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这是什么菜？”转头看看小胖，我问。
“忘了。”小胖说着，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大牛，大牛听后，也挠挠头，想了半天才翻出一张卡片找了一会儿，这才点着上面的一个角落对我说：“啊，在这儿，鱼腹藏羊肉，小的五十块一份，大的八十一份，独家秘制。”
听完这话，小胖当时一咧嘴：“五十块一份？好贵。”
“好吃就行呗，贵一点也值得。”我说着，憨笑一声，随后指着盘子里的东西对小胖他俩说：“你俩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么？”
“不就一个菜么？还有来历呢？”大牛说着，一脸狐疑。
“菜和菜不一样，有一些是有典故的，我跟你们说，你们还真别嫌贵，这个菜，其实很难得的，全国上下也没有多少人能拿捏得恰到好处。”我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心满意足地将筷子放下，一下子躺到我那软绵绵的躺椅上，顺带着拿起一早送来的报纸一边翻看一边对他俩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新鲜的‘鲜’字是什么写的？左边一个鱼，右边一个羊，对不对？知道为什么这个字要这么写么？”
“为什么？”用勺子喝了几口汤，小胖用纸巾擦擦嘴问我道。
“就因为这道菜咯。”我说着，翘起二郎腿调侃道：“古人的食材有限，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沙拉味精这样的东西没有，土豆西红柿这样的农作物也没有，烹煮的东西也单一，所以，即便是做皇帝的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尤其是春秋战国时期，待遇最好的，就是大锅煮的肉，在那种条件下，人们对美食的向往是有很大的局限，所以，在当时的人看来，北方呢，以水里的鲤鱼还旱地的羊肉最为鲜嫩，所以这两个字拼在一起，就代表一个鲜字。”
“可这跟这道菜有啥关系呢？”挠挠脑袋，大牛问。
“你见过羊肉跟鲤鱼放在一起吃的么？”勾勾嘴角，我笑着说。
“没有。”想了想，大牛坦言道。
“没有就对了，羊肉和鲤鱼的味道完全不同，要将两种味道调和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传说中，这道菜是一个叫易牙的人创造出来的，打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处于一种近乎失传的状态。”
“易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大牛和小胖都很好奇，很明显，他们不了解这个人。
“恩，易牙，这是一个春秋时期的厨子，最早独立开饭馆的就是他，很多厨师都尊奉他为庖厨一道的祖师爷，但是，于实际来说着，这货，不过是一个有手艺的贱人而已。”我说着，有点无奈地翻翻报纸，这时，小胖放下筷子疑问道：“他干啥了？为啥是个贱人呢？”
“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儿子煮了给人吃，这不是贱人是什么。”冷笑一下，我道。
“啥……还有这么恶心的？”齐刷刷地一声惊呼之后，小胖不由得瞪起了自己的小眼睛……

