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回避 (姒念)

　　一听这话，郑元庭脸色一黑，语气冷漠几分：“是不是对手，斗过才知道！”
　　卞老头撇了撇嘴：“总有那不知死活的土狼崽子，妄图在藏獒眼下偷食儿！小心赔上身家性命。”
　　就在郑元庭和卞老头，针锋相对，气氛火药味十足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二楼传下。
　　“卞老，元庭，你二人都是青市的翘楚，怎么自己先斗起来了？也不怕让晚辈们笑话？”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长着，穿着一袭黑衣，拄着龙头拐棍儿，一步三颤的从楼梯走下来。此人顶多一米七，再加上年岁大了，身体佝偻，乍一看，也就一米五的样子。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多余的脂肪，皱皱巴巴的皮肤包裹着骨头架子，以及深凹的眼窝和满脸老人斑，跟久居深棺的干尸有的一拼。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其丑无比的老人，却连卞老头都不敢随意顶撞，现场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
　　在我的记忆中，郑元庭向来目中无人，可面对这老者，他却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吴老，元庭失礼了。”
　　吴老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脸上挂着笑，盯着摇头晃脑，眼神闪烁的卞老头，轻言道：“卞老，十几年没见，你这次怎么有雅兴参加大会了？还一出面便重伤两个晚辈，是把这大会当成儿戏，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卞老头见躲不过了，就嘿嘿一笑：“瞧你说的，我不就是抻练抻练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帮你把那些阿猫阿狗，臭鱼烂虾都清理出去了，提高大会的质量。”
　　吴老白了卞老头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死不悔改的性子，早晚要吃大亏。”
　　卞老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指不定啥时候就入土了，吃个亏也不算啥事儿。”
　　吴老轻哼一声：“朽木！”
　　这吴老头，虽然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但身上的气场却十足，隔得老远，我都能嗅到他精进的道行，绝对在卞老头之上。我不知道青市竟然还有这等世外高人，就小声问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后生：“哥们，这老头是干啥的？咋这么大排场？”
　　四眼仔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不可置信道：“你连吴老都不认识？”
　　“我是沟里出来的，见识少。”
　　四眼仔打量了一下我的打扮，虽然眼神中闪现一抹不屑，但考虑到我跟卞老头的关系，他不敢怠慢。
　　从四眼仔嘴里得知，这老头全名叫吴文楼，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是最早那一批留洋的学生。回国以后，先是经历了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等大事件，而后，鬼子入境，吴文楼那是已一名教师，带着学生进行游行，给国民党施压。后来，全面战争开始，吴文楼以一介书生的身份，毅然决然的加入了抗战之列。
　　一次，他跟着县大队阻击鬼子的时候，大队全军覆没，他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幸亏被一个路过的老道所救。由于阵地已经完全陷落，吴文楼也找不到主力部队，所以就干脆跟着那老道云游，自此开始了道术双修之路。直到六七年，他师傅被红卫兵抓住，被带上妖魔的高帽子，惨死狱中，他才回到青市。
　　因他道行高深，手段了得，所以在北方圈内名气颇大。至于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至今没有定论，因为他不害无辜之人，但找他斗过法的圈内人，全部毙命，连卞老头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像这种，不惹事儿，却又不怕事儿的人，主持天龙大会是完全够格的。
　　在大家的注视下，吴文楼走到场子中央坐下，气定神闲道：“承蒙大家的关照，这天龙大会才能顺利召开。来了的，感谢，没来的，咱也不等了。和往年一样，咱主要还是看看这些晚辈的能耐，还看看各位师傅们是否教导有方。”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黄色的铁环儿，问道：“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吗？”
　　现场一片寂静，前辈担心言多必失，所以隔岸观火。晚辈则资格不够，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卞老头，哼哼唧唧道：“不就是个破门环吗？”
　　吴文楼一笑：“这门环，就是此次天龙大会的考题。”
　　一听这话，现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我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这门环有什么道道，还特意用阴眼瞧了瞧，就是个普通门环，连点阴气都没有。
　　而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吴文楼开口了：“这门环，乃是老夫从一扇门上摘下来的，谁若是把这门环物归原处，谁便可通过考验。这地方，便是河里吴。”
　　起初，大家听到前半段，无不欣喜异常，心想这考验实在是太简单了。可是当听到‘河里吴’这三个字的时候，大家的脸色则齐刷刷的阴沉了下来，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河里吴，是个村子的名字，位处青市西北方向的一座大山里。村子不大，只有寥寥三十户，传言是清朝一个进士，为了躲避官场迫害，携家带口躲入山中，创建了这村子。之所以叫河里吴，而不是山里吴，是因为山上有三条溪流，从村子的东、西、南，三个方向流过，像是个口袋一样，把村子罩在里面。
　　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河里吴好山好水好风光，绝对是个旅游度假的好去处。可问题是，这村子早几十年前就封门绝户了，一直荒废至今。至于里面的住户究竟去哪了，没人知道。有人说，三条溪河挡住西南东三个方向，隔绝了东来紫气、南来阳气、以及西去阴路。所以这村子必然灾祸连连，而且人死之后，由于西路被拦，所以魂魄无法离开，全都依附在了村子里。

