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他叫村民找来五个年龄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又让他们脸朝外跪成一圈儿，五个小孩儿的手里全都拿着檀香，每次檀香烧完他们就对着各自的方向磕一个头。

第075章 搭桥

说来也奇怪，按照这法子一弄，那眼看就要咽气了的老人当时就安静不少，不哭不闹不折腾，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几双儿女扑到床前那老头子都红光满面没有半点要过去的意思。
大家也搞不清楚是金九爷那老爹的法子灵验，还是碰到了一个幸福的巧合，反正，见他们这样，那些善良的山民都很高兴。
交代完后世，一家几口免不了一阵痛哭，有那懂事的包了几份红包给那五个累了一天一宿的小孩子做为酬劳，千恩万谢之后，也就打发他们走了。
可那几个小孩儿领了红包刚一出门，拉着大儿子的手正说着什么的老头儿立刻就没了呼吸。
九爷说，当时，他老爹教给他们的法子就是在给老头儿续命，续命续命，并不能延续太久，说白了，这是一个被逼无奈的权宜之计。
而借寿的方式和这不同。
一般来说，续命的法子都是没有什么直接代价的，相比之下“借寿”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在民间，借寿也叫“搭桥”，是一种用自己的阳寿转嫁给他人的方式。
这种方法来得并不容易，救活一个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你要借给别人一年的阳寿，最少也得付出两年以上的代价。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即便是法力高深的大法师也不愿意轻易动用这种方法的。
当然，这里也有另一个原因，人云，“顺应天命者，悲。抗逆天命者，死。”
但凡泄露天机、违逆天命的人都注定会遭天谴的，也正因如此，茅山道士里才有了“五弊三缺”的一概说法。
所谓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五种命运，三缺指的是缺钱、少亲、短寿三种不幸，正所谓，一入道门深似海，从此幸福是路人啊。
当然，这里说的也是那些入世救人的茅山道士，像那些遁入深山潜心丹道的全真弟子是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的。
知道了这一点，就知道九爷这行当其实是在拿性命换钱，所以，不管我和小胖对他的神通道法表现出何等浓厚的兴趣，这老家伙都会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牛逼样子，不是他架子大，而是因为，他不想我们跟他一样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
“过了五十，我就金盆洗手，到时候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来烦我。”没事儿的时候，九爷总将这事情挂在嘴边，我们都习惯了。
“诶，九爷，刚才你说了一个续命的法子，那，想要借寿给别人又该怎么做呢？”
小胖向来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市侩角色，听完九爷的话，又对这借寿的法子来了兴趣。
“这个就不一定了，每个流派都有几个专用的法子，借寿比较难，除非你的道行特别深，要不然能不能借出去还要看运气。”他说着，捏着手指比划了一下，“筷子你们知道么，用那个就可以。”
“啥？”一句话出，我都跟着纳闷了，九爷见状莞尔一笑，“你们知道，为什么做活儿的时候我们都不用别人用过的筷子么？道理就在这里，当你使用一根筷子的时候，那筷子上面就会留下你的东西，不管怎么清洗都是擦不去的，直到人死了，这样的状况都不会有所改变。”
“那，这跟借寿有什么关系？”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我问。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我跟你说的这个法子，利用的就是那筷子上的一点痕迹。没事儿的时候，你可以试试，首先，你将一个一两左右的酒杯盛满白酒放在那个要死的人面前，然后，再用两根那个人平时用的筷子放在杯的边缘，两个筷子对在一起，立成一个三角型。如果那筷子立在杯子里绝对不倒，那这事儿就算成了。你会损寿两年，他能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准备后事。”
“卧槽，这也太难了吧……”想想他说的方法，我觉得这东西的成功率是不是有些低得过分了。
“不难的话，岂不是谁都用了。”九爷闻言，呵呵一笑。
“等等，等等，筷子立起来了，表示借寿成功，那，如果倒了呢？”悄悄地放缓车速，小胖问道。
“那，这法子就不行了，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的。”九爷说着，闭上眼睛做沉思状，随后说道，“据我所知，能用类似方法的都是内行人，不懂的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一不小心招来麻烦，你们送不起的。”
“那，你说的那个也是这种么？就仙人掌那个。”寻思着九爷的话，我说。
“不，借寿只能在人和人之间进行，没听说谁能从仙人掌那里借来寿命的，他用那方法，应该和我爹的法子差不多，续命来的。”
“既然如此，那赵家的老爷子是怎么活到九十多岁的呢？一口气活了那么久，莫不是说，这鬼门栓将那勾魂的小鬼拖延了很多年……”说道这里，一种好神勇的感觉油然而生，倘若我的假设成立，那没成精之前的仙人掌可算牛逼到了天上去，它还哪里是什么植物啊，简直就是一个可以将活人永久封存的活生生的水晶棺啊！
以前说，有那能让尸体不腐的夜明珠，还有能让死人驻颜的阴沉木，当时还觉得那些东西真特么地神奇，可现在和那绿油油一身是刺儿的热带植物相比，这些东西简直弱爆了！
活生生的不老泉啊！
“拉倒吧，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正当我兴冲冲浮想联翩的时候，九爷毫不留情地给我泼了一盆凉水，“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能多活一年就算本事了，哪来的那么久的时间，如果不是他阳寿未尽，那就是用了别的法子。”
“比如……”
闻言，小胖兴奋的脸都红了。
“嘘，天机不可泄露。”
九爷说着，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很装逼，也很烦人。
“我草！”
小胖闻言，眯缝着眼睛相当无语，话到嘴边收回去了，真特娘的扫兴啊……

