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黎照临)

跟我这旱鸭子不同，小胖这个北方汉子的水性出奇地好，他一个猛子扎进去，足有五分钟都没上来，就在我们一致认为这小子在水底下糟了什么不测的时候，那小子却一下冒出了头儿。
他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抱着被绳子拴着的水桶就不动了，等我们着急忙慌地将他扯上来，又啪嗒一下扔在一边的磨盘上，这货才磕磕巴巴地吐出一个字：“冷。”
“废话，井水能不冷么！看到下面有啥了么？”我说着，接过毛巾拍在他的后背上，小胖闻言抱着肩膀坐起身，一边擦拭身上的水珠一边对我说：“底下太黑，看不清，我在水底下摸了一会儿，倒是四周都是石头肯定没处跑！”
“这么说，那玩意还真不在里头？”微微一怔，我说。
“肯定不在，是不是跑了？”小胖说着，咧起嘴来看看挂在半空的那个大太阳，他给井水冰得不轻，现在他也不觉得夏天的气温有多高了，让他把衣服穿上别吓坏了来看热闹的小姑娘，我跟他研究了一下这里头的情况。
从各种迹象上看，这条鱼应该跳到这井中没错，但是，让人很费解的是这玩意究竟怎么不见了的？
第一种可能，跳到这里头之后，这玩意发现自己找错路了，死胡同儿出不去，于是，自己退了回去。
鉴于他的体型和这竖井的实际情况，貌似这种说法不太可能。
第二种可能，跳到这里头之后，这玩意发现自己找错路了，死胡同儿出不去，于是，它通过某种方法在没有出路的水底弄出了一条隧道，然后摇头摆尾地跑掉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货可就难对付了，要知道，能借土遁水遁的都是牛逼闪闪的大人物，不过说回来，它要真有那本事也不能那么轻易地被抓到，想到这里，我倒是觉得第一种猜测更加靠谱些。
想到这里，我跟众人商量一下还是决定先去那个抓到大鱼的地方看一下，那些人猜到了我是怎么知道那个老宅的事情，并不惊讶。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那些人变得很沮丧。
不过，再不想让外人插手他们也得认命，因为，在我们那通别开生面的思想工作做完之后，在场的人都知道，如果抓不到那个东西，这就不仅是钱的问题了，说不好，还要赔了性命在里头……

