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嘉奔跑着路如进入时光遂道般被拉长,松林口忽然传来了“轰轰”的爆炸声,惊天动地般向松林内逐渐延伸,浩大的火势追着他们而来——
风雪知道危险就在身后,鼓足勇气,更是没命地奔跑。
松林口外竟是悬崖口,风雪一惊,腾空悬崖勒脚,凌薇来不及反应风雪的突然勒步,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幸好风雪立刻平伏脚步,安稳在地。
凌薇一看,悬崖对岸也是悬崖,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深沟。
凌薇惊了,这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
她的心怦怦地跳,不知该何去何从!
背后的火势越渐迫近,伴随着追赶而来的马步杂沓——
风雪抖动了一下身子以提勇气,踏稳了一下慌乱的步子,凌薇晓得了它的意思,把身前的国扬放稳了些,自己坐稳了身体,双脚夹着风雪和国扬的双脚,双手紧握缰绳,连同国扬实实地伏在马背上,做好了生死共存的准备。
风雪仰天一嘘,给自己壮了胆子,退后了几步,顿了顿,踏了几下马步,奋力地腾空一跃——
凌薇感觉身体已经悬离地面,心也同时悬离了地面。她闭上眼睛,就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许多过往与未来,全是承诺,伏在她身下的男人给他的承诺,就为了这些未能实现的承诺,她愿意生死相随。
风雪的马脚颤抖了一下,凌薇的心也颤抖了一下,风雪的脚步最终平稳落地,凌薇的心也最终平稳下来。
一条狭窄的深沟隔断了身后的烘烘火焰。
风雪的步子慢了下来,它在跟凌薇一起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走过了一大片夹着山石的青草地,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片高高的杂草间隐约露出几间矮小破旧的红砖屋,屋外攀满了藤蔓。
看来这地方曾是一个村落,有过一个个幸福的家,载满了幸福的梦,是战争把一切都毁了。
风雪眼睛锐利,兴奋得亮出了灵光,马上奔跑过去。
涉过凹陷的泥沟,穿过高高的杂草,走过了一段野草众生的泥土地,凌薇俯身顺手拉扯了一把药草。
风雪停在最尾的一间,等凌薇跃了下来,便跪下,让凌薇把国扬扶下来。
凌薇又是拉又是拖的,把国扬曳进屋内。
屋内翻箱倒柜,破旧不甚,一眼见只得一厅一房。
凌薇把国扬扶进房内,陈旧的房帘随着她的进入抖落的尘垢弄得她一面是灰,她咳了几声,屏住呼吸一手掀起了铺满了尘垢和蛛丝的藤席子,小心地把国扬放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手上,全是血。
凌薇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冷静下来,迅速地开始为国扬清理伤口。
床脚上倒放着一只铁盘,凌薇检了起来,便出去屋外的井里打水。
风雪并没有站在门口,凌薇一下子慌了,担心它遭到什么不测,肆目寻找,发现风雪站在离他们很远的一间破屋前,凌薇慢慢收起了惊慌和担心的目光,眼眶里蒙上泪花。
在世人眼里,它,只是一只畜生,可是,在凌薇心里,它,是有灵性的神马,是伴侣,是知己,或者是她前生的爱人……总之是无可比喻的。
它,机灵地以防了万一,站得远远的,要是敌人来了,好让敌人误认为主人就在他跟前的屋内,让主人有足够的时间逃生,为了主人的安全,它愿意作最后的牺牲。
这份感情,在人与人之间已难能可贵!
凌薇进屋后,把水盘放在床头一张已被昆虫腐食得不堪入目的长木桌上,桌上有一盏沾满油垢的油灯,她拿起旁边的火柴点着了油灯,屋内的光闪烁着亮了起来,再在屋内找到了一些破布,用力抖落灰垢,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床边。
把一切准备好后,凌薇开始小心翼翼地解开国扬身上的扎带,他明显地扎痛了一下,因为扎带已经因为血的结疤与他的皮肉相结,把扎带解下必须连同他的表皮撕下。
凌薇抽出了绑在手腕间的小臂首,在火上烤了烤,就要划开他的皮肉,手,突然颤抖了起来,心,也颤抖了起来,这怎么能下得了手?!
国扬似乎明白了凌薇的犹豫和顾虑,挣扎了一下,微弱地发出了些什么声音。
不需要听出他说的是什么,她已经明白!