第910章 兄弟

我看看他，莞尔一笑：“没错的，史书上都有记载的。这个易牙的主子，是春秋霸主齐桓公，也就是，那个尊王攘夷的公子小白。在当时，齐桓公有管仲和鲍叔牙这样的能人辅佐他，实力雄厚，权倾天下，有一次，他在吃饭的时候对这个厨子开玩笑说，我这一辈子，什么珍馐美味都吃过了，唯独没有吃过人肉，真是可惜啊。本来这就是一句玩笑话，可这个叫易牙的厨子听了，倒是很上心，回去之后，合计合计就把他几个月大的儿子给煮了。”
“然后呢？”咧着大嘴表现出一副很恶心的样子，小胖放下筷子看着我。
“然后也没什么，第二天吃饭的时候，齐桓公就发现，桌面上多了一小碗肉汤，用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味道十分鲜美，于是就问易牙，这是啥玩意啊？怎么这么好喝呢！？那叫易牙的听了，就哭哭啼啼地说，这是俺儿子啊！此话一出，齐桓公给吓了一跳，他本来没有吃人的爱好，一听之后，自然心生厌恶，可思忖良久，又觉得，这个叫易牙的人宁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煮了也要满足自己的一句戏言，这忠心耿耿的劲儿，不得不让人心生佩服，于是，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这个厨子一直被齐桓公视为亲信重臣，可算是，用一个儿子换来了荣华富贵。”
我说着，耸了耸肩，放下报纸看看小胖他俩，又说：“不过，好事并没有持续太久，齐桓公晚年的时候，宰相管仲快要死了，齐桓公去看他的时候，就问他，这个易牙可不可以重用，管仲听了之后，就对他说，易牙这个人，不靠谱，一般来说，人无不爱其子，自己的儿子尚且不爱，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国君死心塌地呢？齐桓公听后，挺不高兴，嘴上答应着，心里头却很不赞同，结果，在管仲死后，终究还是重用了这个叫易牙的人。““那他后来怎么样了？”正说着，偷偷跑来跟小胖私会的菁菁一脸好奇地问我道，我转头看看这个神出鬼没的小丫头，苦笑了一下：“佛道两家，都强调一个因果的问题，有些恶果，都是自己酿成的，当年管仲一席话，大体来说是对的，这个易牙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齐桓公的晚年，几个世子争位，易牙趁着齐桓公病重，就命人建高墙将齐桓公的住处封了起来，仅仅留了一个狗洞供人送饭进去，自己则命人颁布矫诏，辅佐一个世子争夺王位，为防止事情败露，不让任何人靠近宫殿。齐桓公在当时，是春秋霸主，就因为轻信了小人，最后，活活地饿死在自己的宫殿里，等那几个儿子掐完了，尸体已经腐烂了，什么时候死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大家去收拾的时候，尸体里生出的蛆虫已经爬到了窗户上。”
“贱-人。”沉吟半晌，菁菁有点愤慨地吐槽道。
“是啊，贱-人。但是，这个贱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齐桓公死了之后，他辅佐的那个世子并没有顺利即位，暴怒之中的齐人将易牙的主子杀了，他不得不逃亡在外，衣食无着的时候重操旧业，开了一家小饭馆，稀里糊涂地，又成了各路厨子的祖师爷，我刚才说的那道菜，就是他晚年发明出来的，呵呵，想想，也蛮有意思的，就因为，每个朝代都有那么一群吃货，才能让这种混账活得如此滋润啊。”
我说着，伸了一个懒腰，这时候，菁菁却笑容玩味地对我说：“就因为知道了这段历史，所以，你做饭才那么好吃？”
“怎么可能真当你哥是个厨子啊我那点手艺，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跟这位祖师爷没有半点关系的。”我说着，转头看看她，又看看小胖，手托着腮帮坏笑了一下，对我这有点不开窍的兄弟笑着说：“诶诶诶，人家姑娘都来找你了，还傻坐着干什么啊？带人家去看看电影逛逛街，今天给你放假了！”
“不，不用工作要紧！”小胖说着，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儿，闻听此言，菁菁却消无声地嘟起了嘴，我正想嘲笑他两下，却不曾想，说话间一个颇为俊俏的小美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侧身往里头张望的同时敲了敲门，抬头看时，正跟对方来了对脸。
“馨儿？怎么是你啊？”见到她的时候，我一愣，赶忙从躺椅上面下来拉了一把椅子给她。
“大忙人，好久不见啊，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什么的？”馨儿说着，略显幽怨地一撇嘴，小胖和菁菁见了，悄悄地跑了，坐在那里收拾东西的大牛看出玄机，也跟着，偷偷地溜到了外面去。
见他们如此“拾趣”，我有些哭笑不得，准知道这里头有事，也没多做客套，让馨儿坐下之后，去给她沏了一杯红茶。
几个月不见，馨儿还是带着浓浓的小资味道，一身行头，已经够我们这样的工薪阶层奋斗大半年的了，不过，馨儿跟一般人家的有钱女子不同，既不任性，也不倨傲，良好的家教让她总会给人带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宛若邻家女孩儿的她，就在那里笑吟吟地坐着，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
“你那小狐狸呢？怎么没有看见它？”往左右看了看，馨儿好奇道。
“那小没良心的跑回山里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的。”让她这么一说，我有点无奈地耸耸肩。
“对了，你这次来，不是来跟我叙旧的吧？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的么？”摆出一副接单子时的职业态度，我笑着说，馨儿闻言，略显不满地拄着自己的下巴，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看你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怕我吃了你啊？虽然你跟小柔不在一起了，可也不用这样的吧，怎么说，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的嘛”

第911章 十年

馨儿说着，露出一副很俏皮的小模样，我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她，苦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对，那，小兄弟，还是那句话，现在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做么？”
“当然有了，要不然跑来找你做什么！”馨儿说着，偷笑了一下，随后再自己的包包里头拿出一个信封对我道：“你看看这个。”
“什么啊？”见她如此，我微微一怔，将信封接过来拆开看，里面是几张旧报纸，几张老照片，还有一些资料的复印件。
我对照片比较有兴趣，拿在手中的同时仔细看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一间比较典型的欧式建筑，三层的别墅，掩映在林间，可能是因为照片比较老，那些林子又过分地高耸茂密，从不同的角度看，那宅子都阴森森的给人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