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我们那边，虽然，在干旱的时候未必可以一条鱼都不剩，但是，有一部分大鱼确实会早早地消失不见了，小的时候我很好奇这是为什么，那时候，三爷爷跟我说，那些鱼，不是跑掉了，也不是被人抓走了，其实，大部分都自己钻到泥土里面去了。
鱼比人类要敏感，早早地，就知道什么时候要干旱，它们，是不会白白等死的。
当时，对这话还不太相信，后来，自己遇上一次，有一回，也是夏末的时候，就赶上很多年没有遇到的旱情，那时候，河沟儿里头基本已经干涸了，就有一些只能淹没脚面的那种小水洼子，捡起树枝在里头一扒拉，弄出那么一丁点的小鱼小虾，最大的，也没有手指那么大。
当时就是觉得好玩，光着脚丫跑到里面了瞎折腾，结果，将那河道里的稀泥这一踩，突然发现，原本静悄悄的水沟里头竟然冒出不少鱼儿来，太大的没有，但是，一扎长的鲫鱼足有十几条，加上常见的白鱼和泥鳅，着实弄到不少，这件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它们藏在哪里又是从什么样的地方冒出来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题外话，只是听到他的讲述的时候，一不小心想起来了。
我还是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要靠谱些，其实，这种水底下会有开口的水潭，在别的地方也有过，大部分来说，都是地势低洼，地下水逐渐汇拢而来，湖底连通着地下的河道或是类似的东西，一不小心弄出个小型的坍塌什么的，很正常不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干旱季节，这么大的水潭，说不定，哪个时候那些早早察觉到不对的鱼儿就从地下水系逃走了，下雨过后，水道疏通，它们再沿着原路返回去，这，在自然界中都不是什么特别不好理解的事儿。
“那肯定是个妖怪，说不定，就是水底下，某个洞穴里头爬出来的！”正寻思着，那人对小胖说，小胖闻言，倒是一脸兴奋，见他们两个热火朝天地颇有些投机，我苦笑了一下弄了一小块糖醋鲤鱼在嘴里，味道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看样子，鬼鬼这只小馋猫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鬼鬼说着，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我的碟子里，随后，一脸期待地咬着筷子看着我，我尝了一口，有点甜，但是味道香醇浓厚，确实做得很可以。
“你喜欢这个？”转头看看她，我问。
小妮子闻言，捂着小脸傻傻地笑了一下。
“等回去，做给你吃。”在她的鼻子上面刮了一下，我笑着说。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在一边胡吃海喝一直也没插话，大牛像是想要找回存在感似的问我道，闻听此言，我才想起来，这正事儿还没办完呢。
“哦，这几天晚上，你们都可以动手，我觉得晚上动手好一些，隐秘。”那老板模样的老头儿说着，端起酒杯跟我示意了一下，随后，抿了一口对我说：“其实，白天做也可以的，但是，这事儿毕竟特殊，我怕惊动了旁人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那地方能让进么？”迟疑了一下，我问。
“这个你放心，该做的，我都做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到位，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对方说着，又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来，我点点头，旋即又问：“对了，您还没说，您的要求是什么呢，这么个东西，我觉得，肯定不是善茬儿，您要是想抓活的，可不容易。”
“死的也可以，活的更好。”他说着，顿了顿，随后带着一点侥幸的心理对我说：“要是能抓到活的，双倍价钱。啊不，三倍”对方说着，竖起三根手指。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找这东西，要干什么？是自己拿来玩儿么？如果是的话，活的死的都一样吧，反正是用来做标本，也不是用来拿着玩的。”
我说着，摆出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对方听后，笑了笑，随后靠在椅子上对我说：“每一样东西，都有他的用处，在不同的人的眼里，也有不同的价值，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尸体i知道么，千年不腐的尸体你知道么，你说那玩意，是好看还是好用？不就是一个肉坨子么，吃都吃不了，可就有那么一批人，专门打尸体的注意，要是古尸，那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年来，有点研究价值嘛，可是，刚死的也有人要，价钱还不低，你说奇怪不？”
