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卧槽，怎么这么……约……”捂着鼻子，小胖一下冲了出去，那两个小民警也好不到哪儿，小胖刚一走也跟着跑出病房。
“这什么东西啊……”用衣服堵住鼻子，我问九爷。
九爷闻言，并不答话，摆摆手示意我和老杨过去帮忙。
再三犹豫，我还是过去了，帮忙扶着那呕吐不止的小子之后金九爷扒下了他的衣服，等上衣全都扒光了，我才发现那小子的身上鼓鼓囊囊都是一些青黑色的凸起，鼓得并不高，面积很大，一块一块的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在我盯着那些青斑仔细观看的时候，金九爷已经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白，还算袖长，手上没有一点的疤痕和老茧，像个画画的，一看就是个不怎么从事体力劳动的主儿。
和我的那些狐朋狗友不一样，这人的手，湿漉漉的不带一点血色。
九爷的目光始终聚集在他的脸上，跟个老中医似的，一手攥着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掐在他的肩颈上，手腕翻转间掐拿点扣地换了个奇妙手法。
我发现他的手指始终没有离开那小子的几条经络，指尖落处也都是很常见的几个穴位，被掐住的时候那小子没有任何的表情，整个人依然跟死人似的一动不动，九爷也不着急，有条不紊地搜刮着，大约过了一分钟，那小子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九爷见状，右手猛地一转一下将那小子的胳膊拧了过去，紧跟着，扣在肩头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撸，噌地一下拉到那小子的手腕处……

第055章 烛台

大量的水珠从那小子的指尖流下来，水滴连成直线，半透明的珠子打在地面噼啪做响。
整个过程中，九爷都是面无表情的，看样子不像是在擒一个人倒像是在用力拧干一块刚刚浸湿的破抹布……
“把毛笔拿出来，这人还有救。”正当我看得入神的时候，九爷一指背包对我说。
“哦。”答应一声，我赶紧把毛笔给了他，随后又用朱砂、白酒、黑狗血和一小瓶叫不出名字的汤药混在一起给他端了过去。
九爷也没说什么，在包里取出两张狭长的黄　色纸符夹在指尖，随后用毛笔蘸了一些混合好了的墨水点在了那小子的眉心、咽喉、檀中、劳宫穴和涌泉穴为主的很多地方。
都点完了，他又将两道纸符挂在那小子的耳垂上。
纸符一直垂到肩膀，很长，在接触那小子的时候红色的符文微微一闪，不算明显，看着挺神奇的。
九爷拿着毛笔看了一会儿，见那小子没什么异状，这才叫我过来又吩咐我们用准备好的四根红绳捆住他的手腕脚腕。
这红绳很细，说是红线可能更恰当些，绕在指尖系成链条刚好捆住那人的手脚。
等一切搞定，我和老杨一起将那小子抬下了床，吆喝值班的大夫找了一个常用的原桌面放在病房的床底下，然后把他放了上去。
用三个小板凳做支撑，因而那桌面并没有完全放在地上，见他软塌塌堆在一起，九爷直皱眉。
这一回，我们三个一起上去又废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四肢僵硬的家伙摆成一个“五心朝天”的盘坐姿势。
说来也奇怪，本来这小子跟死了一样总是耷拉着脑袋，扶都扶不起来。
可九爷这朱砂一点，他软塌塌的身子立刻就能挺起来了，跟那橡皮泥似的，你把他掰成什么样子他就保持什么姿势。
“好了，你们往后退。”
一切完毕，又将屋里所有反光的东西遮住，九爷赶走了那眼巴巴看着的值班大夫又在那圆桌的四周点上一圈蜡烛。
因为我们带的蜡烛并不多，所以点的时候都是一根蜡烛切成三根来用的。
我留意了一下，一共三十六跟，或许是暗合了三十六天罡的数目，也可能取了别的含义。
将这一切搞定，金九爷拍拍手，随后一转身将我拿着的毛笔取过去开始在那小子的额头画标记。
他画的符咒很复杂，却不潦草，“敕令”二字以下的内容完全符号化了，极难辨认。
我盯着那上面的痕迹看半天，只能记个大概。
不过，那泪痕一样挂在脸上的两道长“撇儿”还是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从鼻梁到腮角，诡异得很。
更神奇的是，这一次金九爷所画的符咒一共用了两种颜色，说得更准确一些，那更像是两个不同颜色的符咒叠加在了一起……
以前他画这些符咒都是用朱砂画的，注意，是只有朱砂这一种。
可这一次，除了用朱砂为主的混合物之外，他还用了一种很特别的墨，蓝色的。
“老杨，你去外面守着，我不叫你们你们千万别进来。”将袖子往上挽了挽，九爷说。
“好。”犹豫了一下，杨警官出去了。
“我呢？”一听这话，我问。
“你留下吧，多学点有好处。”金九爷说着，让我把们关上。
我堵在门口看他施法，有点小激动，之前见他施展过很多神通对付那些妖魔邪祟，对此人的本事早有了解，可那些都是攻击性的道术，用道法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次跟以往不大一样，再次拿起毛笔的时候金九爷没有直接去画符。
他结了一个“手印（一些流派也有叫手诀或是指诀的）”，结印的时候那只毛笔是被他夹在两个虎口之间的。
结印之后，他将扣在一起的双手连同那只毛笔一起送到了眉弓的位置，双目紧闭，念念有词。
那姿势有点像是在烧香，也有点像是在祈祷，听那咒语的意思还真是在请什么大神来帮忙。
这个过程里，金九爷可是做足了功夫，直到小胖他们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九爷才将自己的双手放下。
随后，这胖道士走上前去开始画符。
我本以为这么大的阵势一定会画上几十个在那小子的周身，却没想，到头来金九爷只在他的后背画了很大的一个。
那符咒很宽，夹杂着一些汉字，除了各种各样的奇怪符号之外，那种类似小方块却又不是的东西占据了一大半。
画完之后，九爷在一边取出那个开鬼眼时用的铜钹，两根中指压在铜钹的边缘。
他默念了一句什么咒语，紧跟着，那铜钹在他的双指中间转了一下十分精准地扣在了这小子的脑袋上，不大不小，正好将他的脑袋罩住。
“好了。”打了个揖手，九爷退了回来。
于此同时，那小子身边的三十六颗蜡烛呼地闪了一下，火光也由淡黄色变成了一种鬼气森森的浅绿色。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明显有些激动，眯缝着眼睛仔细观瞧，正看见盘坐在桌面上的那小子浑身颤抖。
他的颤抖很特别，幅度不大但是节奏很快，被符咒压住的青色斑块也随着他的抖动变成了青黑色，等这小子快成斑点狗的时候，那满身的黑斑开始蠕动，像是什么生物藏在皮肤下面似的不住地游走着。
它们游走的速度非常慢，可形状变化很明显。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斑块像是被水冲了的墨迹似的缓缓下移，散开，浑浊，最后变成一道道青黑色的丝线漂浮在年轻人的周身……
伴随着那些斑块的运动，年轻人的身上开始分泌汗液，我也说不准那到底是不是汗液，反正那是类似水的东西。
半球状的水珠从皮肤上流出来，呼啦啦地非常多，混合着青黑色的东西往下流淌，看起来像是化掉了的泥人似的，远远看去，还真像个泥菩萨……