她紧握了一下手中的臂首,壮了壮胆,就把自己当成战场上的一名护士,他是一位伤兵,她要救他,为了他和他的家人。
凌薇把药草放在嘴里细嚼了起来,同时认真地观察和摸索伤口,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下手划开了他的皮肉,慢慢地从血肉模糊中取出了子弹,血瞬间涌出来,凌薇迅速把嘴唇紧贴着伤口,把药草吐出捂在伤口上。
此时的国扬觉得异常的温暖,因为她嘴唇的温度,因为药草里混和了唾液,因为她手心的温度,因为她为他做的一切一切。
一会,凌薇伸出一只手抽来布条,开始认真地包扎。
……
小豆瓣用绷带绑紧了花鹿的四肢,防止她挣扎,并准备好所需的一切,便开始处理伤口。
小豆瓣动作纯熟地抽出了腰间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小心翼翼地划开她的皮肉,取出子弹……经过一翻功夫总算为她包扎好。
一直,花鹿忍痛不动弹,只是轻微地挣扎,眼角有泪,这更让小豆瓣觉得她是不可侵犯的灵长之物。
仲嘉入神地看着子弹从伤口中取出到包扎,犹如当年发生的一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章 前生险遇一
仲嘉做好了搭帐篷的最后一个功序,小豆瓣已经在帐篷外燃起了柴火,搭在柴火上的水锅里正沸着水,小豆瓣拆开了泡面放进去,再用刀具开了几瓶即食罐头、啤酒……
金红的火影在小豆瓣的脸上优美的跳动,仲嘉看着她,有点着了迷。
“这种野炊的感觉真好!”小豆瓣突然说。
仲嘉回过神来,坐在小豆瓣旁边,笑了笑,说:“真丰富哦。”
小豆瓣苦笑一下,两个小酒窝在脸上挽了个低调又美丽的弧度。
仲嘉接过了小豆瓣捧来的碗,热腾腾的,在这冰冷的夜里特别的温暖。
入夜了,寒气逐近,小豆瓣在帐篷里睡着了,仲嘉把她身上的薄被盖严了一些,静静地欣赏了她美丽的脸蛋一会。对于小豆瓣,仲嘉已经心属许久,也因此成为Colourful酒吧的常客,只是,她对他的态度总是开玩笑般一点也不认真,让仲嘉装模作样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把他带到这里来了,或许他就是她口中所谓对的人了。
仲嘉走出帐篷加了些柴,让火堆在漆黑的草地里跳动得更热烈些。
花鹿躺在仲嘉的身边,安静地睡了,就像他的宠物一样乖巧。
“国扬,国扬跟我来吧!”仲嘉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亭亭身影在稀薄的月色中向河畔慢慢走去。
仲嘉一惊,担心她要自杀,便迅速跑过去。
女子穿着素色的民国素裙子,迎风而立在水中,漾着款款柔情。她转过头来,嘴角勾勒着柔情似水的微笑看着仲嘉。
“凌薇?”仲嘉不由分说出了她的名字,那是愿意与她生死相依的女人。
凌薇向水深处走去,越没越深,仲嘉着急走过去,涉入水中,在水中艰难向她迈步。
“凌薇——”仲嘉着急地叫住她。
一度月的光影投了过来,仲嘉一晃眼,凌薇已经没了踪影。
“凌薇——”仲嘉喊,四处寻望,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山边溪流里。
从防空洞走出来,走了好长一段路的国扬衣衫褴褛,一脸倦容,卷起了裤管,双脚裸泡在水里,俯身清洗着一身泥垢。
随微风轻荡的水里,他仿佛看见万华的脸,那位穿了一身染满鲜血白衣的清纯女人。
国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趁抗日军向海丰、陆丰和惠丰转移时,突然从四面强势围堵,密刷刷的人头有规律地追截两队已因赶路而落得饥寒交迫、一身疲倦的残兵,气势如狼如虎。
凌军长一声令下,几千号人头,精神抖擞地举枪冲锋陷阵。
两支军队应接不及,只好奋力反抗,国扬正是其中一支军队的队长,他尽了最大的心力也无法保住多少位沙场兄弟,最后死伤无数,自己也不知是死是昏地躺伏在尸横遍野的地上。
他醒来的时候,睡在一个防空洞里,身上到处都是皮肉伤,身边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军医,白衣上满身鲜血,国扬一惊,以为是她身受重伤,立刻走到她身边准备施救。
国扬轻轻拍了拍女军医的脸,她有了些反应,咳了几声,见她有些反应,又喊几声:“小姐……”她渐渐睁开眼醒来了。
“我们在哪里?”女军医用微弱的声音问。
国扬看了看周围,无奈地说:“只能说,还活着!”
女军医听国扬幽默的回答,牵强地笑了笑。
“我出外找些吃的喝的!休息一晚,明天赶路,离开这里再作打算。”国扬说。
女军医笑了笑,点点头。
国扬走了很远的路才看到有条小溪,大口地喝了几口,便寻找可装水的器皿,一眼看见了水里飘浮着一个陈旧的军用水壶,眼见水瓶就要随波飘去,国扬想都没想,“咚”的一声跳下去,奋力地往水壶游过去,好不容易才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