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是灰蒙蒙的,人群也是灰蒙蒙的,然而,在这一片灰黑中,却有着一只血红色的怪异木质动物。它的外形有些像是马,却又不完全像,这大约是……驴子?血色木/驴上面,托着一个人,一个低垂着头颅的女人。她一头乌发披散在肩背上,有一部份滑落在了脸颊旁边遮住了面容。她身上的衣裙本来是淡青色,但从腰部开始,完全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远远望去,好像穿着青色的上衣和黑色的长裙。
青衣黑裙的女人低垂面孔,唱起了一支曲调古怪的歌谣。唱着唱着,她慢慢的抬起了头,凄厉的高声喊叫起来:“我诅咒你们,我用我的血和生命诅咒你们,你们都会不得好死!”
“你们都会不得好死——”喊到这一句的时候,她蓦然转头,恶狠狠的望向惶惶然的董青瑜。披散下来的黑发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恨意。
啊——董青瑜惊叫着从噩梦中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魂未定的四望了一阵,他才慢慢平息下来。扭亮台灯,他看到双人大床上只躺了他自己一个人,郑笑语却不在旁边。
三更半夜的,她去了哪里?董青瑜从床上坐起身来,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客厅里,窗帘大大的拉开了,窗户半敞着。郑笑语穿着红色睡裙,披着一头黑发,正站在窗前梳头。她的动作缓慢而怪异,看起来似乎有点僵僵的,握着梳子慢慢的一下一下划过长发,不知道已经梳了多长时间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不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觉,梳什么头发?董青瑜不耐烦的啧啧嘴,正准备开口唤她,忽然,窗前的女人低声哼唱起一支曲调怪异的歌谣来。咦,这调子,刚才好像听到过……是不是,在梦里……
☆、第八个故事(孤村幽魅外篇2)
才平复没多久的心脏又狂跳起来,寒意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似的爬上背脊。难道我还在做梦?董青瑜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告诉他,他不是在梦中。
“笑语,你在做什么?”董青瑜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歌声骤然停止,但郑笑语既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转过身来。她继续梳着头发,梳齿和发丝之间的细微摩擦声不断传来,沙沙,沙沙……
“笑语——”董青瑜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这次郑笑语终于有反应了,她停止梳头的动作,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董青瑜。披散的黑发之中,她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陌生,冰冷,并且似乎带着恨意。
董青瑜越发感到惊惧:“笑、笑语,你怎么了?”
郑笑语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好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的回过神来,手里握着的梳子跌落在地。她茫然的望着董青瑜,问道:“青瑜,这么晚了,你站在卧室门口做什么?”
“你还问我,倒是你,大晚上的,莫名其妙的站在客厅里梳头发,搞什么……”董青瑜把最后一个鬼字咽了下去,见郑笑语看起来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
“我,梳头发?”郑笑语似乎完全不明白董青瑜在说什么,“我明明记得,只是半夜醒来上个厕所而已啊……”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客厅里的窗户旁边,脚底下还落了一把梳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显吃了一惊。
董青瑜从恐惧里脱身出来,颇有点生气:“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发神经!”撇下这么一句话,他转身回了卧室,重新爬上了床,拉过被子遮住了脸。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怎么着也得再睡一觉,他这样想着。心中那隐隐的不安的感觉,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晚上没有睡好,白天就没什么精神。董青瑜无精打采的走出家门,踏上上班的路程。下了楼,路过木马和滑梯时,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朝那边望过去。绿幽幽的草坪里种了一棵长满细碎红叶子的矮树,彩漆脱落的木马,寂寥的待在树下。昨夜所见到的,究竟是真是幻?
