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吃边想,刚才我们走弯路多花了半个小时,等下只要停留半个小时就够了。又想,可以用这半小时找找那个所谓‘沿街乞讨’的人。
然而,我们转悠了一圈,也没看到乞讨的人。满街的人个个衣衫光鲜,喜气洋洋。现在又不是灾年,再说像这种冷的能冻掉耳朵的天,怎会有人沿街乞讨?
我心里又有点没底了,然而小晴对向风却深信不疑,用她的话说,那帅哥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我心道,我就没本事了么?
看看时间差不多,我们钻进车里,从十字路口一路往东,没多久就穿过城区,驶上一条磕磕绊绊的石子路。
算算差不多有二十里了,我让小晴把车停了下来。
“注意啊,要是有迎亲车队经过,你就跳下去把拦住他们。”我对小晴说,她已经紧张的连头都不会点了。
然而,前后张望了好一会儿,连个车轮胎都没见着。我心里嘀咕,这条路这么破,怎么会有车队打这儿过?
正想着,就听‘叮铃当啷’一阵响,一辆牛车忽然从旁边一条岔路口钻了出来。牛角上系着红绳,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在风中摇摆作响。车里拉着暂新的家具,看起来是嫁妆,紧接着,又是一辆…
我心头狂喜,迎亲车队!原来是牛车队!
我从车上跳下来,拦住当先赶车的老头,一问之下,老头儿说他们村上二丫头结婚。由于前段下大雪,雪化后土路上被碾压的全是深沟,所以嫁妆用牛车拉。至于迎接新娘二丫头的面包车,则在后面,还没牛车走的快。
我和小晴在路口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那辆面包车,急忙冲过去将它拦住。
最先走下来的是一个圆脸妹纸,一身新衣,盘着头。小晴往地上一扑就要叩拜,差点把那妹纸吓晕过去。一问之下,原来人家只是伴娘。
紧接着,那新娘的双亲走下车,小晴连激动加紧张,话都说不顺了,就只会‘花…花…’。
那新娘的父母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吓得脸都白了,不知道这是要干嘛。我好容易解释清楚,那老头儿的脸上立时就现出一副冷漠僵硬的样子。说绝对不行,他们村有风俗,新娘在出嫁的途中胸前的花掉下来都不吉利,别说送人了。
僵磨了好一会儿,车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爸,妈,算了,给他们吧。
小晴感激的眼泪‘刷’就下来了,对着车里的新娘拜了三拜,拿过花,随我回到了车里。
当我们回到那早市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早市变成了午市。那些早点摊位都已不见,换成了一个个卖瓜果年货的。
我先前对向风卜侧的准确度佩服不已,然而,此刻又开始发起了愁,因为扫遍所有人,没看到一个沿街乞讨的。
“急是没用的,我们慢慢等,你去买点吃的。”我对小晴说。
小晴走后,我点上一支烟,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忽然间,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吵架。
放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城管,手里的橡胶棍在摊子上敲的‘砰砰’响,最后,那小贩服软,乖乖的交了钱,那城管便朝下一个摊位走去。
我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做小生意的起早贪黑真不容易…忽然眼前一亮,这城管不正是‘沿街乞讨’的人么?这时侯,小晴买吃的回来了。
“不吃了,我找到那人了!”
“在哪里?!”
我指着远处正在跟另一个小贩吵架敲棍子的那城管说:“就是他!去,给他十块钱,然后说‘恭喜发财’!”
“他…他要揍我怎么办?”
“别怕。”我对小晴说,“我会跟着你保护你的。”
“可是…”小晴支支吾吾的说,“可是那是个城管呀,我们不是要找沿街乞讨的人吗?”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我眉头一皱,“城管不就是沿街讨钱的吗?只不过,他们是奉旨行乞,讨钱的方式横了点而已!”
“噢…是哦…”
“快去,是挨揍要紧,还是救你父亲要紧?”
小晴咬了咬牙,掏出十块钱攥在手里,朝那城管走去,我缓缓跟在她后面。
那城管正在小贩吵的不可开交,那小贩也挺硬,城管挥舞着棍子看起来随时都会动武。小晴走上前,在那城管肩膀上拍了拍,说了句,你好。
那城管就像触电一样,‘腾’一下跳了起来,回身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标致的少妇。
“什么事?”城管问。
“对…对不起,打扰到你很抱歉…”
我差点吐血,你干脆说,同志,对不起,打扰你吵架的雅兴了。
“有事快说,我正忙呢!”城管说。
“这个…那个…”
小晴吭吭哧哧,我用手指在她背上用力戳了一下。
“噢噢,是这样的,那个…恭…恭喜发财啊!”
