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出发,倒了三次车,用了大半日,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我才坐在回镇上的车,这些年随着农村人外出打工定居的人越来越多,镇上以前的中巴车已经被私人的面包车所代替,没的挑拣,我倒也不是个矫情的人,随意寻了一辆人快满的,便坐了上去。
面包车行驶在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油路上,异常颠簸,弄得我这个从来没晕过车的人,直接将早饭交代了出去,吐出的东西,黑乎乎的,还带着一丝腥臭,头疼的毛病也又有再犯的征兆。
冷汗不断地冒出,我不敢对车上的人提及,好在吐的东西都在塑料袋里,也没人好奇来观察我的呕吐物,我赶忙从车窗丢了出去。
好不容易回到镇上,头疼略微轻了些,也让我有时间打量这久违的故乡,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陌生起来,街道上多了些建筑,却少了人,再没有儿时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氛围,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顺着记忆中的道路,朝着爷爷家行去,路边的墙角下,一些老人坐在那里晒着太阳,看我走过,开始议论是哪家的娃。
虽然这些老人里,有几个熟面孔,不过我却已经记不清名字来,再加上心里有事,不想耽搁,就匆匆而过,未作停留。
回到儿时经常玩耍的小巷,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在这六月的天气里,份外的明显,我很是诧异地左右看着邻居门的院门,逐渐明白了这股寒意的来历。
在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哪家若是办了白事,就要在门前挂上用白麻纸做成的纸条,按照死者的年龄,束起成串,迎风飘扬,俗名“岁头”。
“岁头”一般要自然被风吹走,亦或者在百日后由家人摘去。
村里死了人,挂“岁头”本没什么,但奇怪的是,从巷口望去,除了爷爷所住的地方,前后邻里,挂得满满都是,一眼看去,白花花的纸条,十分骇人。
我的心不由得加快了跳动,浑身得不舒服,脚下的步伐也加紧了几分。
来到爷爷的门前,刚推开门,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猛地从门旁探出了头来,吓得我差点没叫出声来,仔细一瞅,这才认出这个老人,正是大姑。
大姑因为年轻时的错误,被家里人不待见,不单爷爷不理她,便是我爸也很少和她来往,唯独我年幼时对奶奶的概念不是很清晰,大姑倒是很疼我,经常给我零花钱,给我买衣服,因此我和大姑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但这些年我很少回来,与大姑也有些年没见了,陡然见着,大姑的模样和记忆中相去甚远,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几岁的模样,一时间让我都不敢相信,我有些惊疑不定地喊了句:“大姑?”
“亮娃,你可回来了。”大姑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你爷爷这几天病了,病的很重,我想去照顾他,可是……”
大姑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我却是明白的,一定是老爷子还放不下心里的疙瘩,不肯让她进门,看着大姑满脸无奈之色,我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说道:“大姑,有我在,你放心吧。”
大姑依旧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脸上的皱纹也深刻了几分,犹豫了一下,说道:“亮娃,你小心一些,周围的情况,你回来的时候也应该看到了,听说这次是因为张家引出了什么事,他们家周围的人,都要死绝,可怜啊,一个多月,都死了二十多个人了。到了你爷爷这里,才算是暂时停了,不过,你爷爷也病了……”
大姑刚说到这里,就听屋中老爷子的话伴着咳嗽声传了出来:“亮娃,是你回来了吗?赶紧进来,别和外人乱说。”
听到爷爷的话,大姑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也是无奈一笑:“大姑,我回来了,爷爷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照看好的,老爷子就这个脾气,你先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去看你。”
大姑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我几句,就离开了院子。
目送大姑离开,我快步来到屋门前,推开门,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屋子里的炕沿边,坐着一个白发老人,手里拿着一杆烟袋,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我,并未露出太多的惊喜神情,只是将面上的愁容收敛的几分,用烟袋敲了敲炕上的毡垫说了句:“回来了?上炕吧。”
“回来了。”见到爷爷,从心底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安稳感觉,头疼的毛病,也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那种心慌之感,也随之消散。原本满腹的问题想问爷爷,此刻却也显得不是那么急了,我脱鞋上炕,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了他的对面。
“吃过饭了么?”
