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一口气走了一下午，张三爷累了，我们也累了，本来寻思着找个地方扎下营盘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却没想，几句话的功夫，天空中，电闪雷鸣，竟然星星点点地下起雨来……
秋雨，很冷，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我们找了一个合十的地方将帐篷搭建起来，雨已经停了，只是，半空之中，远远近近的雷鸣依然没有半分变化。
听雷声不断，而且相当诡异，总觉得，像是什么东西在经历雷劫，想来，又要有什么东西被天雷击个粉身碎骨，不由得，心中一阵感慨，曾几何时，老子，也差点被弄死在这雷声之中腌……
“张三爷，你在想什么？”看张三爷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军用帐篷里头的篝火，我笑着说。
“哦，我在听雷声。”张三爷说着，呵呵一笑，见我一脸不解，又说：“憋宝，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手段，孩子生下来，就要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屋里头，好几个月，眼睛都看不到光源，耳朵所能捕获的信息也非常有限，在这几个月里，憋宝的前辈会用一些特殊的配方给小孩子擦眼睛擦耳朵，等时候到了，再将孩子从黑暗的环境之中带出去，到时候，这孩子的眼睛和耳朵，就会比寻常的人类要敏感，经过一系列的训练之后，更可以，获得一种远超常人的感知能力，我现在，就是在用这种天赋，听雷声过后，山间的回音。”
“你在找古墓？”微微一怔，我道。
“对，我就是在找古墓，不管是什么样的古墓，都是空心的结构，地宫之中，空旷拢音，雷声足够大的时候，会通过音波震击地面，古墓里头的空气感受到了，势必会产生回响。这种回响，极是细微，正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感应到，但是，只要能够捕捉到这样的响声，找到地宫的日子，便不远了。”
对方说着，看了我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打扰他，又二目无神地发起呆来……
可听完他这一套话之后，我的心中，却打起了鼓，这套方法，虽然很是精妙，但是，怎么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职业盗墓的土夫子学的法门呢？众所周知，憋宝，憋的都是散宝，是无主之物，这种活计，用得上听雷音寻地穴的本事么？
心里头想着，更是疑惑，可现在问，着实不妥，直到雷声渐稀张三爷恢复常态，这才吐出心中疑问，对方听了，却笑道：“呵呵，小兄弟误会了，我这本事，本不是用来寻找山中古墓的，只是，此次有异，借用一下罢了。”
对方说着，转头看看四周那一脸怀疑的人们，轻笑道：“怎么，你们也觉得，老夫是个盗墓贼啊？”