第076章 飞刀

想到这里，我们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用平生最怨毒的眼神瞅了他一眼，而金九爷，依然眯缝着眼睛像个佛爷。
淡定，永远是这老小子区别常人的典型特征。
第二天上午，我依然坐在铁楼大殿的柜台后面，一边跟小柔聊着qq一边整理思绪。
坐在椅子上翻看最近的新闻，我忽然觉得以前那些苦心孤诣弄出来的恐怖故事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被一只只神态木然的恶鬼盯上是个什么感觉，也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传说中的玄乎异常的茅山道长是个什么样的妖孽存在。
一想到这里，我就对金九爷的身世很感兴趣，当然，更敢兴趣的还是他哪里弄来那么一身好本事。
“嘿嘿嘿，想什么呢？”思忖间，小胖从外面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看样子像是刚从早市买来的。
“没，没想什么，你怎么才来。”摸着下巴看看他，我说。
“这不，胖婶儿让我给他带条鱼，没有新鲜的，我就等了一会儿，咋样，有什么生意可以做么？”小胖说着，将那装着鲤鱼的蛇皮袋子挂在一边的钩子上，随后一欠身靠在了柜台边缘。
“生意倒是没有，香客有两个。”指了指三清像前的一对母女笑着说。
“我靠，你小子口味真重。”远远看了一眼，小胖不由得一咧嘴，我知道，他对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身材提不起兴致来，苦笑一下也没多做解释。
“哦，对了，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小妹子了。”在一边的竹筒里扯出一根牙签来，小胖说到。
“小妹子？哪个小妹子？”听他这么说，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啧，就那天接你出院那个！你看你，还跟我装糊涂了！”小胖说着，咂咂嘴有些不满。
“你说小柔啊，普通朋友的。”摇摇头做无可奈何状，我对他说。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小子就是有色心没色胆，别跟我在这儿装纯洁。诶，别说兄弟没提醒你，你小心点，我今天看见一个小白脸跟他一起压马路呢。那小子不错，论身材论长相，哪一样都不比你差，你要是不抓点紧，怕是要出问题的。”
“无聊。”听他这么讲，我说。
“诶，你这人……”见我不怎么在意，小胖有点不爽，摆出一副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冤枉表情，怏怏不乐。
“呵呵，是小柔让你这么说的吧。”看他装得挺像，我都被他逗乐了，小胖一听，当时就瞪大了眼睛，随后咧着大嘴笑了出来，“哈哈，被你发现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掐指一算就出来了。”我说着，很装逼地笑了笑。
“滚犊子吧……”小胖一听这话，当时就想吐槽，就在此时，胖婶从外面走了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她俩开始研究那条鱼的问题了。
趁着这会儿没事儿我跟胖婶知会一声，便从大殿里溜了出来。
铁楼是九爷的，楼里头没有其它的用户，所以，后面那个不是经常开着的楼道就成了我的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