“已经吃了。”
“哦!”爷爷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突然露出了笑容,“长大了,懂事了。锅里给你留着饭,自己去弄吧。你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吃过了饭,我都会告诉你。”
被爷爷揭穿,我也不尴尬,下地自己盛了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倒不是有多么饿,主要是心中的疑问让我实在难以安生,想要快些知道答案。
第四章 罗氏先祖与经卷
天色渐晚,日头西沉,这些年村里的条件也好了许多,各色电器也逐渐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但爷爷反倒是越来越不喜欢用电,除了我前些年寄给他的那台收音机他还在用之外,连家里的电灯都不再开,换成了蜡烛。
烛光下,我们祖孙两人盘膝坐着,爷爷的脸色不怎么好,能够看得出,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但今日的精神似乎不错,他与我讲了许多,不单有这些年村里发生的事,同时还有关于祖上手艺的来历。
相传,罗氏先祖一直都通晓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共留下三部经卷,分别是《术经》、《隐卷》和《龙典》。但是在明太祖朱元璋开国的时候,战乱不断,罗家也遭到牵连,被迫迁徙,整个家族弄得四分五裂,三部经卷也被不同的后人携带而分开。
其中携带《龙典》的那一支罗家后人,创出了罗教,又根据《龙典》延生出了五部六册经典,分别是:《苦功悟道卷》、《叹世无为卷》、《破邪显证钥匙卷》、《正信除疑无修证自在宝卷》和《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
只可惜随着后市流传,经卷真意逐渐被埋没,没了什么作用,而我们这一支,便是得了《术经》的罗家后人,继承《术经》的罗家人,一直都以“术师”自称,只可惜流传至今《术经》也是残缺不少,其中术法大多失传。
爷爷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说的有模有样,唬得我一愣一愣的,愣了半晌,我不由得笑道:“爷爷,你不会是从度娘里搜来的吧?”
“度娘?那是什么东西?”爷爷也是被我问的一愣。
我和他解释了半晌,却遭了一记白眼:“那个什么网上的东西,有什么可信的,我和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小子别不当一回事。就说当年那个告我黑状的浑球,一点见识都没有,我那写写画画,都是术师的手段,和‘一贯道’画天书的手法,有屁的关系?”
我见老爷子发了火,就不敢再和他开玩笑,认真地听了起来。终于,老爷子又提起了当年我与张丽去后山的那件事。
张丽现在早已嫁了人,孩子也已五岁,再无人提起儿时我们两人的那些流言,不过,村里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的事,还要从她们家说起。
那年,我被老爸带到省城之后,张丽家的怪事便不断,先是她高烧不退,再后来,连她怀了孕的二婶也一病不起,米水不进,勉强吃些东西,也会尽数吐出来,而且还伴着一股股带着恶臭的黑水。
张家人着了急,来寻我们家麻烦,说是我带着张丽出去,引回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时父亲的工作刚刚稳定,爷爷不想他受到影响,就没有通知我们,将这件事独自压了下去,替张家解决了那件麻烦事。
我们这边,祖坟上都要种树,树若活,便表示祖上福荫深厚,可以庇佑后人,张家的坟树原本生长的十分茂盛,让许多人羡慕,但爷爷替他们看过之后,说这些问题,都是出自他们家的坟树。
他先是让张家人把坟树砍倒,从坟树中找出了一支七寸长的十字铜钉,又用坟树之木做了祖宗配位供在了家里,张家人的情况,这才逐渐地好转起来,说来也怪,按照爷爷的安排做过之后,张丽的病不单好了,居然还慢慢地开始学会了说话,虽然还带着大舌头,却也让张家人欣喜不已。
再过不久,她二婶产下一子,健康活泼与常人无异,唯一遗憾的就是,她的两个哥哥并无什么变化,爷爷说这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已成定局,无法逆转了。
爷爷口中的十字铜钉和带着恶臭的黑水,让我不免与儿时在那小屋中所见到的十字架和自己身上的状况联系到了一起,脸色也不由得的有些沉重起来。但看着老爷子的病容,又觉得有些心疼,便没有提及这些事。
虽然爷爷没有说处理张家事时的困难,不过张家人的蛮狠却也是有名的,当年爷爷必然也是受了不少气。见我面露愧色,爷爷笑了:“你这小子,现在倒是没有小时候皮实了。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子孙安康嘛,我老头子为你做些事,难道还图你感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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