没事没事,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董青瑜连忙安慰自己。那女人不是说了么,做了坏事还有报应什么的,他董青瑜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要说报应,也报应不到他头上来。
如此的安慰了自己一番,董青瑜抬起脚,大步的走开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董青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养老院打过来的。电话那头的人说,他的祖母这几天总是吵着要见他,让他抽时间过去一次。董青瑜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应承下来了。
董青瑜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过世了,死得很有些不明不白,莫名其妙。警察查了一阵子,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也就只能不了了之。祖父去得早,他是祖母一手拉扯大的。长大成人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是想好好赡养祖母的。奈何,祖母得了严重的老年痴呆症,日常琐事全都得要人伺候。他和妻子都要上班,请保姆又不放心,便只得寻了个环境不错的养老院,将祖母送了进去。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董青瑜便去了祖母所在的养老院。
这所养老院位于城郊,周围青山绿野,风景如画。一条小河潺潺的从路旁流过,原该是锦上添花,怎奈河水浑浊不清,反成了白璧微瑕。
走下公车,董青瑜往养老院里行去。进入大门的时候,他与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擦肩而过,眼角瞟到的轮廓,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忍不住回过头去,身后却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影?董青瑜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忙忙的往院里走去了。
这两天,可真是,总遇到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莫非自己是真的太累了?长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不要换一个工作呢,稍微轻松一些的,哪怕赚得少一点呢……
养老院里面的空气略微有些阴冷,周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药水味道,有点像是身处医院。可能是因为,居住在这里的老人们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或多种疾病缠身,每天都少不了要服药。
走廊里很是冷清,没有什么人走动,此时正是午休的时间,大约都去休息了。
走到祖母居住着的房间前面,董青瑜见到房门是虚掩着的。抬起手“吱呀”一声推开门,他看见头发全白了的苍老至极的祖母正坐在窗前,喃喃自语着什么。
“奶/奶,你要见我?”董青瑜缓步走到祖母身边,蹲下去看着她。
祖母对前来看望她的孙子视而不见,依然自顾自的低语着。董青瑜注意听了听,好像说的是“她来了,她又来了……”,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
“奶/奶,你说的是谁啊,谁来了?”
祖母那皱纹密布的脸上,一双昏黄的老眼呆滞无神,不停的低声说着:“她来了,她又来了……”无论董青瑜跟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只喃喃的说着这两句话。
董青瑜不耐烦的啧了啧嘴,站起身来。突然,祖母伸出枯瘦的手,一把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撩起垂皱的眼皮望向他,带着哭音说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董青瑜闻言一头雾水,再次蹲下/身来,目视着祖母哀痛的面容,问道:“奶/奶,你说什么呢,你哪里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了?”
这时,祖母却又放开了手,收回了眼光,不再开口说话了。看起来,她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根本没法子好好跟她交流。董青瑜无奈,又待了一会儿之后,提起脚来往外面走去。他准备去问问养老院里负责照顾祖母的人,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如何。
走出房间,他将房门再次虚掩上,便举步离开了。他没有看到,门缝里面,房间的角落里,出现了一条虚实不定的红影。
房间里面,董青瑜的祖母颤颤巍巍的离开椅子,跪倒在地,向着红影叩拜起来。一边叩拜,一边说道:“少夫人,是小荷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害了你和小姐的性命。你已经带走了我的儿子儿媳了,就放过我这个唯一的孙子吧,求求你了……”
房间里头安静了一阵,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好像在仔细听着什么。听完了,她那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恐惧至极的神情,连连摆手道:“不、不要,不要带走我,非要取一个人的性命的话,那还是,还是我孙子好了……”
一阵带着嘲讽和轻视意味的诡异笑声响了起来,老妇人瑟瑟发抖,却并不改口……
董青瑜离开养老院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了。他步出大门,脚步匆匆,从这里到市中心只有一班公车,收车收得很早,再不快一点,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黄昏中的天色呈现出一种暖暖的金红,青山绿野沐浴在金红之中,像是披上了一层颜色柔暖的轻纱。董青瑜赶到车站的时候,刚好见到末班车到来了。他走上公车,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车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小猫两三只,稀稀落落的分布在车头车尾,中间反而没有人坐着。董青瑜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车子前进得很慢,发动机轰轰作响,听久了略有点烦心。董青瑜吁出一口气,将脑袋靠在椅背上,望向了车窗外。沾着泥灰的玻璃外面,一棵接一棵的苍青的大树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其中有几棵树的树叶是灰绿色的,望上去颇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蓦然间,董青瑜看到在一棵垂头丧气的大树底下,站立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她低垂头颅,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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