☆、第146章诡异山林

　　魂聚，则必生乱象。北方有很多神秘的鬼蜮，比如北新桥的海眼、故宫的储秀宫、西开教堂和本省博物馆等等。河里吴之所以没有这些地方名气大，并非是相对安全，而是更加危险。只有绝对危险。才会被众人避谈。
　　拖着鸟笼子，穿着黑色唐装的周姓高人，心惊道：“吴老。让这些晚辈去河里吴，怕是不妥吧？若是去十归一，我们这一行元气大伤，可如何是好？”
　　吴文楼摆了摆手：“去九存一，好过十道九骗。天龙大会非儿戏，来了。自然要有死伤之忧。”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之时，卞老头冒了出来，伸手一拍我肩膀，大笑道：“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胆小鬼，平常都觉得自己厉害得很，一碰到真家伙就犯怂。要我看，你们也就骗骗老头老太太，卖几粒大力金刚丸罢了。你们要是害怕，那就让我徒弟打个头阵！”
　　我刚要把卞老头推开，说自己不认识这老房子，吴文楼却抢先一步拍了拍手：“对嘛，就是要有这种觉悟才行。”
　　一听这话，我哭的心都有。总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有了我的带头作用，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吴文楼将冲我招了招手，将门环塞到我说里，说很看好我。要不是我知道打不过他。非把门环摔他脑袋上不可，娘的，这哪是看好我，分明是把我往坑里推。
　　河里吴就已经够危险了，现在唯一的考试物品，门环也落在我的手里。其他弟子想要通过考验，就得先从我手里夺走门环，到时候免不了一阵冲突。怪不得古话有云，老而不死是为贼，一个卞老头，一个吴文楼。都特么是大祸害！
　　纵使有百般不情愿，但都到了这一步，也没有退缩的理由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拿着门环往外走。一边走，心里一边骂，你们这帮老东西在这喝茶聊天，我们年轻人去以身犯险，难道就没听说过，祖国的花朵是未来这话吗？像我这种跟‘花朵’擦点边的大好青年，是需要重点保护起来的！
　　就在我满心郁闷之际，突然，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是三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两男一女，其中还有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四眼仔。四眼仔脸上带着一抹尴尬：“赵文军，河里吴凶险异常，要不然咱们几个一起吧？怎么说也是人多力量大。”
　　结果还没等我回答，不远处就又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跟他混，这不是给自己自掘坟墓吗？”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林荣双手抱胸，站在茶楼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一看到他，我心里就凉了半截，不光要提防河里吴暗藏的危险，更要防备这小子。我敢肯定，他绝不会安安分分的进行考验，肯定会时不时搞我一票。
　　我跟林荣相比，各方面都要差上一个档次。四眼仔知道我跟林荣之间的梁子，立刻见风使舵，跑到林荣身边，嘀咕了几声，然后就站在他身边不动了，必然是被收编了。我本以为剩下那俩人肯定也会去捧林荣的臭脚，结果却出乎我的预料。
　　这俩人往我身边一站，冲四眼仔骂道：“刘凯，你可真没骨气！”
　　刘凯不以为然：“我这叫识时务，我劝你们也到这边来，跟着赵文军混没好处。”
　　扎着马尾辫，一脸雀斑的女孩轻哼一声：“我们才不像你那么低级呢！”
　　看着他们仨对骂，我心里一阵冷笑，演，继续演，这小双簧演的都可以去竞争奥斯卡了。我赵文军再怎么说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这点小伎俩我会看不出来？这天龙大会，但凡是参加，就全都是对手。结果凭空冒出三个人要跟我混，这本来就不符合常理。先不说林荣这个劲敌，单说卞老头，现场有一个算一个，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暗中搞我就不错了，居然还维护我，这明摆着是林荣在我身边安插的小奸细，真当我赵文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