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血蟾？”指着房顶的方向，我看着他，对方听后，摆摆手对我说：“诶！不是下雪的雪，是血液的血！这是一种生活在北地的蛤蟆，通身赤红如血，个头儿，却比一般的蛤蟆还要小些，这些年，在民国以前，偶尔可以见到一两只，到现在，已是极难见到，你要找的话，可以去河北问问，好像有个叫智空禅师的和尚，以前学过憋宝的手艺，求他给你个指点，要比你自己胡乱去找好一些。”
老头儿说着，又转过头去看看小艾，旋即又说：“我现在可以开方子稳住病情，但是，要根治，非得此物做引不可。”
“您刚才说的，是灵州禅院的智空禅师？”寻思寻思他的话，我重复道。

第839章 黑心

“对啊，怎么，你又认识？”对方说着，倒是饶有兴致，我搓着大腿，在那里苦笑了老半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
要说我跟智空禅师，还是有那么一面之缘的，不过，这缘分还要从憋宝人的后裔张三爷那边算起，放才在慕容家的地宫之中，两个人大打出手，我还斩了对方一条臂膀下来，不管智空禅师是否知道此事，也不管，那老和尚站在哪一边，单单从他们的私交上面说，弄成这样，我就不方便再过去搅合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赔笑道：“老人家，您看，除了去找智空禅师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也不是没有。”对方说着，微微皱眉，旋即，摸着下巴嘀咕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的手里，有几个血蟾，但是，这东西本身，十分珍贵，你要是想借来那么一两只，可得花上不少钱啊。”
老头儿说着，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赶紧道：“很贵么？”
“很贵。”老头儿说着，伸出来做了一个十字交叉的手势，旋即说道：“估计着，一只准得这个数。”
“那，要治好我这妹子，需要多少那样的东西呢？”犹豫了一下，我问。
对方闻言，转头看看小艾的伤势，旋即对我说：“这个真的不好说，不过，依着老夫的经验来看，两三只足够。”
他说完，抬头看我，双手扶着膝盖一副在等我的消息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叫他等等我，出去找了一个银联的提款机，果断提了十万块的现金出来，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太多，既然要治病，钱财什么的总是省不下的，他说又办法，就先试试吧。
“这是十万块，一只的钱，老爷子您先去帮忙弄一只试试。”我说着，将那厚厚的一沓儿人民币放在桌子上，对方见了，嘿嘿一笑，很开心地见将那些钱拿在耳边刷刷刷地翻了几下，便兴冲冲地对我说：“好嘞，跟我来吧！”
我本以为，他会拿着钱去找一个自己的朋友，跟对方谈谈价钱再在里头拿点回扣，可，跟对方走到院子里头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这血蟾，根本就不是他的朋友的，完全，是他自己藏起来的！
眼看着这老头子将那一沓儿钞票锁在柜子里，我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被一个老头子给骗了。
想到此处，恨不得过去掐死他，可这蛇王恩毕竟不是一般人，背着手在青砖的小院里头溜溜达达地遛了几圈，踩踩这里，踩踩那里，随后掀起在墙角处的一块青石板，笑着对我说：“差不多就是这里了，那边有锄头和铁锹，你挖挖看，记住，千万要小心。”
老头儿说完，便点着白纸的灯笼挂在院子里的杆子上头，一脸惬意地拿着那个大葫芦在那里嘬了起来……
我也不敢说什么啊，拿着锄头就在那里挖，挖了能有半个小时，镐头的位置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低头看时，一个深褐色的，泛着釉光的小坛子露出了一角，小心谨慎地伸手下去，将其取出，我不由得，咧起最来。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坛子，小时候，我们那里，有用它腌咸菜的，坛子是广口的，有个很大的盖子，盖子和罐子的边缘，被人用胶泥封住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坛子被人窖藏的美酒。
我刚将坛子取出来，那老头子，便快步跑了过来，伸出双手将坛子抱在怀里，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擦着坛子的釉面，一边露出一种难得的雀跃来，我知道，这老头子，是把坛子里头的东西当成宝贝了。
说来，也真算是宝贝了，一只不大点的蛤蟆就能卖十万，这特么的，哪是蛤蟆，完全是一坨金子嘛！
想到这里，在心中呸了一口，深知赚钱有多不容易的我实在没办法对这种黑心大夫产生好感，可实际来说，我也很好奇，传说中，能解蝰王毒的血蟾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心念于此，默默地走上前去，在老头子将封泥敲掉之后，我抻着脖子往那罐子里的缝隙瞅了一眼，一看，也没发现有什么，里面，其实装了能有四分之一左右的土，土是红褐色的，还掺杂着很多河道里的沙粒，几只比砂糖橘子大不了多少的小蛤蟆猫在里头，零零散散地露出一些胳膊大腿，它们很老实，像是在冬眠一样，而且，跟老者所说一般无二，这几只小蛤蟆，都是浑身赤红犹如血染。
“这就是血蟾？”微微一怔，我转头问他，对方闻言，点点头，随后，龇着大牙对我说：“你别看这东西不大，但是，十足地珍贵，我早年间，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求来这么几个的，十万块一个卖给你，真的不贵！”
“呵呵，是么。”很僵硬地笑了一下，我斜了老者一眼，对方知道我心里不爽，也不多说什么，在罐子里头，掐着血蟾的后腰将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取出来，随后，便将罐子盖上重新放入土中。
胡乱地踹了几脚，算是将罐子重新埋了，它掐着那个小东西往屋里走。
这血蟾在罐子里头，就跟死了的一样，可一拿出来，却活力十足，这，连蹬带踹的一阵折腾，还时不时地长大了嘴巴发出嘎嘎嘎的叫声，那声音，就像是鸭子在叫，听起来让人觉得特别不靠谱，我正寻思着，是不是将这东西杀了做田鸡粥给小艾吃，却见，老头子将那血蟾的四肢钉在了一边的案板上，随后，脸色一变，一下没了市侩模样，连抓药用的天平和药房都不用，飞快地在药房里头转了几圈，很快就弄了一包草药出来，随后，将罐子给我让我去煎，自己坐在一边等着。
按照老头的要求，在院子里头支起来的架子上头将中药熬好，三碗煎成一碗，再添满再煎好，一通下来，就算成了。

