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缓缓驶近,只见道路两旁全是人,像是全村的人都出动了,死的这个也不知是个什么大人物。
我嘱咐小晴紧跟在我后面,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要说,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乡,问一下,这是谁要下葬?”我给了一个面善的中年男人一根烟。
“我们村王满贵的老爹。”
“哦。”我指了指人群,“这么大排场,那老爷子在你们村地位很高吧。”
“也不是。”那人说,“王家族里人挺多,但没有大人物,那些族人死都不肯火化老爷子,今天下葬,肯定要出大事,听说村长已经去叫人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阿冷,那我们…”
小晴这一嗓子引来不少目光,我转身瞪了她一眼。
“我们什么?”
小晴伸伸舌头,悄声说:“我们可以去这家要扣子了。”
“我的好姐姐。”我做出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咬牙切齿的低声说,“这家人连政策压力都不怕,强行土葬,这么蛮横,你以为扣子那么好要?”
“那怎么办,已经三点了。”小晴说。
“先看看再说,别看你年纪比我大,再一惊一乍,我照样捏死你…”
小晴撇了撇嘴,没吱声了。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就听不知哪里有个人叫道,出来了!
人群‘呼啦’一下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就见巷子的深处走来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我大概一数,不禁吐了吐舌头,光前面男的都有二三十个。
当先一个孝子,举着长长的灵幡,应该就是那王满贵了,看起来大概五十岁上下。后面那些男人个个扛着哭丧棒,每根棒子都有胳膊粗,一米多长。
这些人走路昂首挺胸,包括孝子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哭葬。从那种铿锵的脚步声,以及老远就传来的强烈气场可以知道,谁如果挡在他们前面,就会被从身上踩过去。我心道,这哪是下葬,这分明是要打群架,那些哭丧棒就是武器。
那帮男人后面是一口八人抬的大棺材,再往后则是一帮老弱妇孺。
小晴已经忘了我先前的警告,扯着我的袖子,火烧屁股似的说,怎么办怎么办,就要葬了…
“别急,肯定会有人拦他们,等下要打起来你闪远点儿,被误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果然,那些人刚来到巷口,从围观人群里就走出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们。
“刘会计,我们敬重你的为人,不为难你,请你让开。”孝子王满贵冷冰冰的说。
“大家都别激动,听我说。”那刘会计清清嗓子喊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只负责拦住大家,等村长回来。至于后面你们想怎样,跟村长说。都是庄里乡亲,你们这些人里有几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经常喝酒,别让我作难。”
王满贵跟后面几个男人商量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说他们已经铁了心了,如果不让老爷子土葬,他们这些人就一起进火化炉。
围观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时间一点点过去,忽然,人群又一阵骚动。五辆车缓缓开了过来,当先一辆车上下来一个背梳头的中年人,后面三辆走出十几个壮汉,最后面是一辆警车,下来四个民警。
“村长。”刘会计朝那中年人点点头,退到一旁。
村长环顾送葬众人,只说了一句话,“先前好话都说尽了,老爷子必须火葬,谁再阻拦,抓!”
村长刚说完,那帮老弱妇孺忽然涌了出来,围住了那四个民警,扯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又哭又闹,那几个民警惶然不知所措。紧着着,‘呼啦’一下子,那些送葬的男人一拥而上包围了村长带来的那些人。
现场登时乱了套,火拼一触即发,那些看热闹的都远远躲开了。八个抬棺人仍然抬着棺材,一动不动的站在巷子里。
我决定先上前探一探,拉着小晴,装作过路穿巷的人,朝那棺材走去。从那棺材旁边经过时,我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觉得从那棺材里透出一种微弱的气场,那绝对不是死人的气场!
这时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动手,打死他们,给老爷子陪葬!”
我急忙喊道:“住手!”
人群停止了骚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纷纷朝巷子里看来,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是干什么的?!”王满贵喊道。
“不用管我是干什么的!”我冷冷的说,“把棺材打开!”
“这小子肯定也是跟村长一帮的,先料理了他再说!”
一个人吼叫着朝我扑过来,被我一脚踢倒,哭丧棒旋转着飞向空中。我心里想,必须露点手段才能镇住这些人。
待那棒子落下来时,我一把接住,全力朝旁边一根电线杆挥去,就听‘喀嚓’一声,胳膊粗的棒子断成了两截。那些人立时全愣住了。
“把棺材打开!”
