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我说着，苦笑了一下，那人没搭碴儿，翻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之中，见他们一个个都摆出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子来，我苦笑不止，这时候，扛着一把铁锹的大牛突然拉了我一下，我转头，正看见那货直勾勾地看着远处那个影影绰绰的马车：“老，老板……你看那里……”
这话一出，我就是一愣，循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正看见，不远处，浓雾掩映之下那随着小黑驴的步幅晃晃悠悠往前走的车子上，几个人影兀自晃动。
“没什么问题啊……”看了半天，我对大牛说。
大牛闻言，蓦地咧起嘴来，他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老大，是我看错了么……你看车上，有几个人……”
“恩？”这话大大出乎我了我的预料，我抬头看看那朦朦胧胧的几个影子，一个个地数，烫着大弯卷发的美妞儿丁翎，留着齐刘海傻萌傻萌的鬼鬼，短头发带着个鸭舌帽正在那里嘚瑟的小艾，赶车旅者坐在左上角的孙国符孙老头儿，还有坐在右上角的位置正在看着前方的邱建国邱老总……诶？那个是谁啊！？”
突觉不对，还真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脑袋，那好像是个人，在面对着我这边的丁翎和鬼鬼的身后，影影绰绰地看不太清楚，勉强能看到一个后脑勺的位置……
这似乎，是一个女人，但是，个子好小，如果按照身形来推算，也就十一二的孩子那么大，乌黑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垂下来，好像还挺顺滑，可是，我们这些人里，没有这么一位啊……这大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盯着那地方用力看，一直也看不太清楚。遇上这种情形，我还不敢贸然上去，因为，现在还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如果是自己疑神疑鬼，那还好说，可如果不是，那就惨了……

第647章 公鸡

据我所知，但凡是妖魔邪祟，最怕刺激，你就当没他他还好些，可是，你的举动要是表现出来一丁点不友好的态度，它都会立即发动攻击的。
如果，此时此刻车子上面坐着的是我自己，那没什么好怕的，一转身干死她就行了，可是，车子上坐着的，是丁翎鬼鬼和小艾。
这里面，会道法的就鬼鬼一个，但是，小妮子功力虽然高，但是实战经验基本没有。
我这破徒弟小艾，跟我学了一段时间了，只是不入道门的她只学了一点皮毛，要是吓唬吓唬那些过路冤魂倒是可以，想要对付一些有道行的，无异于以卵击石。
至于丁翎，那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美妞儿经常磨人嚷着要学点道法防身，但是，说真的，我跟这妞儿探讨过的道法神通，就只有“房中术”这一种而已。
所以说，此时此刻，这要是一不小心惹毛了她们身边那个家伙，不定弄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咋样？”大牛说着，依然很忐忑，我拍拍他肩膀叫他不要盯着那东西看，又转到队伍后头开了鬼眼，躲在人群后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过去，果真在丁翎的身后看到一个女人。
那女人，藏在鬼鬼和丁翎中间，正猫着腰偷偷地往这边看，满头长发垂下来，在那发丝的缝隙里头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至于别的，完全看不到，不是因为我的眼睛看不到，而是因为，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她是有皮肤的，白的，微微泛着一种像是灰色有又像是浅蓝色的颜色，没有瞳孔，没有眼珠，在眼睛的位置，有两个看不见底的黑洞，鼻子的位置，也是，就像是鼻子被人削去了一样，至于鼻子往下的部位，全都藏在丁翎的身后，看不清楚。
在我盯着她看的时候，那女人也抬起头来对着，因为没有眼睛，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着我，但是，从神情和姿势上看，她应该是注意到我了。
“那是什么啊？”似乎也注意到那个东西了，小胖问我，我摇摇头，对他说道：“还不知道，看模样，像是来找替身的孤魂野鬼，你过去，把她收了。”
“我？”小胖一听，一下咧起嘴来，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的，胖爷的本事我们都清楚，当年，刚见面那会儿，也不也差点将女鬼收了么，那个的怨气比这个重，你都能摆平，这个更不在话下了。”
“你为啥不去……”寻思了一下，小胖摇摇头问我道，见他真有点畏惧，我只得坦白道：“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身后的火柱，跟正常人的不大一样，我怕我过去，把她吓跑了。”
“吓跑就吓跑呗，能咋的？”小胖说着，心有余悸地看看那个远处的身影，随后，脑袋晃得跟个拨楞鼓似的，说什么都不肯过去。
见他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招招手示意大牛过来，将桃木剑灵符红绳墨斗全都交给他们了，摆摆手示意他们一起去，这一回，小胖没有推辞，跟大牛对视一眼，拿着东西过去了，我伸出手来将冥尺攥在手心，时刻提防着即将到来的变故，这时候，却见前面，孙国符孙老头子突然拉住车闸讲驴车停了一下，随着，他那长长的一声“吁——”
众人全都跟着停了下来，丁翎她们以为到了地方呢，一下子转头过去，就在她们一回头的瞬间，那个女人……消失了，像是化作一团黑气一样一下子没了踪影……
大牛和小胖的眼皮上，还挂着柳树的叶子，见那女鬼突然不见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两个人左顾右盼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那东西的踪迹，这时候，见他俩古古怪怪的，丁翎皱眉道：“你俩找什么呢？”
“女鬼啊。”大牛说着，几乎没走脑子，可这话一出，众人全都跟着紧张起来。
“不要说话。”正在此时，赶车的孙老头儿突然道，闻听此言，众人闭嘴，于此同时，众人的眼光全都聚集在了马车前面，那弄得看不见的人雾气里头……
将自己的手放在鼻子前面，我仔细分辨了一下这空气的味道，空气里头夹杂着一种类似泥土的腥气的奇怪味道，而且，空气中，隐隐地带着一种似乎可以察觉到却又不怎么明显的静电一样的东西，撸起袖子，自己的汗毛都跟着竖起来了，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不由自主的，我就说了一句小心。
可是，非常卡脸的是，众人蹲在角落里头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来，眼皮上挂着两个叶子的小胖将那柳叶摘下来，用一种非常小的声音问我：“老大，到点儿了啊，咋么没看见那些黑白无常啊……”
“死了吧，出不来了。”我说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苦哈哈地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竟然没有一点结果。
“完了，看样子，我们过不去了……阴兵不来，栈道不开，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呢。”对方说着，在鸡笼里将一只公鸡扯了出来。
那公鸡的鸡头被袜子套住，很老实，等那老儿将袜子拿下出，又看见，两只灯泡一样的小眼睛闪着寒光，那眼睛，真的太亮了，比开了鬼眼的我的眼睛亮很多。
只见老头儿将那公鸡放在驴车的扶手上，两只手全都掐成一个很古怪的指诀，将双手置于那公鸡的耳侧，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用手指围着那公鸡的两只眼睛转圈，说来奇怪，本来那公鸡正瞪着眼睛看着四周，被它着一弄，竟然像是来了困意似的，缓缓的将眼睛闭上了。
这还不算完，等它眼睛闭上之后，老头儿的嘴里，念诵着的咒语蓦地加快了很多，就看他比比划划地在那里施法，两腮处，那单薄下垂的皮肉都跟着震颤起来，当然速度达到了一种让人很难看清的速度的时候，那公鸡猛地振了几下翅膀，脚下一蹬，竟然像是鸽子一样飞了起来！