第840章 蟾血

用毛巾垫着，将煎好的药端过来放在桌子上，小艾正歪着脑袋对着我的方向，一脸茫然，在这丫头的鼻子上面捏了捏，我叫她别着急，这时，正看见，老头子正在用一根笔杆很细很细的毛笔在挑逗那一只暴跳如雷的小蛤蟆。
小蛤蟆，虽然处于食物链的底端，但是，脾气真的不是很好，每当老头儿用那毛笔的笔尖去刷它的脑袋，它都会极力挣扎一下，然后，凶神恶煞似的将那毛笔咬住，一口下去，毛笔就红了，几次三番，白色的羊毫上面，已经像是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渍似的变得饱满湿润。
我听说，癞蛤蟆的毒腺，主要分布在后背的疙瘩上，蟾毒蟾酥都曾经见到过，却从来没有听说，蛤蟆嘴里，还能分泌出这种类似唾液的东西啊……正惊异见，却见老头儿点点毛笔对我我说：“诶，别看热闹啊，来帮忙。”
“怎么帮？”一脸无辜，我问。
“你扶着那个小闺女，我要给她上药。”对方说着，走到并腿坐在桌子边儿上的小艾的身边，轻声道：“闺女，老夫要给你治眼睛，蝰王毒太霸道，必须用这个才行，一会儿，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哦。”点点头，小艾有点紧张似的抓了我一下，我伸手一只手让这丫头握这，扶着她的额头让她微微仰起脸来，老者见了，笑容玩味地看看我，说了一句“我开始了”便将那毛笔压在了小艾的眼睛上。
他是酗酒的，但是，那只手很稳，一下点在小艾的眼皮上便将毛笔里的唾液一样的东西很均匀地涂在了小艾的眼眶的位置，红色的一片，不多不少，紧跟着，抬起笔来，又一下，行云流水地又将另一侧上完。
每被触碰一下，小艾便会很紧张地颤抖一下，上完药的一瞬间，这丫头很安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艾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身子绷紧想要去捂自己的眼睛，眼泪扑簌簌地下来，显然是疼得要命。
见此情形，我可是吓坏了，可老头儿并不紧张，反倒是示意我不要惊慌，将那盖子盖子的刚刚煎好的中药拿过来，折腾的白气带着浓浓的药味。他示意我让小艾附下身来，随后，用毛巾盖着罐口用透过来的药气去给小艾熏眼睛。
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随着那些中药的温度逐步下降，那毛巾的厚度也在不断减少，最后，完全是让小艾对着罐子里的药剂在哭泣。
小艾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从来没见她疼到流泪的程度，这一次，倒是真的，眼泪哗啦啦地下来，弄得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艾的泪水出现了一些变化，最开始的时候，是清亮亮的，可越到后来，颜色越浑浊，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在泪水之中看到一些青黑色的杂质，到后来，就更邪乎了，眼泪完全灰黑色的，很吓人，等老头子说一声可以了，再抬头看时，小艾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只小花猫，要不是不合时宜，我还真想笑话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