“为什么?”王满贵问,声音已经不像先前那么硬了。
“因为,这里面装的是一个活人!”我一字一顿的说。
我说完这句话以后,先是一片安静,紧接着,那些族人人纷纷怒骂起来。
“这小子疯了吧!”
“找茬也没这样找的!”
“弄死他!”
………
第十六章喜气丧气〔4〕
小晴从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阿冷,棺材里怎么可能是活人呢?你别瞎说啊…”
我心里也纳闷了,向风卜侧的一切都很准,可是,从那棺材里透出来的气场告诉我,那里面躺的是一个活人,难道是我的感官出现了失误?…
这时侯,那些族人气势汹汹,集体朝我们涌来。一旦所有人的暴力情绪聚在一起,后果是极为可怕的。人群会失去理智,把法律、道德等等全部抛在脑后。
我一个人是对付不了这么多人的,但是,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激起了我的倔强以及勇气。我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有孤注一掷,赌上一赌…
那一刻,我的脑子变得极为灵光,环顾四周,掐指一算,就算出了巷子里避开族人那种杀气的位置。我先往左前斜跨两步,然后转身面对正东,退后三步,后背贴在了墙上。
站定以后,我大喝一声,“大家听我说!”
吃我那么一喝,所有族人都浑身一震,气势立时馁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就给我讲过猛张飞当阳桥一吼退曹军的故事。学奇门以后师父对我说,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敌不过千军万马,主要在于张飞所处的位置,刚好避开曹军的杀气,而曹军中的每一个人却都可以感受到他那一吼所形成的气场。其实,这就是奇门谋事时所谓的‘地利’,张飞误打误撞结合了奇门遁甲…
“大家听我说,我是一个奇门术士,只是从这里路过。刚才经过棺材时我感觉到里面有活人的气场透出来,待我起上一局断一断,如果断的不准,任凭大家处置,怎么样?”
我口才本来就好,这一番话说的更像连珠炮一样,把那些人都听呆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他妈的,毛看起来都没长齐,还奇门术士…”一个人冷笑道。
王满贵挥手制止了那人,说道:“随便他,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上前推了推吓呆在那里的小晴,“去,到车里把我那包取来。”
不一会儿,小晴取来包,哆里哆嗦的交给了我。
我把起局用的那块布往地上一铺,向王满贵问过老爷子的生辰八字,很快就起了一局。当时现场鸦雀无声,村长叫来的那些人也围了过来,一个个瞧的目瞪口呆。
看了一遍局象,我缓缓起身,对王满贵说道:“你父亲出事的时间是在三天前的下午大概一点钟,出事的地点在距村子大约三里的地方,如果不是河沟,就是水塘,对还是不对?”
王满贵愣愣的点了点头,“对…对的,是鱼塘,我父亲跌在了里面,发现的时候已经淹死了…”
“不,他根本就没死!”
王满贵旁边那人忽然说道:“我太爷死的时间和地点村里人都知道,谁知道你是不是问来的…”
我朝他看过去,那人接触到我电一样的目光,不敢直视,低下头没说什么了。
“村长在不在?”我扫了一遍围观的那些人。
“我在这里。”人群让开,村长走了过来。
“村长,请你派人把守住外围的每一个路口。”我沉声说,“凡是来观葬的人,一个都不准回家,谁如果硬要回家,就把他给我抓来!”
那村长看起来很有气势,如果先前不是被我喝止住,此刻已经发生了流血事件。因此,那村长对我言听计从,连原因都没问,就朝他带来的那些人挥了挥手说,都跟我来。
村长走后,我对王满贵说道:“你父亲不是自己跌进水塘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推他下水的那人就在观葬的人群里,现在我说你父亲没死,你究竟信不信?”
王满贵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叫道:“把棺材放下来,开棺!”
棺材里那老爷子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具死尸,我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发现是典型的‘假死’。我用银针刺过他的印堂以后,双手在他身上反复推拿,活血顺气。很快,那老爷子的身体就软了,并且有了温度。大约十多分钟,那老爷子手指动了动,呕出两口浑水,腥臭扑鼻,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