第056章 黑烟

“九爷，你看……”指着桌面上大量流出的水渍，我说。
“慢慢看，还有更刺激的呢。”冷哼一声，九爷撬开那小子的嘴巴将毛笔横起来放了进去。
紧跟着左手掐了个手诀放在他的头顶，右手掐成剑指放在嘴边，默念了一句，只见金九爷那一对小眼睛金光一闪，那小子呻-吟一声，既而恢复如初。
大约过了半分钟，淡淡的黑气如烟囱里的炊烟一样从那小子的嘴里慢慢溢出，起初很少，很快也跟他身下的黑水一样，越来越浓……
一开始是从嘴里出来，后来是鼻孔，再后来是耳朵，眼睛……
眼见那小子跟那闷了火气的烟囱似的不断闹腾，心下也不由得赞叹一声。
好一个七窍生烟……
正寻思呢，空气中突然生出一种诡异而尖利的笑声，那尖锐的声音隐隐带着回声，癫狂，恶毒，不像是正常人能够发出来的，这声音本来不大，可一听之下不由得叫人心里发毛。
糟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开始恶心，于此同时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施展不得。
不说别的，单单这一对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镇定点。”
这时候九爷在背后推了我一下，我听得清楚，却一肚子苦水，意识尚在可当时的我哪有那个力气保持镇定啊，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后的门框，却没想脚下一软就是一个踉跄。
万幸的是这一次有个老江湖在身边，九爷见状，很从容地在一边的桌子上把那招魂用的三清铃拿了出来，掐着把柄看着四周，手中一摇立时发出一计清脆的铃声。
“叮铃……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