被我这么一说,巴图也注意起了郑小美,片刻之后,他也加入到我这个行列,笑得气喘吁吁。
倒是郑小美,弄清我发笑的原因之后说道“这有什么?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就是住在农村,那时候很穷,不管什么事我还不是要做。”
“小时候很穷?不能吧?我看你们家的声望似乎很高啊,这没几代人怕是积累不起来这么多财富吧!”我疑惑的问道。
“你们知道什么?我家富起来也就这十几年的事情,以前不比你家好多少,这一切都是我叔叔的功劳,他带着我们家族都富了起来。”郑小美十分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