第648章 问路

不过，鸡就是鸡，飞起来的动静很大很大，只见那家伙飞起五米多高，随后，又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影响使得噗通一下落在了地面之上，翻跟头倒把式地在那里扑腾老半天，之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脑血栓看过没，就那样，这逗逼站在原地，围着身后的一个点开始转圈，一边转，鸡嘴里头还一边发出一种要死要死的声音来，那声音，我很熟悉，在民间，这种声音叫“鸡咛”，就是公鸡被弄断脖子，要死了，但是还没死，十分痛苦的时候想要叫却叫不出来，一来二去憋出来的奇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咯——咯——”的那一种。
“他在干什么？”看老头儿站在一边，双手掐诀瞪着那像是得了什么怪病的公鸡，嘴里头，还念念有词的，丁翎拉了我一下小声问。
“在问路。”说完这话，撸起袖子看看时间，随后对她们解释道：“民间有一句话，叫‘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这句话说的，就是时间的问题，按照传统的说法，白天是活人的，晚上是鬼魂的，一些刚刚死去的人要被阴差勾走魂魄押往地府，每一次，他们行进的路线都是固定的，这条路，就是我们市场说起来的阴路，阴间的鬼差走这条路的时间，一般在三更左右的时间，最晚也不能等到天明五更，因为五更一到不下地府，他们就坏了天地间亘古不变的法条，是要被重罚的。”
“这跟那公鸡有什么关系啊？”丁翎说着，指着那原地转圈的公鸡一脸疑惑，我伸出手在这美妞儿的鼻子上面刮了一下，随后说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他用的这个法子，就是利用公鸡的一些特性，你看那公鸡的双眼，就能知道这东西跟寻常的不太一样，我估计着，他是在用公鸡的眼睛来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