第299章 石兽

葛家的那间老宅，距离这水井比较近，出了村子沿着一条水沟逆流而上一直往北走，翻过一座小山之后，很快就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小峡谷里看见一套带门楼的青砖大院。
这一路上，我都在留意四周的情景，可走得越远就越沮丧。从地形上看，别说是一条鱼，就说最能适应陆地生活的大乌龟也不能在离开水面的情况下爬出这么远。况且还有一道山梁横亘在中间，人爬过去都困难，更别说没手没脚的水中生物了。
“诶，老大，你瞅瞅这宅子！”站在山梁上，小胖指着那个老宅对我说：“你说，哪个缺德人家替他们选的地址啊，在这里盖房子，要是下个大雨不得淹死啊！睡一觉床都冲走了！”
“是啊，确实挺奇怪的。”我说着，也感慨了一下，不是我们在这里装明白，而是那大宅子坐落的位置太奇怪了，在这山梁后面，其实有一道峡谷，峡谷里有一条河，河的对岸是一处三面环山的谷地，而这葛家大宅恰好放坐落在那个谷地之中。
人们都说，风水风水，少不了风也少不了谁，可这地方，明显是有水没有风，而且，要真出现个地震滑坡泥石流一类的自然灾害，这宅子在顷刻之间就会被埋住，这么多年下来，它还依然安然无恙地坐落在这里，只能说，葛家人的运气还不错。
“这，这，这就是俺们老，老祖宗留下来的宅，宅子！”指着那个老宅，葛二蛋对我们说。
“那鱼就是在这里弄出来的？”点了点头，我问。
“对，就在那里头，我带你们去看看！”他说着，当下下去，随后是小胖，随后是我和大牛他们。
这一次，那些看热闹的没有跟过去，能看出来那些人对这宅子有点忌惮。因为没什么事儿，我就问他这宅子是不是真的闹鬼，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的。
那人听了之后，只说不清楚也不想管这闲事儿，用他的话说，这宅子已经不是他的了，要不要找人除灵都是他大哥来决定，一听这话，我也没法接下去，是个人就能听出这小子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换在他的角度想一想那些没有必要的麻烦我也是不愿意招惹的，跟他一直走到门口，发现这宅子确实挺讲究的，三进的大院，青砖黑瓦，院墙很高还有门楼，乍一看跟白眉那个用来养尸的宅子有点像，但是比那个更气派也不那个更规矩。
值得注意的是，这家门口的台阶的两侧站着两只石兽，乍一看像是两只石狮子，走近一看，却不是。
从形状姿态上看，这两只石兽应该是传说中的“貔貅”，龙头、马身、麟脚，形似狮子，毛色灰白，会飞，孔武有力颇具威势，在古代也算是仅次于麒麟的瑞兽之一。据说这玩意分两种，一个犄角的叫“天禄”，两个犄角的叫“避邪”，传说中，此物以金银珠宝为食，是玉皇大帝的爱宠之一，后来因为随地大小便惹怒了玉帝，被一脚踢下凡尘，封住屁股，从此有了“吞万物而不泻，有口无肛”的生理特征。因为这特点比较符合那些钱庄老板的口味，因此，过去的钱庄和现如今长江以南的银行门口大多供着这么一对，大体来将，都是取的招财进宝的意思。
可一个藏在山野之中的大宅，为什么要弄上这么一对石像放在这里呢？求财？有可能，但是，单单求财可能有点牵强了，我想，可能是这家主人知道这宅子不太平故意把这两个家伙弄来充当门神吧……
也是，传闻中，貔貅性格暴躁，凶猛，护主心强，和麒麟一样高贵却没有麒麟那种乐善好施的菩萨心态，故而在某些历史阶段也常常用它来象征军队，这家的主人用它们代替狮子来守门，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貌似这两只神兽不管用，要不然，这家宅子也不至于沸沸扬扬地闹到如此地步。
我正看着那两只神兽怔怔出神呢，大牛他们已然进去了。看我没动，鬼鬼在身后拉了我一下，被她这一拽我才从那两个高大雕像上面收回神来，快步进了院子，发现台阶上面扔着一把破旧的铜锁，铜锁是被人用铁棍撬开的，和链子一起扔在路边。
在地上，还有半张被人踩得都是鞋印的封条，我捡起来一看，那封条后面还有符文和大印，仔细一分辨，那上面的大印竟然和我用的一模一样！
我的印章，是九爷传给我的，九爷的印章，是九爷的老爹传下来的，至于再往前是怎么一个传承过程，这个我就不能肯定了。
不过，睹物思人，想起金九爷来我还是有点小伤感，看样子，这件事我的前辈们也有掺合过。
将那封条团在一起不想让鬼鬼看见，我跟着那些人一起去了后院，走过内堂的时候，一股子凉飕飕的阴风从院子里刮过来刮过去，刮的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服。
鬼鬼看四周，那对乌黑的大眼睛立即变了颜色，我知道，这里头的脏东西肯定不少，可本着人“不犯鬼鬼不犯人”的原则，我还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多生事端。心念于此，我一把将鬼鬼拉过来，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睁开，鬼鬼很听话，等我将她抱起来之后这妮子就没有睁开眼。
从小道穿到后院，一路之上都特别别扭，当时的我已经比最开始的那段时间老练许多了，就算不开眼，还是可以很轻松地察觉到一些异常的，当时的感觉就是好像有不少人死死地盯着我们，虽然，那些人我们现在看不见。
“就，就，就，就在这里头！”正想着怎么将这些“看客”打发走呢，葛二蛋推开大门对我们说。
我过去一瞧，原来在最后一个院落的东面还有一个隔离出来的小院子，葛二蛋所指的位置，正是一个门洞，很矮，想要进去还得猫着腰。

第300章 法网

扒着门洞低头往里瞥了一眼，里头的院子五米见方，种着一颗大树。
树底下有一口井，那口井比我们刚开始看到的可要大多了，光直径就得有三米左右。
我第一个钻进去，发现院子里生了不少落叶，年头久了，堆得挺厚。
不过那些树叶铺得很凌乱，一看就被人踩过，尤其是靠近门洞这一边，乱七八糟的已然露出底层的青砖来。
我蹲在地上看了一下，地上有一些白色的小颗粒，像是被蒸干了的盐水一样，在那小颗粒的里头还混着一点很细小的鱼鳞。用手捻起一点搓了搓，看样子和那女孩儿身上出现的差不多。
“你们是怎么把它弄上来的？”站在井边看着那碧绿幽深的井水，我问那葛二蛋。
“钓，钓上来的！有个大老板教我的！”葛二蛋说着，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你，你知道，杀猪的时候，用，用来将肥猪吊起来的那种大钩子么？我们把一个，一个，五十多斤的小猪崽儿勾在上面像钓鱼那么把它弄上来的！我，卧槽，那鱼特别大，还特别凶，扯它上来的时候，可，可特么费劲了！好几个人，用，用，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才把它弄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