对方说着，在兜儿里掏出一盒儿烟来，我摆摆手示意他不会，小胖他们也没贸然去接，这包间不算大，空气又不算太流通，一个人抽烟还可以，要是多上几个，这地方就没法呆了。
“您的意思是说……您收藏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并不完全是出于爱好，在一定意义上说，也是想等待机会出手咯？”往前凑了一下，我问。
“恩……这么说的话，也对吧。这东西就这样，招牌大了，生意也就来了。大家都知道你手上的好东西多，不管它们要找什么，都会立马想到你，所以，你的机会就比别人多上许多倍，有的时候，一桩生意就够你发上一笔小财的，你要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东西，有价无市，你手里的东西再好再硬，没人要也是白费，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过得还行？可年轻那会儿，我也穷困潦倒过，知道我是怎么起来的么？”

第664章 礁石

“不知道。”摇摇头，我说。
“嘿嘿”见我们齐刷刷地侧过头来，对方有点得意地跟我比划了一下：“我年轻的时候，是在南洋跑船的，不过，不是在内地，有一次，跟着人家出海，一不小心遇上风浪了，那风浪，大得出奇，船都差点给掀翻，我属于那种比较倒霉的，稀里糊涂地就掉到海里去了，好在没死，掉到一块暗礁池子里去了，等我醒来以后，我就觉得，又渴又饿，扑棱扑棱站起身，就在那礁石缝儿里的一通乱找，当时，也不抱什么幻想了，能活一天就活一天，就那种，海边的蚬子，还有像是海带还不是海带的那种水草，反正也不管有毒没毒，就逮什么吃什么”
对方说着，还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儿。
“那后来呢？你怎么出来的？”眨眨眼睛，大牛问。
“你听我说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转头对大牛说，“那片礁石，其实挺大的，高低起伏就像是海里头的一片小山，我从一块儿跳到另外一块儿，又从另外一块儿跳到别的地方，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突然就发现，不远处有个礁石缝儿里头，有个东西卡在那里了，当时一看，吓了我一跳，他就那么脸朝下低趴着，跟个死人似的，海水一冲，下半身还在那儿晃呢”
他说着，比划了一下，很传神。
“然后呢？”眼巴巴地看着他，大牛又问。
“我当时，其实特别害怕，就寻思，是不是船上的人掉到这边淹死了，死人我是看过的，都泡烂了的那一种，一寻思，就觉得特别恶心，所以我就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远远吃瞅几眼，发现不对，那玩意，好像不是人，像是猴子一类的东西，比人的个子小很多，也就一米多的样子，那爪子，是尖的，爪子之间还有蹼，看起来，有点像鹅掌，但是，指甲那东西像钩子一样，很长，还打着弯儿还有那胳膊，也不正常人的胳膊细，瘦骨嶙峋的特别像是猴子，可你说，猴子怎么能长成这样呢？还没有毛，身上都是那种特别小特别小的鱼鳞，因为死的时间比较长，山半身都抽吧了，我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它身上，有那种暗红色的毛儿，后脑勺儿、胳膊肘儿、脚腕的位置还有裤裆里，都是，翻过来一看，哎呀，那个脸啊”
他说着，勾着自己的手围着自己的脸颊隔空抓了两下，嘴咧得很夸张，我明白他得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这个细节上多做纠结，这时候，脑补了半天的小胖咧着大嘴转过头来，问我：“老大，那是啥东西啊？咋听着，像水猴子呢？？？”
“确实有点像，但，估计不是。”点点头，我说。
“那是啥呢？”大牛说着，也来了兴趣，我转头看看他们，又看看我那同行，一通扫视之后，将目光放在了自鸣得意的王老板的身上，随后问道：“您找到这个，是不是南海鲛人啊？”
“啧，我就说你小子有眼光！”对方说着，像是很赞叹似的跟我抖了抖手指，随后对我说：“不瞒你们说，那是个啥东西，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我也没多想，就以为自己这是发现什么未知生物了，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卷吧卷吧就藏起来了，后来，赶上有过路的船只从那片海域作业，我就搭着船回来了，那船长是一个金毛洋人，就问我抱着的是啥东西，我就说，一不小心捡到的，我也不知道，他听了之后觉得挺好奇的，于是让我打开看看大家瞧瞧，我看他也不像坏人，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是，就没推辞，可那包袱一打开，那些跑船的就惊呆了，船长说，你这东西卖不卖，我说，价钱合适肯定卖啊，他说你等等，先别出手，我认识一个大老板对这种东西有兴趣，结果，那船只没靠岸，直接开到日本那边的一个小岛子上了，我特么还以为自己遇上海盗了呢，谁成想，在那小岛子上头，有一套像城堡似的大别墅，里头有不少人，他们那岛主见到我的东西之后，直接甩了我好大一笔钱，把那东西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