‘哄’…市场里炸开了,所有摊贩的目光都朝小晴射过来,有的面露诧异,有的满脸怒容,那意思是一说,你恭喜他发财,那不是诅咒我们遭灾吗?
“神经病啊!”那城管看起来也晕了。
“钱…钱…”我凑在小晴耳边说。
“噢,对对,给你十块钱…”
那城管先是一愣,随后冷笑一声,“原来你是来交摊位费的,倒是挺自觉,只不过,十块钱打发乞丐还差不多。过年涨价,一天五十,一次性交一个礼拜的,总共三百五!”
“硬塞给他…”我在小晴背后说。
“硬塞给你!”
小晴脑袋已经懵了,竟然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我真想找个电线杆一头撞死。
我把小晴使劲一推,她才回过神,冲上去把那十块钱塞进了城管的口袋里。
那城管先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吼道:“你他妈消遣老子呢,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今天就揍你!”
这时侯,四周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我也火了,一把推开小晴。
“老子就消遣你,怎么啦?!”
“哎呀,我草?!原来你才是正主!看我怎么修理你!”
那城管抡起棍子便朝我打来,但他哪里是我的对手?我一伸手便抓住棍子,夺过来往地上一扔,飞起一脚便将那城管踹翻在地,那些摊贩轰然叫好。
那城管好半天才爬起来,脸红的像猪肝,却也不敢向我动手了。
“殴打执法人员,行,小子,你有种给我等着!…等着!…”
那城管拨开看热闹的人,踉踉跄跄往南跑了。那些摊贩有的鼓掌,有的冲我伸大拇指。
“兄弟,牛逼!…”
“太帅了!…”
我拉了一把小晴,“走了。”
第十五章喜气丧气(3)
“去哪儿?”小晴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那城管已经给我们指出方向了,往南走!”
我们驱车往南,出了县城是一条宽道。我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走三十里能看到办丧事的人家。然而,刚走不到十里,一辆城区监察的车忽然从我们左边超越,横在了路中央。
车里看起来坐着五六个人,先前被我打的那城管从车窗探出头,“想跑?没门!给我下车!”
小晴吓得脸都白了,“怎么办?怎么办?”
“问你一件事。”我低声说。
“什么?”
“只要能救你父亲,是不是无论要你付出什么,有什么后果你都能承担?”
“是!”小晴坚定的说,但随即脸上一红,低下了头,“你不会要…要我吧,姐姐我已经结婚了,要是早认识一年…”
我一口血差点喷在挡风玻璃上,“闪开!”
我一把将小晴拉到副驾驶上,自己坐在了驾驶位上。
“坐稳了!”
我沉住气,猛一踩油门,朝那辆城区监察车撞了过去。当时那车的车门打开,有个城管正准备下来的,脚还没沾地,见状急忙吓得缩了回去。
就听‘咣’一下子,我开车撞到了那车的尾巴上,将它撞到了一旁。随后我猛打方向盘,来了个侧滑漂移越过那辆车,险险没翻进沟里。我调整方向,加大油门向南驶去,后面那些城管的叫骂声不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太帅了,太刺激了!”小晴连拍胸口,“原来你所说的付出,是指的撞坏我的车呀…”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脸一板。
“嘿嘿…”
车行二十余里,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子。村子挺大,但给人的感觉极其安静。我心下奇怪,放慢车速,边走边扫视着窗外。
“可能还要往前吧。”小晴说。
当我们来到村中一个路口时,我忽然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有好多人,道旁隐约还有纸扎的楼房,花圈,等等纸物。
那一刻,我简直爱死向风了,如果他是女的,我回去以后肯定扑倒猛亲一顿,卜侧的实在太准!
虽然别人家死人我们兴高采烈实在有些不道德,但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那小晴更是没心没肺,一边拍腿一边在车里面大叫,真的有死人的,真的有死人的…
然而,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把纸物全部搬到街上,这是要下葬了。现在农村实行强制性火葬,那死者既然要下葬,说明已经被烧掉了,我们还怎么要他衣服上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