第781章 金鲤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虽然谁也不说什么，但是，每个人的意思都是摆明了的，见大家皆是一阵狐疑，张三爷揉揉自己的老脸笑着说：“你们这么怀疑，倒也没错，其实，这听雷音的本事，在盗墓的高手里头也有用的，只是，憋宝人跟盗墓贼不同，下了古墓，就算坏了祖宗的规矩，所以，知道我们这手艺的人，相比之下要少些。”
“憋宝，也要找地宫的么？”想了想，我苦笑道。
“恩，差不多吧。”对方说着，转头看看我，随后，捡起一根树枝对我说：“小兄弟，你可知道，憋宝人憋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不是金银珠宝么？”微微一怔，我笑着说。
“呵呵，你说的不错，但是，也不全对，憋宝憋宝，憋来的，都是宝贝，可，但凡是宝贝，也有不同，人间的金银细软，虽然珍贵，但是，只能算是下品，在北方，我们这也叫相灵，大部分人都认为，憋宝相灵，此二者，无甚差别，可于实际来说，差距，还是有的。”
对方说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解释说：
憋宝的宝，以金银珠玉为主，相灵的灵，却取自山精野怪。
古人讲，物老成精，说的是，一些金银细软，深埋底下吸收地阴之气，久而久之有了灵性，个别的，可以幻化成一些类似妖怪的东西，这，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宝，憋宝的宝。
可，另一种，却于此不同，说的是，一些乡野的方物，吞食天地灵气，辅佐自身修炼，时间久了，个别的就会有些本事，就比如，北方的五仙家，狐狸，黄皮子这些，有道行的老皮子老狐狸，体内都有类似内丹的东西，这些东西，可比牛黄狗宝珍贵多了，不同种类，有不同的功效，总的来说，都是千金难得。
像这种，就是北方相灵的“灵”，灵，在上，宝在下，所以，有一句话叫“天灵地宝”，因为侧重不同，所以，同一件事情，南北派逐渐分了家。
你想想，江南一带，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富商巨贾云集于此，才子佳人也是无数，那些有钱人留下来的东西，自然较多，所以，南派的人，主要找的，是地底下埋着的宝贝，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宝。
可北方不同，北方，人口较少，在一部分历史时期，多为少数民族所垄断，这些地方，农耕文明不算发达，有钱人相对较少，而且，北方的财主喜欢的，大多不是金石器，憋宝人来这边，往往是拿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是，在另一方面，却全然不同，因为人烟稀少的原因，北方，有灵性的生物却是极多，像洞穴里头的大蜈蚣，山林里藏着的人参娃娃，还有那上百年才能结出来的可遇不可求的鹿血灵芝，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这些，都在灵的范围内。
所以，在北方的憋宝人，大多不叫憋宝，叫相灵，当然了，南北方的憋宝人，都喜欢叫自己羊倌儿，顺手牵羊的羊倌儿。
羊倌们为了找到不同的宝贝，就要学会一些不同的方法，这听雷音的本事，就是其中一种。
有些北方的灵，是穴居山中的，在外面，几乎观察不到，只要听出它们所在的洞穴的位置才能得到要找的东西，这，就是“听雷音”这手绝活儿的由来。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
我记得，很多年前，爷爷它们聊天的时候，无意间说起过，说，三爷爷还不大点的那会儿，隔壁的村子来过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乞丐，乞丐是瞎的，两只眼睛没有瞳孔，每天就拿着一个破碗在村子里头转来转去，遇到好心的，就要点饭食果腹，遇到不爱搭理他的，也不惹人嫌弃。
可，到处要饭的人，在那个年代虽然不是特别少见，成天在村子里头乱转却不愿意走的，却不多。一口气过了几天，村里头的人都起了疑心，有那爱嚼舌根子的女人就议论，说，这别是哪里来的贼人，来咱们这边偷宝贝的，于是，就叫到处乱跑的小孩子们没事儿盯紧一点。
谁知道，还真让她们说对了，几天之后，有一群小孩子就跑到村头儿到处喊，说，坏了，坏了，那个要饭的从两个村子之间的一口野井里头弄走了一条金色的大鲤鱼。
大人们一听，还以为是孩子们淘气在扯淡，因为，两个村子之间，确实有一口水井，但是，那水井废弃了好多年了，距离村子的距离又远，除了大旱之年附近有田的村民会用水灵里头的井水灌溉田地之外，没事的时候，谁也不去吃。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听说，那，井水里头还有什么鱼虾之类的东西。
老人们都说，那口井，从上面看下去，黑洞洞的一片泛着水光，除了井壁的青苔之外，连水草都不见一条，哪能有什么金色的鲤鱼活在里头，再说了，一个风烛残年走路都晃的乞丐，还是瞎子，就算水里有鱼他又怎么可能将它弄上来呢？
所以，大家也就没有把孩子们的话当成一回事。
可说来也怪，自从那些孩子的话语传出来之后，那老乞丐真的就没有在村子里头出现，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
这下子，那些对外来人心怀芥蒂的大婶们算是放了心，可谁成想，此后三年，赶上了前所未有大大旱，十里八村的乡民都被弄得苦不堪言，离此不足百里的地方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
后来，大家走投无路，就凑了点钱请风水先生来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结果，那风水先生背着手从几个村子里头走了一圈，直说奇怪，大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就仗着胆子问哪里奇怪，此时，却见风水先生沉吟半晌，随后皱着眉头望着天空，问村长老汉，三年之内，有没遇到什么长相奇特的外来人……

第782章 乞丐

大家一听，就不明白什么叫“长相奇特的外来人”，于是，那好事的七大姑八大姨把可以议论了，有的也说，没的也说，把十里八村这长相不济的外来人全给数了一个遍。
像什么一只眼的，六个手指的，嘴歪眼斜有兔唇的都在里头，乌烟瘴气地一通呛呛，把风水先生都给说迷糊了。
后来，还是看热闹的小孩儿把那个翻着白眼没有瞳孔的老乞丐想了起来，风水先生一听，赶忙问这个人的身高长相，还问了一下，这个怪人的行为规律。
当他得知，那老乞丐从村外的野井里头捞走一条金色的鲤鱼的时候，风水先生如梦方醒，一拍大腿就说，坏了，坏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于是让村长带路，找到那口深井，拿着罗盘什么的围着井口走了老半天，对众人说，这古井，占据着十里八村的风水位，正事司掌着附近的雨带的关键部位，那水里的鱼儿，非同凡响，乃是天上的龙王派来辅助降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